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蓝色影影绰绰,太过刺眼,映得宋辞秋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伸手挡住自己半边脸,纤长的眼睫像只灰黑色的蝴蝶,安静地栖在他手心里。
宋辞秋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
…又是一扇藏蓝色的门。
哎。
他浅淡地叹了口气,柔和的眉眼都泛上些许倦愁。算算,这已经是他走过的第四个来回。反正都知道这只有十五个空间了,再走下去也挺没意思的。
还不如干脆找一扇门进去玩玩得了。
还有,蓝色太沉闷了。
现在只待了十几分钟,他周身的低气压就要溢出来了,他可不希望他在这个鬼地方待过一天后就患上抑郁症。
“好吧,那就进这扇门吧。”这扇藏蓝色的门是唯一一扇他看得比较顺眼的门了,他走上前,拧了下门把手。
嗯?
怎么拧不动?
宋辞秋犹疑地眨了下眼。
他再次试着转动门把手,门依然纹丝不动,静静地立在那儿冲他露出诡秘的微笑。
“好吧…”
尝试了几下之后,宋辞秋终于放弃了。他有些沮丧地抿了抿嘴唇,把手从门把手上撤下来,继而又开始观察这扇门。
得亏他一向注重保护视力,眼睛尖得很。藏蓝色的门上藏着个暗蓝色的小点,颜色跟他有一次下过的湖差不多,没有一点光泽,看着冰冷得刺骨。
宋辞秋凝了神定下心,朝那小点瞄去。他183的个头在看那距离地下大概只有七八十厘米的小点面前显得有些吃力,于是就弯了膝盖蹲下身,脸都快要贴在门上了。
果然不一样。
暗蓝色的不是一个点,是一行字母。
太不显眼了。造物主弄出这玩意是故意来考验我的视力吗,有病吧!
宋辞秋费力地辨认着字母,不由在心里暗暗地骂道。
“g…p…s…g…o?这什么玩意?”
他可算认出来了。鸦羽般的长睫狐疑地扑闪扑闪,宋辞秋一下子傻了眼:
“这也不是个单词啊!全球定位系统,不是大写字母肯定不是缩写;go,去,这俩词放一起是要干什么?难不成让我去环游世界啊!”
既然不是个直观的英语单词,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密码。
密码学宋辞秋虽然了解得不多,但也是学过一点的。
起码他知道几种基本的加密方式。
“这是…恺撒密码吧?”
他眯起眼睛在心里推算,无意识地扯着脑后的小揪揪,跟匹出神的狼没什么区别。
“但是…”
恺撒密码要是按照基本偏移量,也就是3的话,是还原不成一个英语单词的。
颜尽离说过,造物主的想法往往与他人不同。
如果,如果…
如果偏移量为2,或者4呢?
一道灵光闪过大脑,宋辞秋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clock!”
是的,clock。
钟!
“嘎吱—”
门缓缓地开了。
宋辞秋现在满脑门问号。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低头又看了眼,随即扒着门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并没有什么感应器之类的玩意,他不信邪地伸手去碰门边,一边扒拉一边在嘴里嘟囔着:
“不是吧…这门原来是感应的吗?那感应器呢?难不成这玩意就想让我知道里面有个钟啊。”
话音刚落,那扇蓝得都有点发黑的门突然闪了两下。
是真的整扇门都在发光的那种,也不怎么亮,一点也不刺眼,柔和得像早晨初升的太阳。
“还真是为了提醒我啊。”
柔软的舌尖轻轻舔舐洁白的齿列,他弯起眉眼笑了下,那双乌黑得像刚被水洗过的眼眸温柔地一眨:“这玩意挺有人性的,还知道提醒提醒我。”
“那么…”
“走吧。”
宋辞秋响亮地打了个响指,勾人的狐狸眼微微向上一挑,仿佛含着情似的。
他慢悠悠地推开门,刹那间,一阵眩晕传来,顷刻之间吞没了他的大脑。
好像被注射了麻醉剂一样,药剂生效,电流飞快地涌遍全身。
宋辞秋试着抬了下右手,却感觉整个身体都昏昏沉沉的,连一点动作都做不出,显得格外无力。
“啧…这门还有电击疗效呢。”
他微微地感叹一声。
但也许是药效的缘故,那声音被堵在窄小的喉咙里,并没有真正地发出来。
在别人听来,倒像是一头雪白的狼从喉头里挤压出的含糊的咕哝。
下一刻,他睁开了眼睛。
“不是…”
雪白的皮肤因为震惊而泛上些许红晕,宋辞秋抬手揉了下眼晴。或许是太用力的缘故,眼里被他揉出点泪,就这么要落不落地挂在他纤长浓密的眼睫上,配着那被他揉得通红的眼眶,居然真显得有点…
楚楚动人。
“这是要给我来个荒野求生啊?”
他素来沉稳的尾音甚至破了调,倒有点声嘶力竭的感觉。
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三两下拍掉身上的土,站在原地缓了会儿后开始环顾四周。
只能说,一片荒凉。
土地贫瘠,草木稀疏。宋辞秋看着周围的一切,默默地思考造物主要把这地方造成这样的原因。
不是,多长点草是要你命吗?就算弄块地也起码弄块好点的地吧,这算怎么个事啊!
他暗暗地吐槽着造物主,脚下动作却一点没停。
这块地是很荒芜的,草木稀少,植株高度也普遍较低。像宋辞秋这种一米八开外的,差不多一眼望去就能扫个大概。
他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迈开长腿往前走。门上提示过,“钟”是关键信息,那基本上其他地方就没有太多需要查找或考虑的东西了,只需找“钟”即可。
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因为惯力而重心不稳,弄得人前俯后仰。他顿了顿,硬生生刹住了两条长腿,让它们停留在原地。
“钟”,不会…是那个吧?
宋辞秋不确定地眺望着远方。
远处山坡上好像有个东西竖着,从他这个距离来看,只能看到露出来的一点古铜色。
他快跑两步,又站在原地不动了。
“那真是个钟啊…”
他有些惊讶地感慨一声。
宋辞秋又朝远处看去。现在已经能看到那个钟了,高高矗立在一个小山头上,看上去…
和这一片荒芜真是毫不相符。
他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却忽然静止在原地,跟僵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当!当!当!”
三下钟声响起,异常响亮,存在感极为强烈地迅速钻进他耳朵里。
宋辞秋在钟声响起的第一下时就顿住了脚步。原因无他,因为他想钟声里可能会藏着什么东西。
但是,两下钟声过后,他却连动也不能动了。他试着抬手,周身的空间传来撕裂般的错觉,疼痛像浸在北冰洋的针,清醒着一下一下往他脑子里扎。素白的脸颊肉眼可见地染上焦急,他想喊出声,却意识到他的声音已经被禁锢。
“当—”
那钟声极为缓慢悠长,他的眼睛就在这钟声中被迫合上。
不是吧,又是昏迷!这造物主是对昏迷有什么执悟吗?
当然,被迫里还带着点不甘的意味。
……
“我…是怎么了?”
宋辞秋右手撑着脑袋,左手轻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一点。
他现在感到几分混沌,脑子里一团浆糊,眼前跟被黑幕遮住了似的,一片灰蒙蒙。
他搞不明白现在的事了。
那双向来淡凉的狐狸眼微微垂下,倒显得有几分茫然,几分无措。
“嘶…”
好不容易清醒一点,他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准备继续前行。
不对,不对。
“我要去哪儿来着?”
……
“当然是去钟那儿。”
男人眉梢微微一挑,哂笑地看向身旁的人:
“据我对小辞的了解,他是肯定会进入那扇与众不同的门的。”
话锋一转,他又说:“也有个原因,小辞其实不怎么喜欢浅蓝色。”
身旁的人伸手扶了下眼镜,那双纤白的手从脸上划落,就这么随意地搭在桌沿。
他转过身来看男人,那双清透的浅色眸子在阳光下微微散出琉璃般的光:“还有个原因吧。”
“以我们现在的技术手段,只能探测到那一个空间…”
话音未落,男人就伸出两根手指过去摁上了他淡凉的唇,皮笑肉不笑:“亲爱的,知道就行了,也没必要说得这么直观吧。”
他将男人手指拂落,面上带些嗔怪神色,眼晴里却盛满了笑意:“别动手动脚。”
“好吧。”男人重新站直身体,神色凉薄些许: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身旁的人忽然漾开了浅笑,却在几秒后化为一声轻咳。
男人几乎瞬间转过头去看他:“怎么了。”
“你…难受么?”
那人轻嗤一声:“什么难受,只是突然想到件事。”
“你说,要是他们真的解决那条时空,我们能成功地突破时空防线去接他们吗?”
“应该能吧。”
“还有两位前辈…”
那人说不下去了,不动声色地用指尖拭去眼旁沁出的泪花。
男人知道几十年前没有成功的实验是身旁这人心里最大的伤疤,于是体贴地拍拍他清瘦的肩背:“没事的,如果小辞他们真的能成功,那我们也能顺利地接回前辈们。”
“别伤心了,啊?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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