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教书的林先生推开祠堂门时,树瘤渗出的松脂正凝成徵羽的模样。
他手中的考古探针突然疯狂转动,指南针指向树心处的青铜匣——那是当年族长封印双生魂灵时,用七百斤香灰与童女血浇筑的镇魂棺。
"别碰年轮纹!"守祠老人王瘸子的拐杖砸碎月光。
林先生看见他空荡的右袖管里爬出榕须,末端系着半枚铜钥匙。
当探针触到树心第七层年轮,整棵古榕突然发出类似骨裂的呻吟,树皮缝隙渗出混着木屑的血浆。
子夜时分,林先生在煤油灯下拓印树瘤纹路。宣纸吸饱血珠后,竟浮现出民国时期的婚书:
"钟氏双子,寅年卯月,以身为祭,永镇邪祟。”
残破的朱砂字突然游动起来,缠住他的手腕向树心拖拽。
林先生挣扎间扯断铜钱红绳,落地的铜板滚向树根处的鼠洞——二十年前被活埋的祭品童女们,正从洞眼伸出青紫的手指。
暴雨浇透祠堂牌位时,林先生发现自己被困在树心迷宫。青铜匣上的饕餮纹正在吞食他的影子,每吞一寸,树瘤里的人形就清晰一分。
他摸到衣袋里的考古日记,1937年的记载正在血渍中浮现:
"是夜掘得双棺,男尸相拥如连理,指骨间缠红绳铜锁。村民惊恐,以火焚之,其香三日不绝。"
火焰突然从字迹间窜出,林先生看见徵羽与钟爻在火中重塑人形。
他们的发丝化作飞灰时,树心深处的年轮开始逆向旋转。
王瘸子在外界敲响镇魂锣,每声锣响都震落一层树皮,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往生咒文。
"该醒了。"钟爻的声音从火焰中心传来。
徵羽的魂魄正从林先生瞳孔里析出,那些被考古队惊扰的怨灵突然调转方向,将盗掘者的身躯撕扯成新的祭品。
清明雨浸透新坟时,村民发现古榕周围生出七圈血蘑菇。
林先生的考古日记摊开在树洞深处,最后页粘着半片带血的槐树皮:
"他们不是诅咒,是祠堂自己长出的心脏。"
子时三刻,树瘤裂开一道缝隙。
徵羽与钟爻的魂魄裹着树脂滴落,在月光下凝成琥珀色的双鱼玉佩。
那些未完成的木偶从地底爬出,围着玉佩跳起傩戏,每旋转一圈就褪去部分木纹,露出底下与二人相似的血肉之躯。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雾霭,古榕所有气根突然同时断裂。
七百具木偶在倒地瞬间化为齑粉,齑粉中升起两盏青铜灯——灯芯是彼此缠绕的白发,灯油是沉积百年的松脂泪。
守祠人敲响晨钟时,玉佩已在祠案上供成新神。烛泪蜿蜒出两道签文:
"木中有火终不灭"
"人间无梁自生香"
瓦当滴下第一千零一滴水珠,树洞深处传来双木鱼相叩的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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