修缮好的楼梯在月下疯长,延伸成横跨时空的浮桥。
徵羽数着种爻睫毛上的雨滴,发现它们与姐姐泪落离婚协议的次数相同。他们相携走过浮桥时,木纹台阶正吞噬着往昔碎片:
七岁打碎的琉璃瓦在陈翔掌心重组为船灯,十五岁捡到的银门钉在他颈间熔成星芒。
昨夜雷击留下的焦痕处,此刻正绽放出母亲绣在襁褓上的木兰花。
"看水镜。"钟爻突然扳过他下巴。漩涡中的倒影扭曲成双头连体婴,无数未雕完的木偶从河床升起,用榕须缠绕的指节敲出安魂曲。
对岸祠堂前,五个不同年龄的徵羽正在玩跳格子,而每个幻影途经之处,现实中的钟爻就会在木桨多刻一道波纹。
暴雨浇透的庭院开始倒流时光。
徵羽被钟爻拉着穿过雨幕,看见穿海魂衫的自己正从西厢房跑来。孩童幻影穿过他们交握的十指,将玻璃珠遗落在现实与梦境的交界。
"这是第七次轮回。"钟爻在船头解开染血的绷带,伤口处木纹与徵羽掌心的年轮完美契合。
当木桨划开1998年的水面,他们看见母亲抱着双生子跪在祠堂,襁褓红绳正与他们腕间气根绞成同频脉动。
闪电劈开云层时,徵羽在钟爻瞳孔里看见真相:
二十年前被分开的并蒂婴,一个被钉在族谱作镇邪傀儡,一个被抛入轮回承受孤煞。
而那些未完成的木偶,都是他们被岁月肢解的灵魂残片。树屋新梯在暴雨中结出花苞时,他们正在祠堂废墟里交换呼吸。
钟爻后背鞭痕与徵羽胸前抓痕渗出相同树脂,将相拥的躯体黏结成新生的连理枝。
"时空是打水漂的石片。"钟爻咬开他颈间铜锁,封印的记忆倾巢而出——那些深夜雕刻的泥偶在雨中苏醒,沿着年轮爬回婴儿时期的指缝。
当最后一块木匾残片嵌入祠堂门楣,二十年前的离婚协议突然自燃成灰,露出底下真正的族规:双生子需以血肉共养祠堂梁木。
雷暴最炽烈时,他们握着同一把刻刀刺向心脏。血藤破土而出的瞬间,徵羽看见钟爻化作漫天木屑,而自己的四肢正生出榕树气根。
祠堂地底升起两具青铜棺椁,里面铺满他们前世互赠的信物:褪色红绳与银门钉交缠,未雕完的木偶们正在眼泪中长出鲜活血肉。
百年古榕在黎明重新立起时,村民看见树干浮现双人浮雕。
左边那位指尖停着未完成的木雀,右边那个掌纹里游着月牙船。
每当梅雨降临,树洞就会传出双重心跳声,如同两个错位时空终于咬合成完美的榫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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