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2

(盛昭二十一年,霜降后二日·酉末)

谢府,西厢廊下。

一盏琉璃灯被夜风吹得“嗡嗡”作响,灯影在梨树下碎成万片。

沈玦披着夜行衣,刚从永定门外大营潜回,铁甲未卸,靴边还沾新泥。

谢珩倚窗,一袭月白中衣,外头只披了件鸦青鹤氅,指尖转着那枚青玉狮镇纸——白日里在御前差点被他捏碎。

案上摊着一张小笺,字迹娟秀,却明显是女子急书:

【皇后失德,帝欲废之,以沈氏鸾贵妃为“祸水”靶。明日辰时,凤仪宫宣旨。——阿鸾】

沈玦盯着那行字,下颌线绷得冷白,像刀背抵在弦上。

“陛下要废后,”

谢珩声音极轻,却字字咬得清晰,“再立你妹妹为新后,朝臣必骂‘外戚干政’;届时你沈氏满门,都是靶子。”

将军指腹在“沈氏”二字上摩挲,指节发青。

“我带她出宫。”

“贵妃有孕七月,禁城此时若暴毙或走失,你沈氏一样抄家。”

谢珩抬眼,灯下眸色深不见底,“唯一的解法——”

他指尖一点,落在笺纸最末的空白处,像落下一枚无形的印:

“让皇帝,自己废不成。”

同一刻,大内·昭阳殿

皇帝执笔,在废后诏书上勾最后一笔朱钩。

内侍总管冯保躬身:“陛下,明日辰时,可要高声诵读?”

皇帝“嗯”了一声,忽又问:“沈贵妃那边?”

“回陛下,沈贵妃今日去慈宁宫请安,太后赏了她一盏雪莲燕盅,贵妃吃得很欢喜。”

皇帝笑了,笑意却冷:“她若聪明,就好好吃;若不够聪明——”

他抬手,把案上一只鎏金小盒推开,露出里面暗红的药末。

“让她病三日,省得跪听废后诏时动了胎气。”

子初,谢府密室

铜灯罩里火光微跳,映得墙上两道影子忽长忽短。

案上铺开三张图:

1. 京畿兵力布防(谢珩昨夜亲绘)

2. 凤仪宫地道(沈玦三年前随帝游园时默记)

3. 太后慈宁宫暗渠(妹妹曾玩笑画给哥哥)

谢珩以朱砂笔,在“慈宁宫”与“凤仪宫”之间,连出一条线:

“太后与皇后同属崔氏,若皇后被废,太后失臂膀。我们给她一个‘保后’的理由,让她自己去挡皇帝。”

沈玦冷声:“太后未必肯与我和解。”

谢珩低笑,指尖一转,把一枚小小瓷瓶放在图上——

正是前夜给将军的“梨花膏”,此刻却换了标签:【雪焚火毒】

“那就让太后相信——”

“皇帝今日能废后,明日就能废她。”

寅卯之交,慈宁宫

太后持佛珠,立于暗金屏风前。

地上跪着一名青衣小监,手捧碎裂的瓷盏——盏底凝着暗红药末,与皇帝案上那盒,一模一样。

谢珩立于阶下,官袍未换,袖口却沾着夜露。

“臣查得,此毒名曰‘雪焚’,初服仅沉绵三日,再服血崩。皇后若暴毙,崔氏一族百口莫辩。”

太后指间佛珠“啪”一声断线,檀木珠滚了满地。

沈玦自阴影里走出,单膝叩地,声音冷硬:

“臣,愿保皇后无恙,亦保崔氏清名。”

太后俯视二人,良久,缓缓开口:

“谢太傅,沈侯爷,你二人要什么?”

谢珩抬首,眸光温雅如月,却带着刀口般的亮:

“只要太后,明日辰时——

‘偶感风疾,闭宫礼佛,凤仪宫一切旨意,皆请陛下三思后行。’”

离宫时,天色微青。

长街尽头,晨鼓未起,雾气裹着灯火,像一匹将燃未燃的纱。

沈玦翻身上马,忽觉手腕一紧——

谢珩隔着衣袖握住他,指尖冰凉。

“将军,”

他声音极轻,像怕惊动雾气,“若明日事败,陛下先斩我,你再反,来得及。”

沈玦垂眸,视线落在那只苍白手背上。

半晌,他缓缓曲指,与谢珩掌心相扣——铁甲与玉肤,冷与冷相贴,竟生出一点灼意。

“谢珩,”

这是他第二次直呼其名,嗓音低哑,却带着刀出鞘的决绝——

“要斩,一起被斩;

要活——”

他指腹收紧,像把誓言攥进对方骨血:

“一起活。”

同一刻,昭阳殿

皇帝立于铜镜前,缓缓披甲——不是龙袍,而是一副暗金轻甲,甲片薄如蝉翼,却足挡三矢。

冯保跪地,替他扣最后一枚肩吞。

少年天子垂眸,声音温柔得像对情人:

“明日辰时,若太后真敢闭宫,

就让凤仪宫——”

他抬手,在颈侧轻轻一划,笑得纯稚:

“走水。”

霜降第三日,辰时将至。

京城起风了。

风从永定门掠过,卷起三万北境骑的玄色旗角;

风从慈宁宫佛前穿过,吹灭第一盏青灯;

风从凤仪宫檐下灌入,将帷帐吹得猎猎,像一面不肯倒的旗。

沈玦立于宫门阙下,铁甲覆霜,手按兵符。

谢珩立于丹墀之上,官袍猎猎,指捻玉笏。

两人隔着御道,目光在风里相撞——

无声,却像交换了一整场山河。

第四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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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A. 辰时宣旨现场,太后闭宫,皇帝怒而下令“走水”

B. 谢珩提前调暗卫,反烧昭阳殿,逼皇帝收手

C. 妹妹沈鸾当众“动胎气”血崩,嫁祸皇帝,逆转舆论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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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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