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科走后，沈休看着袋中未拆标的泳镜，陷入沉思。

今天是蒋哥的生日啊。

生日不应该吃好一点吗？

沈休想起蒋朔中午吃的白米饭，内心疑惑。

在沈休小时候，家里虽然没钱，但每到他的生日，爸妈就一定会狠下心来，沈父会踏着家里老旧的小三轮，到曾乡城里买一个小小的4寸蛋糕，拿回家里，让沈休许愿，沈母会罕见的炖一锅肉汤，虽然只有几片肉，但还是很香很香，在那一天的夜晚，家里会共同庆祝沈休的下一岁。

沈休回忆着，莫名觉得蒋朔一定不会给自己买一个小蛋糕。

沈休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掏出自己的小钱包，数了数里面的数目。

父母让他在大一的时候不要去找兼职，好好享受大学的生活，所以在他离开家时，从床底掏出藏了十几年的三千块钱，再加上沈休自己在假期里赚的五百块，一共三千五百块，是沈休大一上期的所有预算。

除去捐款的钱，还要给蒋朔买一个小蛋糕。

沈休算了算，觉得自己还是要找一个兼职。

沈休掏出二十块钱，紧紧攥在手里，朝校门外走去。

校门口的蛋糕店沈休从没去过，因为他觉得蛋糕这种东西并不是必需品，不到生日的时候是没有必要吃的。

现在，他站在柜台前，看着一个个精美的小蛋糕，仔细挑选着。

三十块的太贵，五块的太小，这个是祝寿的，这个祝满月的，二十块的也有点贵……

沈休弯着腰，眼神转着，最终定格在一个十块的水果蛋糕上。

他抬起头，对着已经等待很久的店员道：“那个，要这个。”

店员热情微笑，“好嘞！”

“那个，”沈休看她把蛋糕拿出来，又道，“可以放个生日快乐的牌子吗？”

店员依旧热情，“好嘞！”

提着蛋糕盒子，沈休走出蛋糕店，转头看了一眼店里的钟表。

六点多了。

晚餐钱已经花了，不能吃晚饭了。

沈休抿了抿唇，决定先回宿舍。

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校园里到处都是说笑玩闹的小情侣和朋友群，沈休穿梭在人流之中，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还是害怕陌生人群。

天气已经变得很凉爽了，风透过每个人与人之间的间隙，又微微向上飘，吹起头发丝，带来清凉。太阳已经快要下山，而在天边的另一头，月亮也悠然荡起月光，一月一阳，割裂开天空。

沈休抬头看着，不知不觉中，踏出了人群，走到了宿舍门口。

312的灯光在还未暗下去的环境中微微透着光亮。

蒋哥回来了。

沈休仰头看着，握着袋子的手紧了紧。

进去要先说生日快乐，祝生日快乐要笑着。

沈休抬脚，进入了宿舍楼。

312的房门闭着，沈休掏出钥匙，打开门。

门内的光与门外的明交汇、融合，共同陷入同一个世界。

蒋朔正趴在桌子上，手揉着脑袋，听到声响，他抬起头，和门外的沈休对上视。

他一怔，“你怎么回来了？”

沈休踏进312，反手关上了门。随后，他将李行科送蒋朔的泳镜放到桌上，“这是副社长送给你的。”

蒋朔的目光移到那个袋子上，眼神愣愣的，他伸手翻过桌上的手机，嘴里喃喃道：“10号了……”

沈休把蛋糕盒子放到桌子上，蒋朔抬头，就看到沈休在拆着蛋糕盒子。

沈休把蛋糕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扶正上面的生日快乐牌，然后插上一个小蜡烛。

他刚刚找宿管借了打火机，但现在他先没有点火。

他抬头，笑着，“蒋哥，生日快乐。”

蒋朔看了一眼那个小蛋糕，然后看着沈休，眼神很复杂，“你怎么知道……”

“副社长告诉我的。”沈休道，他眼睛亮亮地看着蒋朔，“蒋哥，生日快乐。”

蒋朔看着他，没有说话。

随后，他伸手去拔蜡烛，“不用蜡烛。”

沈休躲开，“要许愿，生日的时候许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蒋朔无奈，道：“我不信这些，我也没什么愿望。”

沈休坚持道：“那也要吹蜡烛，把旧的一岁所有的烦恼都吹走。”

蒋朔被逗笑了，他用手支着脑袋，歪着头，“这不是小时候逗小孩说的话吗？”

沈休挠头，“我挺信这些的。”

蒋朔默默看着他，沈休道：“所以，点个蜡烛吧？”

蒋朔眨了两下眼睛，左手轻掐了右手一下，“好。”

灯光被关闭，剩下的黑暗被烛火探出一条光道，蒋朔还是支着脑袋，歪着头，看着烛火之中，沈休那双水润的眼睛。

“蒋哥，”沈休走近了些，“吹蜡烛。”

蒋朔却没有立刻吹灭蜡烛，而是左手包着右手，握成拳，低下头，闭上眼睛。

许了一个愿望。

随后，他轻吹蜡烛，气流穿过双唇之间，吹得烛火摇曳，火渐渐陷入气流之中，一飘，熄灭。

房间再次陷入彻底的黑暗。

沈休看不真切，他摸索着桌子，想把蛋糕放下，摸索着，摸到蒋朔的双手。

修长的手指此时绞在一起，像扭在一起的扭扭棒。

两人相碰的瞬间，蒋朔颤了一下，向后缩了一些，然后顿住。

沈休没有注意太多，他摸到空处，把蛋糕放下，然后摸索着起身，扶着墙壁，打开灯。

然后，他转过头，笑着，“蒋哥许愿了？”

蒋朔的目光直直地看过来，他看见沈休笑，于是也笑了起来，点了一下头，“嗯。”

“那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沈休走到蒋朔桌边。

他把蜡烛拔下来，又把硬纸做的生日快乐牌去掉，把蛋糕向蒋朔那边推，“吃蛋糕。”

蒋朔摇头，“你吃吧，你买的。”

沈休也摇头，“不，不能和寿星抢蛋糕吃。”

他又把蛋糕往蒋朔那里推了一些，“而且如果我吃了，蒋哥许给蛋糕的愿望可能就不会实现了。”

蒋朔摇头微笑，无奈道：“寿星想让你吃蛋糕。”

沈休干脆不争了，他拿了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递到蒋朔嘴边。

蒋朔偏头，沈休就随他偏头；蒋朔抬头，沈休就随他抬头。叉子一直在蒋朔嘴边。

蒋朔无奈，“好。”

他往前伸了伸脖子，张嘴，吃掉了叉子上的蛋糕。

“吃了。”蒋朔道，“剩下的你吃。”

“不。”沈休掏出塑料小刀，递过去，“一人一半吧。”

蒋朔接过小刀，“好。”

他把刀立在蛋糕中间，抬眼看见沈休期待的眼神，起了小心思，在下刀的一瞬间偏刀，切出了三分之一和三分之二的蛋糕。

他把大的那一块往沈休那里一挪，“你的。”

“蒋哥耍赖。”沈休拿叉子抵住那块蛋糕，“这哪是一半啊？”

蒋朔睁大眼睛眨了眨，装作无辜，道：“就是啊，多明显，一半一半。”

“不是！”沈休拿叉子和蒋朔的小刀对抗，“你吃这块。”

蒋朔：“你吃。”

沈休：“你吃。”

蒋朔：“这是一半。”

沈休：“对啊，反正是一半你吃这块。”

……

最终蒋朔认输，分到了那三分之二。

蒋朔用叉子叉着蛋糕，看着沈休被草莓酸得皱脸，笑出了声。

下一秒，另外一半酸得皱脸的草莓就被塞进了他的嘴里。

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罪魁祸首在那里冲他眨眼睛，然后被酸得怀疑人生。

“很甜的。”沈休嘿嘿一笑，“是吧？”

蒋朔扯起嘴角，“嗯，甜的。”

“哎呀，你脸上有东西。”蒋朔皱起眉头，“你过来，我看看。”

沈休没多想，把脑袋探过去。

滑腻绵密的触感抚上脸颊，沈休一愣，伸手摸了一下，摸到一手乳白。

“蒋哥你偷袭！”

“哎哎哎吃蛋糕吃蛋糕，不玩了，哎！”

……

一个四寸的小蛋糕，两人吃到了快八点。

实际上进口的奶油根本没几口。

沈休洗完脸从洗手间出来，蒋朔已经收拾好了桌上的残局，脸上还留着沈休的“作案痕迹”。

沈休拿过蒋朔手上的垃圾，道：“蒋哥去洗吧，我下楼扔垃圾。”

蒋朔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行。”

沈休晃了晃脑袋，把头上遮眼的碎发晃到一边去，“我走喽。”

“嗯。”蒋朔道。

沈休掂着垃圾袋，出门下了楼。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亮独自悬在夜空中，周围一闪一闪着一颗小星星，他们在黑暗中发着光，相互陪伴。

沈休把垃圾袋扔进宿舍楼旁的大垃圾桶，正准备回去，就看到不远处的圆形灌木丛后，一个黑得不像话的身影。

沈休看不清楚，但能感受到那双浑浊的眼睛，正幽幽地盯着312的窗户。

他又想起了昨晚。

那个疯癫的男人。

后脑的肿块又痛了一下，沈休大脑嗡了一声，他掏出手机，在电话页面输入110，转身，想去楼中找宿管。

刚抬脚，肩膀被人扣住。

电话拨出。

沈休身体僵住，微微侧过头，对上男人浑浊而涣散的眼睛。

“李一，李一……”男人张着满口黄牙的嘴巴不断喊着，“李一呢，李一……”

沈休的呼吸都屏住了，“你认错人了，真的……”

他尝试挣扎，但男人的力气实在很大，沈休穿着短袖，男人藏垢的指甲已经深深嵌进了皮肤。

“躲我，在躲我，王八蛋，李一……”

“你真的认错人了……”

那张脸凑得越来越近，沈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腐烂的味道。

救命救命……

一股很大的力道抽离开两人，沈休被猛地一揽，风声“呼”的一下掠过耳朵，再睁眼，他已经被护在身后。

“你干嘛？！”

是蒋朔。

手臂上传来痛感，沈休低头，发现两条手臂都已经被抓出了口子。

蒋朔偏头，也看到了沈休的伤口。

他挡在沈休与男人之间，眼神中是沈休从未见过的愤怒与压抑。

“这里是学校，谁允许你随意在这撒野的？！”

蒋朔的声音没有很大，但男人明显愣了一下。

随后，他吱吱呀呀地伸出手指，指着蒋朔和沈休，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表情凶狠，眼球甚至都有些凸出来了。

“蒋哥。”沈休攥住蒋朔的衣角，“我们回去吧，他好像不太正常。”

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我报警了，电话一直在通话着，警察马上就来了。”

蒋朔扭头，对上沈休的眼睛。

他沉默了几秒，点头，“好。”

蒋朔依然挡在沈休身前，慢慢后退着。

沈休跟在他身后，也退着。

男人情绪越来越激动，两人后退一步，他就往前跌一步，眼睛死死地盯着，像荒野中饿到极致的野兽。

在沈休踏上宿舍楼阶梯的那一秒，男人疯了似的冲了过来。

小休的脑袋毛茸茸的，没人不想摸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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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生日要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