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沁欢都没看出自己哭过，荆川居然能看出，不愧是混迹江湖的老狐狸。
林清婉心虚地吸了吸鼻子，用力挣开男人的束缚，“我没有。”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他肯定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荆川确实讨厌哭哭啼啼的女人，可林清婉在他眼里根本不算女人，充其量是个有点有趣的女孩，一个看着柔柔弱弱但其实很有胆量的女孩。
“撒谎的小孩儿是要受惩罚的。”
他轻轻抓住林清婉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面前，逼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低声在她耳边吐出带着威胁性的话语，按电视剧的拍法，下面该是未成年不能看的画面。
看小白兔慌张的样子，不知不觉成为荆川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之一。
你才是小孩，你全家都是小孩，林清婉在心里悄悄吐槽，看来他今天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我请你吃饭，以后咱们就当不认识。我还有一年就要高考，没时间和你这种......”
打架抽烟的无业游民，林清婉的话戛然而止。
这样说会伤他的心吧？可他明明就是这样的人，从前自己避之不尽、敬而远之的人，现在却似乎和自己有了难以回避的联系。
“我这种善良大方的人？”荆川冷笑着说，这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不过她说得没错，有光明前途的女高中生确实不应该和烂人厮混在一起。
和小孩儿玩两天是有意思，但没必要成为所谓的“朋友”，矫情。
“走吧，我回去太晚会被母亲骂的。”林清婉从荆川的笑中听出一丝可怕的意味，慌张地伸手晃了晃他的手腕，催促着他跳过这个话题。
这样的一幕落在不远处的少年眼中，就变成了林清婉撒娇似地和男人牵手。
满吉家离市三中很近，不过十五分钟就到了，下午四点客人并不多，林清婉挑了个最靠里的位置坐下。
“要一份麻辣牛肉煲仔饭和一杯白开水，谢谢。”她熟练地点完自己的那份，将菜单递给荆川，心里祈祷着他千万别乱点，月末拮据，最多最多吃顿饭能拿出八十。
“白开水？”荆川翻着菜单，头也不抬地反问，“你不是爱喝奶茶吗？”
我是爱喝，但我没钱。
林清婉似乎能感受到服务员火辣辣的视线，咬着牙回复这个讨厌的问题，“不用，我最近在减肥，只喝白开水。”
荆川上下打量着林清婉，巴掌大的小脸，细得一折就断的胳膊，还有平坦的......他挪开自己的视线，收起菜单，“香菇滑鸡煲仔饭，珍珠奶茶大杯，慕斯蛋糕一份，谢谢。”
流氓就是流氓。
林清婉听着他漫不经心报出的菜单，心痛得不行。
“你这什么脸色，我能吃走你五千？”荆川翘着二郎腿，手上转着筷子戏谑。
林清婉深吸一口气，挤出个勉强的笑，“我只是觉得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爱吃甜食。”
“因为日子太苦。”荆川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看着扎高马尾穿着校服的少女居然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这样轻松地吃一顿饭了。
满吉家的麻辣牛肉用的是最正宗的小米椒，就算是重庆人也有招架不住的，更不用提林清婉了。可偏偏她最爱吃辣，又不能吃辣，一边吃一边往肚子里灌白开水，眼泪都要流出来。
真是狼狈，早知道就不该点这个，林清婉正懊恼，眼前出现杯珍珠奶茶。
“还没喝，突然没胃口。”
明明碗里的饭已经见底，奶茶还一口没喝？林清婉有些奇怪，但看眼前满满的一杯真像是没喝过的样子，嘴里火烧火燎的辣也让她没时间多想，咕噜咕噜地就喝下半杯。“谢谢。”
“不用谢，你付钱你最大。”荆川托着下巴懒懒地说，“就这么爱吃辣？”
“可能我是重庆人吧。”林清婉漫不经心地回答，果然这人好不过三秒，非得提醒自己即将肉痛的事。
荆川皱皱眉，还能再敷衍一些吗？“你父母有一方是重庆人？”
父母......林清婉拿筷子的手僵在空中，这个问题她没法回答，活了十八年却连自己身上流淌的血液到底属于何方都不知道，她神色暗了暗，轻轻摇摇头，“没有，我开玩笑的，我父母都是本地人。”
刚刚那短暂的低落总不会是错觉，荆川有些好奇，但也并没心思去深究。
店里墙上的时钟显示已经是下午五点，“这个我也没胃口，你吃了吧。”荆川抬起下巴指了指手边的慕斯蛋糕。
“那你还点这么多！”林清婉大声谴责，伸手将蛋糕捞到自己面前，赌气似的往嘴里塞，没多久就吃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吃起东西来还真和小白兔吃萝卜一模一样，荆川笑着看她吃完整个慕斯蛋糕，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会有小姑娘小伙子爱看b站上的吃播。
看林清婉吃东西确实很解压。“服务员！”
“你还要点什么！”林清婉如临大敌，迅速伸手按住荆川蠢蠢欲动的手，丝毫没注意男女授受不亲。
“我买单。”荆川一字一句看着紧张的林清婉说，从钱包里不紧不慢地拿出一张红票子拍在桌上，“这是大人的事情。”
搞什么嘛，说好自己请客，怎么最后还是他付。林清婉看着服务员拿走钞票，闷闷地开口，“我不是小孩儿。”
这下欠他的更多了吧。
“只有小孩儿遇见事情才会哭。”荆川收好钱包，起身往门外走去，“放心，这顿还是算你请的，以后互不相欠。”
所以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荆川怎么也算不上君子吧。“好，那就......再见。”
林清婉说完，心中居然浮现出一丝名叫不舍的情绪，奇怪，怎么会对刚认识几天的人生出这样的情绪，一定是考数学考得脑子坏掉了。
她愣愣地看着荆川远去的背影，挺拔的身姿像青松一般，明明是落魄无比的人，却有一种她从未在别人身上见过的自负和无畏。
“学姐？”
少年青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把林清婉拉回现实。
“陆长归？你怎么在这儿？”
陆长归和林清婉同在动漫社，在市三中读高一，是全校闻名的学霸，性格内敛，不喜欢热闹，和林清婉很谈得来。
“我路过，准备去书店买本参考书。”还在暑假就忙着学习，这倒也像是他的风格。“刚刚那个人是学姐的朋友？”
他什么时候来的，还是说他也在满吉家吃饭？林清婉有些慌乱，“是我父亲的朋友，帮了个忙，我请他吃顿饭谢谢他。”
“是吗？我还以为学姐和他很熟呢。”
陆长归眼眸沉了沉，想到刚刚在马路上看见林清婉和那个男人亲昵的模样，似乎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
就算市三中学风严谨，早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林清婉复读一年，一共在市三中的三年中追求者众多，但没有一个能获得美人芳心的，所以说原来林清婉喜欢这种调调的？
“怎么会，你知道的，我每天除了画画就是学文化课，哪里有时间去校外交朋友。”林清婉更加心虚，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堆，“你怎么会觉得我们很熟？”
陆长归尴尬地笑了笑，掩饰着低落，“我猜的。”
猜的说这么言之凿凿，让我白担心了。林清婉长吁一口气，突然想起现在已经五点了！
“我得先走了，拜拜～”
“学姐……”陆长归看着林清婉一溜烟逃走的背影，欲言又止。
晚归一小时，又是被唠叨的一晚，林清婉好不容易摆脱林母的魔音贯耳，刚坐下手机就响起微信提示音。
【欢欢】：你快看班群！真是丧心病狂，连个周末都不让我好好过！T_T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林清婉心头，她打开班群的聊天框，“摸底考数学成绩排名word”赫然在目。
好与不好都已经摆在那儿，林清婉不想给自己添堵，退出班群返回到梁沁欢的对话框。
【linlin晚晚】：不想看，明天再说吧
【欢欢】：这才是正确操作！不过话说今天下午那个男人是谁！老实交代～长归说很帅噢
这学弟平时看着安安静静的，怎么今天这么八卦，这么快就传到梁沁欢耳朵里了。
她不想对朋友撒谎，但她和荆川的事情也不是一言两语能说清的。
【lin晚晚】：没什么故事，明天和你细说，我去看数学orz
数学书上的公式好像是会跳舞的小人，弄得林清婉头晕目眩。
她焦头烂额地趴在书桌上，眼前突然出现和荆川初遇的场景、荆川在缪斯为自己解围的样子，还有今天他一口没吃的慕斯蛋糕和珍珠奶茶。
荆川该不会是故意点给自己的吧？这个念头让林清婉一激灵，她来不及细想，门外传来林母声嘶揭底的怒吼。
不过这次倒霉的对象并不是林清婉。
“林岐山你这个天杀的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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