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挽棠那句几乎是吼出来的解释,像一道惊雷,劈散了颜灼所有的癫狂和绝望。
「这封信的背面!有我当时推演出的、最关键的一个公式思路!我留着的不是信!是背面的东西!你这个笨蛋!」
公式……思路?
颜灼挣扎的动作瞬间停滞,脸上的泪水和疯狂的笑容都凝固了。她愣愣地看着虞挽棠因为极度愤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剧烈起伏的胸口,大脑像是生锈的齿轮,艰难地处理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完全出乎意料的信息。
不是……情书?是……公式?背面?
她下意识地看向虞挽棠手里那封被揉皱又展开的信纸。
虞挽棠似乎气极了,也顾不上什么冷静自持,猛地将那张纸翻了过来,几乎怼到颜灼眼前。
果然!
泛黄的信纸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复杂的数学符号、推导公式和图形!字迹凌厉潦草,是虞挽棠的笔迹!那些公式和图形几乎覆盖了信纸的全部背面,反而正面那清秀的情书字迹,像是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颜灼彻底懵了。
所以……虞挽棠说她“不记得了”,可能真的是因为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背面的公式吸引,根本没仔细看正面的内容?所以她留着这封信,真的只是因为这是她当时随手找到的、写下了重要思路的草稿纸?所以……一切真的都是她自己胡思乱想、无理取闹?
巨大的荒谬感和羞愧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将她淹没。刚才那些歇斯底里的指控、恶毒的祝福,此刻都变成了狠狠抽打在自己脸上的耳光,响亮又可笑。
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脸颊烧得厉害,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她吞吞吐吐,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根本不敢看虞挽棠的眼睛,“我只是……看到……那个盒子……我……我以为……”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细若蚊吟,剩下的辩解在虞挽棠冰冷而愤怒的注视下,显得苍白无力又愚蠢透顶。
虞挽棠看着她这副样子,胸中的怒火燃烧得更旺,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失望。
她松开了攥着颜灼手腕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这个细微的动作,却比任何责骂都让颜灼感到心慌。
虞挽棠没有再吼她,只是用那双仿佛淬了冰的眼睛看着她,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都要沉重:
“颜灼,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是一个会对过去无谓纠缠、藕断丝连的人?” “是一个值得你用撬锁、偷看、关机、逃跑来对待的人?” “还是一个……你根本从未真正相信过的人?”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颜灼的心上,砸得她体无完肤,摇摇欲坠。
“不是的……我不是不信你……”颜灼慌乱地摇头,眼泪再次涌了出来,这次是纯粹的后悔和害怕,“我只是……我只是害怕……我看到你们那么近……我控制不住……”
“害怕?”虞挽棠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所以,你的害怕,就是用最恶劣的方式来表达?就是用最伤人的猜忌来回应?”
她看着颜灼,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褪去了:“颜灼,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不需要你用这种幼稚且侮辱人的方式来‘看管’。信任是基础。如果连这个都没有……”
她顿了顿,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未尽的意味,比说出来更让颜灼恐惧。
虞挽棠没有再看她,只是将手里那封皱巴巴的信纸,仔细地、近乎缓慢地抚平,然后折好,放回了口袋。仿佛那上面真的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然后,她转身,走向车子,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虞挽棠!”颜灼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慌意乱地想要追上去,却发现自己双腿发软,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带着哭腔绝望地喊她的名字。
虞挽棠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黑色的宾利没有丝毫犹豫,缓缓驶离,汇入车流,很快消失在了街角。
只留下颜灼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晚风吹着她单薄的衣衫和凌乱的头发,脸上泪痕交错。
周围偶尔有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但她浑然不觉。
她满脑子都是虞挽棠最后那个冰冷的眼神,和那些诛心的问题。
她终于明白,她失去的,可能不仅仅是虞挽棠的信任。
还有……她们之间,那份原本或许可以长久走下去的可能。
都被她亲手,作没了。
巨大的悔恨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她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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