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下午,夏子约的状态好了一点,教官便放过了她,让她归了队。
没过一会儿,辛瑞也跟突然打通了关窍一样,走得嘎嘎板正,教官也很满意地放他回去了。
他们俩都走了,只剩下了悲惨的痘痘哥一个,教官怒目而瞪。
短休时间,大家都聚在树荫下乘凉,看远处痘痘哥表演驯化四肢。
下午三点,正值阳光最盛,即使坐在树荫下,同学们也都满头大汗。
老郭委托四班体委去学校小卖部给大家买水和雪糕,四班体委一招手,几个男生一呼即应,跳着赶了上去。
辛瑞站了起来。
他同桌许且行,惊讶地看着他,“你也去?”
虽然没认识几天,但凭借这几天跟辛瑞的接触,许且行觉得辛瑞并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爱乐于助人的人,他少言寡语,甚至为人颇为高冷。
辛瑞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把军训服往肩上一甩,单手插着兜慢悠悠地走了。
许且行推了推眼镜,也爬起来追上去,“哎,等等我!”他也想快点喝上冰水。
体委跟几个男生拿着纸箱,本想把冰箱里的冰水都包圆了,辛瑞在一旁突然插嘴道:“一半买冰镇的,一半买常温的吧,她们有些女生不喝凉的。”
体委和几个男生愣了一下,然后说:“也对,”朝他竖了个拇指,“还是你想得周到。”
几个人一起搬回了几箱水,有冰镇的,有常温的,想喝什么自己选。
夏子约捂着肚子屈膝坐在露出地面的大树根上,头埋在膝盖里。
郑醒醒看了眼她,也没有吵她,起身去拿回了两瓶水。
她蹲下,拿水瓶碰了碰夏子约的手背,“子约,喝点水吧。”
夏子约抬起头,伸手接过,是常温的,“谢谢。”
她脸色不太好,有些无精打采,郑醒醒担忧地小声问:“大姨妈来了?”
夏子约虚弱地轻轻点了点头,感受到肚子一波又一波绵绵不断的隐痛。
郑醒醒提议:“要不你请个假吧。”
夏子约喝了口水,摇摇头,“没那么严重,今天第一天,所以比较痛,明天就好了。”
“那是你太能忍了,我每次都痛得死去活来的,我妈妈带我看了好多中医都不管用。”郑醒醒了然地问:“你是不是不敢跟老郭请假?”
夏子约愣了一下,有些羞赫,又有点尴尬,“是有点,我从小到大没跟老师请过假。”
“该请就请,都这么难受了,还练什么,我去帮你跟老郭说。”
夏子约张了张嘴,郑醒醒风火雷电奔着班主任就去了。
老郭正在和教官唠嗑,只见她不知道跟老郭说了什么,老郭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又跟郑醒醒说了什么,郑醒醒笑了起来,欢快地回来了。
跑到她身边拉起她,“走,班任恩准你今天下午可以不练了,并任命我送你回教室。”
她又挡在她身前小声说:“手捂着肚子,弯腰,皱眉,装得虚弱点。”
她俩离开时,教官吹响了集合哨,同学们都快速站好,只有她俩在后面慢慢离去。
不少人人露出了羡慕的目光,被教官一句话叫回了神,“好好练啊,谁错了,五十个蛙跳啊,明天开班会的时候,还要上前面表演节目啊。”
“啊……”众人一片哀嚎。
“向左转!”教官突然喊。
两个班,九十多人,哗啦啦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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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一响,操场的学生和教学里的学生犹如一群解放的鸭子,扑棱着翅膀飞奔向教学楼后面的食堂。
人潮汹涌,夏子约背着书包慢吞吞地走出教学楼,逆流而下,孤独地走向停车棚。
下午时天空突然阴了起来,此刻整片天都灰蒙蒙的,也没有了夕阳霞光。
像一场风雨欲来的暴风雨。
回到家时,爸妈还没回来。
夏子约习以为常,从脖子上掏出钥匙,打开门,小花扑向她汪汪叫。
夏子约双手扶着自行车倒不开手,只好抬起脚让它蹭,等小花蹭满意了撒完娇了,才把自行车推进去关上门。
回家先把鞋换好,然后上楼放下书包,换下校服,夏子约先去了厨房。
看看厨房有没有剩饭,如果有就用电炒锅热一热,等爸妈下班。
很遗憾,橱柜里没有剩饭。
他们家没有冰箱,剩饭放一下午,到晚上就馊了,所以能不剩饭,就尽量不剩。
那就只好她闷点米饭了,舀一碗米,放不锈钢小盆里淘两次,再把水倒掉,放进电饭锅里,然后插上插销,按下按钮,等爸妈回来做菜。
做完之一切,屋外已经大黑,狂风大作,刮得窗框都哗哗作响。
夏子约回卧室,拿出作业本写作业,刚落下一笔,天上突然一声轰隆,闪电劈碎时空,硕大雨点劈里啪啦砸在窗上。
大门突然响起了砸门声,小花在门洞狂叫。
夏子约拿了把伞冲出去,在门后大声问是谁。
“是我。”是爸爸的声音。
夏子约赶忙开了门。
夏子约往他身后瞧了瞧,只有他一个人。
她忍不住问:“我妈呢?”
夏爸语气有些沉重:“你姥姥下午去世了,你妈和你三舅二舅都在医院处理后事。”
天际突然又一声巨雷炸响。
夏子约有些没听清,木木地问:“你说什么?”
夏爸没有回答,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夏子约这才反应过来,她眼珠颤了颤,喉头涌上一阵哽咽,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姥姥病了半年了,爸爸让她安心准备中考,只在暑假让她看过一次。
意料之中,难过之外。
她没有姥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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