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陈不染笑着,如同天梦初见一般。
天梦反应过来,自嘲地叹气:“您一直都很厉害。”他还是和当初一样,不受拘束。
本来是追随陈不染,想要学习他的淡然,没想到最终还是这么没出息。
反而要陈不染来安慰他。
陈不染摇头:“不要否认任何发自内心的善意,那都是美好的。”
天梦应允。
她要信陈不染。
她应当相信即便遭遇磨难,陈不染终究无畏征途。
“师妹,麻烦你了,下次见。”陈不染微笑,告别天梦。
他的内心尚不平静,没多大精力安慰天梦。
根据那几份报告,陈不染看出共同点——陈不染的头脑反应力和分析能力下降。
陈不染的身体反应迅速,所以他基本上没受伤,可也打不倒敌人。
这都是和脑部有关的功能。
看来失忆后,他的脑子损伤严重。
陈不染有点焦急,但急也没用。
他出训练场,直奔葬刀阁。
葬刀阁是刀修的大本营。
陈不染在家不是没拿他被称作传世神器的宝刀耍过,不知怎的总觉得差点。
踏入葬刀阁后,看见刻苦修炼的师弟们,他发觉他差的是招式。
虽然有肌肉记忆,但一招一式究竟为何陈不染记不清。
陈不染身为刀修,且是葬刀阁阁主的徒弟,想去找他师傅探求一二。
“阁主自那日去看过您以后,外出就没回来过。”
陈不染记得,上次见师傅是住院期间。
他师傅季莫初算是第一批来看望他的人,听说本来人在距离这里几千公里外的地方忙着和修行界大佬交流,才刚结束,为了徒儿可是拼了命在往回赶。
“手没事吧?气息没乱吧?”
那时季莫初仔细端详爱徒的手和探脉搏,在确认爱徒必须休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继续修习后悲痛地哭出声。
然后果断出城。
当时陈不染很懵:“就走了?”
竹马苍溟淡定地解释:“毕竟他不止一个徒弟要教。”
得到这一信息,陈不染沮丧地垂着头,他也是没想到他师傅这么狠心,居然真的这么长时间不回来。
问候过守门人,陈不染前去他平时的休息室。
陈不染作为他师傅唯二的弟子,有专门的休息室。
一开门,陈不染便嗅到淡淡的花香。
屋子里花瓶上的鲜花还娇艳欲滴,想来是刚换过。
他稳稳坐在椅子上,面前是整理好的几摞书籍。
拿起叫做《刀类入门》的书籍,陈不染慢慢翻看。
每见一种刀类名称,介绍便奇迹般地从陈不染的脑海里浮现。
陈不染手指抚过纸张,看着下行介绍。
嗯,一字不差。
他的胡思乱想在一张张纸张的翻动中逐渐消散。
他的心逐渐安定。
时间流逝,窗外从白昼降为寒夜。
屋外鸟儿从枝头飞跃而出,又有鸟儿落于枝头。
屋内纸张的翻阅声从生涩逐渐流畅。
陈不染不知疲惫地浏览手边的书,姿势从原来的正襟危坐,改为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手撑着头。
不知不觉中,遗落的记忆在被他慢慢拾起。
而陈不染不知道,微风拂过,窗外有人经过。
那人本是路过,下意识望未关窗的门留了一眼。
只是就一眼,屋外的人没舍得再动。
陈不染扶着额,揉揉眉心,他感觉在他有记忆来,还是第一次这么忘我。
他没怎么关注时间的流逝,望向窗外时,月亮都出来了。
桌面杂乱无序,好几本书翻到一半没合上,随意地搭在一起。
陈不染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瞥了眼,当做无事发生,随后起身。
屋外是一个小院子,院子最中间有一颗大树。
如果白天去树荫底下,大概能带着暖意好好睡一觉。
可惜现在,树荫底下阴影深重,一片凄冷,不会是个好去处。
陈不染站在窗门口,隔窗抬眼望去时,脑海中自动浮现出这样的印象。
他太熟悉这个院子,所以无时无刻不在即视往日光阴,哪怕他失忆了。
但为什么家不行?
为什么试图唤醒家的记忆时,头会遏制不住得痛。
陈不染敲打脑袋,没有头绪,准备过几天问问医生。
和守门人打过招呼,陈不染刚想直接走,却被拦住。
守门人告诉陈不染,他的师傅回来了,还带着一个人。
他师傅告诉他,如果想见他,可以明日白天再来。
陈不染愣了愣,笑眯眯谢过守门人,离开时步伐都轻快几分。
今天的打击不少,但是收获也不少。
失忆已成定局,那么每一份得到都是赢。
陈不染从不拘泥于失去。陈不染欢愉地回家,这一晚睡的踏实香甜。
甚至于睡过了,第二天下午才醒。
陈不染朦胧睁开眼,在乌云密布的一日醒来。
哗啦啦的雨水冲刷着玻璃,连绵不绝的雨给空气带上一抹湿意。
陈不染赤足跳下床,守着窗户愣神几秒,不知所措:“这怎么出门啊?”
雨水不算太大,但是陈不染身上伤口还未痊愈,虽然去师门途中可以坐车,但是师门里很长的路需要自己走。
此时出门,太麻烦了。
就算他自己不在意,他的父母也不能同意。
陈不染张望着,期望雨水能停。
但雨水没有。
不知道是雨水心情太好,还是阳光自闭了,这场雨缠了华都两天。
苍溟的假请得太多,不去不行,没办法陪陈不染,故而陈不染只能独自闷在房间。
他闲的无聊,专门摆了一副桌椅在窗边,有雅致地赏雨时不时低头刷会手机。
雨水并未如何映入陈不染的心,陈不染惦念着一日前坐于书桌前的忘我,想要再次找到那份安定。
他不是没有在家中试过,拿上几本书,把周围的环境半摆作和休息室一样的布局,但是没有用。
找不回来了。
就算他让师傅来到他的面前,也续不上。
有的东西,断了就错过了。
陈不染心知肚明,他回到休息室也不一定能找到,可总好过他呆在家里,头痛欲裂还一无所有的情况要好。
雨下的第二日,陈不染坐在窗边,枕着胳膊,时不时向外看去。
经历过昨日的期许与失望,今天的陈不染懒散许多,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殊不知,在窗户映衬之下的路上,随着凄凄沥沥的小雨,一个未打伞的少年缓缓向房子走近。
少年的头发不算太长,但刘海盖过眼睛,显得整个人无比沉闷阴郁。
他穿着白色衬衫,衬衫上隐约渗着血,但诡异的是,少年毫不遮掩血色下的伤口,任由雨水冲刷。
疼痛越裂,他笑容越深。
少年迎着雨,摁响门铃。
“这是妈妈朋友的孩子,来我们家借住,他叫凌泉先,他比你小两岁,你叫他泉先好了。”
陈母微笑着,向刚下楼的陈不染介绍。
凌泉先披了件外套,外套下被雨水浸湿的躯体瘦弱可怜。
陈不染意外地点点头,友善地弯起眼睛:“你好,泉先。”
凌泉先没搭理陈不染,垂着头,刘海挡住了他的脸,但想来凌泉先刘海下不会是好眼色。
“看来泉先有点怕生。”陈母站出来主动缓和气氛。
凌泉先不领情:“洗浴的地方在哪?”
瞬间,空气中散着尴尬。
陈不染主动解围:“泉先看起来要着凉了,妈妈你快带他去吧。”
陈母看凌泉先浑身湿透,也不再说什么,带着凌泉先快速离开。
陈不染暗暗感慨之后日子怕是不好过。
他紧接着朝餐厅走,让厨师给他做了份饭。
一手端着炒饭,陈不染另一只手腾出来玩手机。
他的手机在失忆那天被砸坏了,换了个全新的。
只可惜手机泡水里丢了,原来的痕迹没了,不然陈不染兴许能找到点过去的线索。
但陈不染对于手机电脑这些没兴趣,他更爱撒欢跑,所以只是偶尔看两眼。
将炒饭放下,陈不染却没坐下。
他摁着手机,发现苍溟刚刚给他发来消息。
沧浪浪:染染,你师傅回来了!而且还把你素未谋面的师兄带回来了!
染染:??
季莫初不用电子产品,陈不染没法得知师傅的讯息,没想到从苍溟这里知道了。
沧浪浪:你师傅说他把外面的徒弟带回来,之后就不用两头跑了。
沧浪浪:还有,我问了下你师傅你如今的情况,你师傅说让你有空亲自来一趟。
染染:好,谢谢。
这可真在陈不染意料之外,他素未谋面的师兄居然就要出现。
陈不染刨两口炒饭,打算明天再想。
或者说在雨停后的第一天再想。
云动天蓝,灰蒙蒙的天空重新洗刷,变成了湛蓝色。
“没想到,雨真的停了。”
陈不染打开窗户,吸入新鲜的空气。
麻利收拾好,陈不染打开门,途中路过凌泉先的房间,犹豫几秒后径直做过。
惹不起惹不起……
陈不染快步直奔师门。
峰入云端,房屋井然。
归门身为华都第一门,朗朗读书声,铮铮训练声,悦耳动听。
归门的葬刀阁,一群弟子光着膀子,大汗淋漓地舞刀。
陈不染本是急着去找季莫初,但看着他们刻苦之姿,硬生生刹车,在路旁边愣许久。
直到守门人来喊。
“陈少阁主?陈少阁主——”
陈不染回头,瞳孔缩小,惊魂未定:“啊?”
“您怎么了?”守门人惑而问。
陈不染心脏直跳,俨然被吓到。
“没事,”陈不染额间冷汗直冒,他缓了缓,“你带我进去吧。”
苍溟:染染可爱
宫律:(冷漠)
你说得对
凌泉先:(白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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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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