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漓胡乱擦拭眼泪,重重地吸了吸鼻子。
“茉莉,过来。”
莫莉正抱肩看热闹,遗憾一方退场,就听见沈思漓接着悄声问道:“带利器了吗?”
莫莉扶住她,低声道:“回禀姑娘,奴婢腰间藏了一把软剑。”
“剑啊……”沈思漓顿住从袖口拿东西的姿势,悻悻道,“不愧是行家。”
莫莉一脸认真地对她说:“姑娘可是要奴婢杀了那女子?沈府地形奴婢尚不熟悉,值守巡逻也未摸清。要不想引人怀疑,用毒少说得十天半个月。”
沈思漓撑住她胳膊,迟疑一下,讪讪地改了口:“多谢女侠费心,不是杀人,而是让你小心防备些。”
“简单,”莫莉下巴轻轻一动,拍着胸脯保证道,“奴婢武功尚可,遇到危险姑娘就躲到奴婢身后。”
沈思漓顿觉莫莉十分可靠,重重点了点头:“你先帮我弄下发髻吧。”
莫莉弯腰拾起首饰,在抄手游廊重新为沈思漓整理发髻衣物。
回到沈宅东府后宅的必然经过小花园,通过一条假山环绕的曲径即可到达后宅竹林。
两人一路说笑路过假山小径。
路边假山上忽地窜出一高一矮外院小厮,吓得沈思漓惊声尖叫拉住莫莉往回跑。
才跑出没四五步,又被两个精瘦小厮堵住了来路。
四人手上、腰间具配柴刀,面对四人步步紧逼和满口污言秽语、龌龊下流的话。
主仆二人贴紧对方浑身颤抖,口中不断嚷嚷着:“别过来!再过来我叫人了!”
然而除了他们以外,小花园没有任何人影路过,四周只有细微虫鸣鸟叫的声响。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浓郁的汗臭味还掺杂着一股腥味。
这股味道令人作呕,沈思漓嫌弃地捂住口鼻。
其中一个小厮双手大张防着二人逃跑,色眯眯地盯着沈思漓的身段不断咽口水,□□连连:“五姑娘莫要挣扎,让哥几个好好伺候您!”
高壮小厮朝矮胖小厮指示道:“这个丫鬟归你俩,把人拖去假山后边,就地给办了。”
“你们敢!”沈思漓厉喝道,“你们敢动我一根手指头,父亲会把你们全杀了!你们全家都逃不过!”
矮胖小厮似有动摇,变得有些犹豫不决,撇头看了高个小厮一眼。
“兄弟们别怂。”高壮小厮淬了一口,对其他几人放下豪言壮语,“只要咱们当了她相公,自然是沈府的姑爷,老爷只会让咱们好好疼姑娘。以后过上吃香喝辣的日子,再也不用给人当奴才了!”
言罢,高壮小厮一挥手。
四人收紧包围圈,向二人步步紧逼。
眼下情势一目了然,与长公主共赏焰火之时沈思漓就觉察到四人鬼祟动静。
而今日沈府婚宴风光大办,府内人手不足各处相互调派,人员复杂根本记不过来,给了别有用心之人趁乱离岗之便利。
不仅如此,倘若她们高声呼救,这四人胆战心惊之际搞不好会先辱后杀,将沈思漓主仆一脖子抹了。
想要她死的人很多,沈渊为了沈家名誉断不会使出这么下三滥的计策。
况且陛下发话了,反而沈渊要尽力保住她性命才是。
其中谋划让她失去贞洁无法顺利出嫁的,要么是沈湉湉,要么就是定安侯府的势力。
照东阳长公主所说,世子高无定极狠后母,害人性命这种事都做的出来,更何况买凶辱人……
定安侯高靖远也有可能,毕竟侯府也不希望她嫁入高家。
沈思漓凝眸远望入园处有一个眼熟的身影转身往外跑。
最后一丝期望荡然化为齑粉。
她此刻彻底分明了。
沈湉湉这是做足了准备,毅然决然地要拿她的性命铺路。
若她受人欺辱,不管最后是死是活,沈渊为了家族颜面也会痛下杀手。
沈家女一死,又死的极为蹊跷,沈渊为防宫中人勘验,则会提出让另一个女儿维续婚约。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若不是东阳长公主给她送来个贴身侍女随身保护,她今日就活不成了!
十五年姐妹情谊,今朝支离破碎。
就此决裂。
沈思漓骤然高声喊道:“动手!”
莫莉当即拔剑,冷芒骤闪。
阴云蔽月,人影绰绰。
那软剑出鞘的铮鸣声撕裂阒然夜色,化作一道银光齐齐斩断四人腕间筋络。
花园内哀嚎悲啸,沈思漓从容不迫地抽出两袖匕首。
“茉莉,废了他们,”沈思漓递过匕首,“做得到吗?”
莫莉换剑左手,淡然扫视跪拜磕头求饶的四人,很是不屑地说:“简单,用我的剑更快些。”
“女侠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放过我们吧。小的们受陶嬷嬷指示,鬼迷了心窍这才做出这般荒唐事啊!”
四个小厮俯首跪拜,浑身哆嗦惊颤,双腕血流不止。矮胖小厮已然昏厥过去,为首的高壮小厮摊手血肉模糊,连连磕头求饶。
“别!我说!我说!”其中一个精瘦小厮双目圆睁,恐惧地盯着长剑,痛苦地交代全情,“是、是陶嬷嬷同我们吃酒,说二老爷不想让五姑娘嫁给高将军,想随便配个小厮算了。”
“陶嬷嬷还说……别的府上有下人同小姐私通,纵然主家无可奈何还是让那下人入赘!小的们这才胆大包天趁着今日府上繁乱……想……小人知错了!小的知道的全都说了,求五姑娘饶小的一命!”
莫莉提剑挑飞随身柴刀,再以追风之速一脚踹在高壮小厮锁肩。
不过几息之间凄厉嚎叫再度响彻沈府。
小厮们面色惨白,瞬晕倒下,徒留腿间四块秽肉。
外院席面散场。
沈渊正与夫人卢氏答谢相送宾客。
“老爷夫人不好了!小姐她……”
沈思漓身边的贴身丫鬟着急忙慌疾步跑向二人,口中高喊一半被吴嬷嬷手疾眼快地捂住嘴,命人拖了下去。
丫鬟的高呼引得满席侧目,卢夫人神情自若地挥帕送往贵客。
准备转身离去的宾客探究地打量丫鬟被拖走的身影,又狐疑地看向沈渊,见沈渊面不改色,自知没有好戏可看拱手离去。
沈渊和卢氏步调一致转身进府,交由陈管家送客,再派人将守住内院路径。
吴嬷嬷凑近附耳悄声说明缘由。
卢氏魂不附体险些跌倒幸被沈渊扶住身子。
得知情形的沈渊愕然暴怒,叮嘱吴嬷嬷带上府内签了死契的婆子跟上。
“夫人,就在假山那里!奴婢亲眼看到五姑娘被几个小厮拖进假山就要奸污。”
丫鬟生怕别人不知,装成惊慌无措地模样,高声叫喊道。
“来人!把这个贱婢的嘴给我捆上!”卢夫人岂容下人宣扬家丑横眉怒呵道。
前头几个打着灯笼,几个婆子备着麻绳、白绫。
嘈乱纷杂的脚步由远到近渐渐靠近,没有任何不堪入耳之声。
只有假山方向传出少女破碎且脆弱的啜泣声。
吴嬷嬷暗道不妙抢过灯笼疾跑上前,灯笼橙黄暖光映照出少女浑身褶皱脏污,正背靠假山畏缩在丫鬟怀中无助地哭泣。
几个人形躺在地上,挪近灯笼细瞧,竟是满地血污和不知死活的小厮们。
吴嬷嬷惊声尖叫,连滚带爬地抱住沈渊大腿,口中叫喊道:“死、死人了!”
沈渊心下着急,一脚踹翻吴嬷嬷,亲自上前查看。
沈思漓面色苍白地看向沈渊,语气好似受尽了委屈,十足地我见犹怜:“父、父亲……母亲……”
卢夫人疾步走向假山,环顾四下,再检查过沈思漓腰间束带,惊疑问道:“漓儿,可叫人得逞了?”
“母亲!漓儿害怕,”随着沈思漓摇头,眼眶热泪滚滚而下,她周身不住地颤抖,结结巴巴的说,“几个贼人将我二人围住,好在表姐赠我的侍女会武艺,将四个贼子就地制住,漓儿……这才保住了亲白!”
沈思漓扑进卢夫人怀里,远远瞧见人群中被堵住嘴的紫苑,悄然勾起一抹冷笑。
不论是谁,既然想要她沈思漓的性命,她都要加倍偿还回去。
“老爷!这四人还活着!”
有胆大的婆子近身探查四人鼻息。
沈渊闻言侧目看向卢夫人,见她摇头,这才关切道:“漓儿受惊了,夫人快将人带回朝闻堂歇息,这几个贼子由为父来亲审!”
“父亲!贼子四人还带了柴刀,这是想直女儿于死地啊!”沈思漓急急跪下磕头,恳切请求父母做主,“还有……还有那贼子求饶之时将陶嬷嬷供了出来,父亲您要替漓儿做主啊!”
沈渊心惊,盯着沈思漓,余光瞥见沈思漓身后的持剑侍女,对沈思漓的话不禁信了大半:“不可相信贼子的一面之词,许是胡乱攀咬。漓儿放心,父亲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陶嬷嬷伺候邱老太太身边老人,沈渊最先想到是邱老太太仍没死心,想将四丫头和五丫头的婚事调换。
年轻帝王肃穆地话语在他脑中回荡。
沈渊面色渐冷,双拳紧握,肃声道:“吴嬷嬷传下去,全府上下不许任何人出入。将贼子全给我捆了保住性命,再严加看守,不许任何人靠近!”
莫莉收了软剑,扶着惊惧之下手脚发软的沈思漓随卢夫人往后宅走去。
“老爷!”身后一个丫鬟匆匆来报,“东阳长公主带人闯进府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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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将计就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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