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要赶在过年前，寒假没过几天，为期十二天的冬令营就开始了。
基地不在本市，“新风向”是省赛，一个基地容纳两个市的参赛选手，定的地点是隔壁市的郊区。
季长生早早地就收拾好了行李，到学校坐校车，两小时车程就到了基地。
行李还拖在手边，首先就是聚在一起举行开营仪式，宣讲了一上午，等大家都昏昏欲睡了，正好分配宿舍，一间宿舍四人，差不多都是一个学校的。
季长生分在302宿舍，宿舍条件还不错，上床下桌，独立卫浴，舍友除了黎萧，陈魏，还有一个是一班的，叫卫澜，挺有学者气质，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季长生知道一班还有个名额是庄诉玉的，只不过他被分在了隔壁宿舍。
第一天晚上，不知道是认床还是纯粹有点兴奋，302没人睡着。
卫澜开口：“你们紧张吗？”
“有什么紧张的，又不是考试。”季长生说。
“但是最后会考试啊，你们学过竞赛吗？”
“没有。”陈魏逮到个机会说了句话。
“小学算吗，”季长生回答，“小学奥数，初中也学了一年。”
“黎萧你呢？”卫澜问。
黎萧属于是除非指名道姓不然不说话的：“以前自学过一点。”
卫澜感慨：“那至少你们都接触过一点，我是纯靠学校教的那点临时抱佛脚。咱们一中虽然是市里最好的高中，但那是按高考算的，而且是公办里的排名，但这次来的有市里私立高中，听说他们一直专门学竞赛，不好对付。”
陈魏打起了呼。
三人都沉默了一瞬，毕竟这人两分钟前还吱了声。
“要不要让他起来重睡，”卫澜说，“不然我们咋睡。”
季长生翻了个身面壁：“先试试能不能睡着吧，重睡估计也没用。”
过了几分钟，卫澜说：“我不行了，你们没睡着吧？我要喊人了。”
“没。”
卫澜：“陈魏醒醒！”
陈魏被吵醒了：“啊？”
“你刚刚睡觉打呼，重睡一下。”
陈魏说：“我睡觉从来不打呼。”
“不信你问他们啊。”
陈魏问：“我打呼吗？”
季长生眼也不睁：“打。”
宿舍里安静了一会儿，呼声又起，不过其他人也都睡着了，是以没人再让陈魏起来重睡。
第二天六点就得起床，大冬天的，天刚蒙蒙亮就得按学校列队绕基地跑圈。
幸好早餐挺丰盛，让大家怨气消了点。主食包子和饼自选，粥随便喝，还有一杯豆浆，一个水煮蛋，半颗烤红薯。
黎萧坐季长生对面，看见对方剥蛋壳，把自己那份推了过去：“你再吃一个吧。”
“你不吃鸡蛋？”
“嗯。”
“我之前在你家不还搅鸡蛋的吗？”
“我只喜欢吃搅碎的鸡蛋。”黎萧说。
听课是在报告厅，一排十几个人，阶梯层层向上。
季长生边上的男生敲敲他：“我认识你俩，一中的吧。”
“对。”
“我是外国语的，我哥们是我们学校第一，也很厉害。”
季长生一脸懵：“嗯。”
“他得过奥数冠军。”
“哦那是蛮厉害的。”季长生认可道。
“三年级就得了。”
季长生cpu运行了一会儿：“……嗯？”
“有啥问题欢迎一起来讨论。”这场莫名其妙的谈话终于告终。
季长生说：“行。”
前面讲师放出了一道题：“同学们，这道题是去年新风向的一道题，给大家做个热身，可以讨论，一会儿会请人上来讲，可以互相讨论。”
台下立刻窸窸窣窣起来。
十几分钟后，季长生听见有人碎碎念：“快了快了。”
他不由地又加快了演算的速度，再往后就是同样的思路和重复的计算步骤，落笔也越来越快，他按回笔尖，跟黎萧交换了演算纸。
“早就想说了，你字也太草了。”黎萧说。
“会吗？那我下次写清楚点。”
“算了，看习惯了勉强能认出来。”
“有什么问题没有？”
“没看出来，咱俩思路差不多。”
“那就好，怕等会儿万一叫到我上去丢一中的脸。”
“昨天不是还说不紧张？”黎萧说。
“我刚才听——嗯，那么一说，才意识到这冬令营还真不是个人来玩玩的，毕竟大家都知道我们是一中的。这其实都怪你，你没转过来之前我自由自在的，年级第五也掉到过，哪里需要靠我争一中的脸面。”
黎萧很平静地阴阳怪气：“哦，那真成我的不是了，对不起，刺激到你脆弱的心灵了。”
随机抽人并没有抽到他们，而是抽到了方才被邻座推销的外国语年级第一。
外国语是他们市里的私立高中，据说采用最先进的综合素质教育形式，每年光学费就要二十万，老师也有很多是外教。
那位外国语高手很自信地侃侃而谈，时不时飚几句英文专业术语。
“不错，基本思路是对的。”讲师赞许道，带头鼓起了掌。
台下跟着掌声一片。
邻座那位头号粉丝说：“厉害，不愧是我哥们，这都能想到。”
除了偶尔穿插的参观游览活动，大部分时间学生们都在绞尽脑汁思考数学题，一天天的学习强度很高，不过七点吃过晚饭就能回寝室。
卫澜一进门就葛优瘫椅子上：“真的没接触过竞赛是真不行，我真的一脸懵，偏偏旁边还坐了个大佬一写完就说秒了。”
陈魏问：“你说的下午小题狂练吧？”
卫澜：“是啊，这真能狂练吗？我卡得要死。”
陈魏说：“我还行。”
季长生听到陈魏说话，就没吭声，避免冲突，因为这个宿舍分配，他都快变得和黎萧一样沉寂了。
卫澜这个提问狂魔还是问到了他头上：“哥你是不是也秒题？”
“没那么夸张。不过因为都是同类型的题放一起，解一道后面能顺着做好几道。”
“啊？我怎么没看出一样的地方？”
季长生写作业的时候碰到个陌生的概念，点开手机查到一半，发现被拉进了“冬令营闲聊群”。
置顶群消息弹出个链接，点进去一看是夺冠热门预测。
每个预测的人居然还被配了照片和投稿人，投稿人基本都是填的匿名，照片也是各式各样，有不明所以的表情包充当照片，有正儿八经的证件照，还有不露脸的校服照片。
季长生随手一翻，翻到了他和黎萧的名字，配的照片居然是同一张，似乎是他俩被老师赶出教室并排趴走廊上的一张侧写照。
季长生：……
哪个缺德的把他俩被罚站照片投稿了？
再往下翻，果然看见了今天早上飚英语那位仁兄的照片，是一张生活照，长相很有混血感。
“这是能说的吗这里很快就要沦为表白墙了吧？”
“难道颜值和成绩是成正比的吗？”
“那你们是没见过狒狒，他真长狒狒表情包那样，但他真的很强，比其他小白脸强多了。”
“有没有素质又是狒狒又是小白脸的？”
“能不能讨论点有用的，今天的大题都写出来没啊？”
“怎么不把这几个期末成绩标一下？”
“期中统考一中的前几都七百多。”
“期中那试卷多简单啊，市统考数学都简单，根本拉不开差距，就看谁做简单题更细心。”
“承认别人强有这么难吗？”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季长生退出了链接，收到了庄诉玉消息：“来隔壁教一下题，我们这明天交不上作业了。”
“等我把最后新概念的那道题做完就去。”
季长生过去的时候一班那几人嚎着聚过来。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题目做得想死，就不该来的！”
季长生哭笑不得：“你们算哪门子小鬼啊？别跟我装。”
都是一点就通的，说的夸张，其实大部分题都有思路，季长生就跟他们探讨了下仅有的几题，自己也听来了些新东西。
庄诉玉倒是心不在焉。
季长生准备走了，把庄诉玉叫到外面走廊。
“你叫我过来就为了让我跟别人讨论问题啊？”
“唉我不想做题，”庄诉玉说，“我就混混，要不你就把你作业给我每天抄抄得了。”
“你知道我不会答应的，你来都来了，也是占了一个名额的。”
“我本来甚至不用占名额就能来，”庄诉玉笑笑，“我要是不好好考自己拿名额，他们就会拿钱拿关系让我过来，别人到时候怎么想我，他们根本从来不考虑我的处境，所以我才根本不想理他们。”
季长生拍拍对方的肩。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其实很幸运，家庭幸福美满，爸妈对他称得上宽纵，他也没遇到过什么挫折，以至于他当年把遇到黎萧当做人生的第一大挫折。
他不想过分评价庄诉玉的父母，只是家长会见过，第一印象就是不好相与，看人的眼神带着探究和一种奇怪的打量。
像是习惯性地寻找什么。
“所以给我抄作业吗？你不救我我今晚可就睡不了觉了。”
季长生叹口气说：“下不为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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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冬令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