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磨破脚踝的那天,我想起维瑞迪恩宫廷的银质脚链。
那时我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每天清晨会有侍女跪在天鹅绒地毯上,为我系上嵌着珍珠的缎带。父王站在雕花镜前看我:“艾德里安,我的白玫瑰,永远不要低头。”
可现在我正跪在海盗船的甲板上,额头抵着粗糙的木板,听着伊瑟克的皮靴踩过我散落的墨色长发。咸涩的海风灌进撕破的衬衫,后背上未愈合的鞭痕在冷空气中像被撒了盐,疼得我指尖发颤。
“抬起头。”他的声音裹着朗姆酒气砸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挣扎着仰头,看见他被胡子覆盖的脸。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像东地中海最深的海沟,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疯狂,眼角的疤痕在阳光下像道撕裂的伤口。他手里把玩着我被扯碎的领结,丝绸在他粗粝的指间像只垂死的蝴蝶。
“维瑞迪恩的小王子?”他突然大笑起来,弯腰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细皮嫩肉的,倒像块上好的羊排。”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想起宫廷宴会上那些被精心切割的烤肉,想起侍女们银铃般的笑声,突然觉得眼前的海盗和那些优雅的贵族没什么两样——他们都喜欢看猎物在恐惧中颤抖。
被拖进他船舱时,我闻到了血腥气与劣质染料混合的怪味。角落里堆着几十朵蓝色假花,花瓣上的颜料已经斑驳,伊瑟克把我按在刻满扭曲符号的橡木桌上,刀尖划过我胸前的皮肤,冰凉的触感让我浑身发抖。
“怕了?”他的呼吸喷在我颈窝,带着朗姆酒和血腥的气息,“听说你们贵族的血都是甜的,要不要尝尝?”
我咬紧牙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血珠滴在昂贵的呢子裤上,父王教过我,真正的王子要学会忍受痛苦,可当伊瑟克的刀划破我锁骨时,我还是没忍住发出了呜咽。
“哟,哭了。”他笑得更疯了,用舌尖舔过我渗血的伤口,“这就哭了?好戏还在后头呢。”
那天晚上,我被铁链锁在椅子上,背对着烧红的火钳。舱门外传来海盗们粗俗的笑闹声,夹杂着海浪拍打船身的声响,像一曲死亡的安魂曲。我看着墙上晃动的影子,突然很想念维瑞迪恩的白玫瑰,想念它们在晨露中绽放的样子。
伊瑟克开始用一种奇怪的方式“对待”我。
他不再用火钳吓唬我,却每天清晨把我拖到甲板上,像展示战利品一样让我站在船头。咸涩的海风灌进我的破衬衫,吹得我瑟瑟发抖,他则坐在船长椅上,一边喝朗姆酒,一边欣赏我的狼狈。
“看啊,这是维瑞迪恩的宝贝王子。”他会指着我对海盗们大笑,“以前连鞋带都不用自己系,现在却要跟我们一起喝发臭的海水!”
海盗们的哄笑声像鞭子一样抽在我身上。我挺直脊背,努力维持着最后的尊严,可伊瑟克总能轻易打破我的伪装。他会突然走过来,粗鲁地扯掉我本就破烂的领结,或者用他沾满油污的手指捏我的脸颊。
“皮肤真白啊。”他喃喃自语,眼神像在打量一件商品,“比我那些手下的糙皮好多了。”
有一次,他抢来一件绣着银线的丝绸睡袍,硬是要我穿上。那明显是女人的衣服,宽大的袖子拖到地上,走起路来像只笨拙的天鹅。
“好看吗?”伊瑟克从背后搂住我,下巴搁在我发顶,胡茬扎得我头皮发痒。
我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镜中他那双翻涌着疯狂的眼睛。它们像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里面藏着我看不懂的痛苦和愤怒。
“说话!”他突然掐住我的后颈,力道大得让我喘不过气。
“好看。”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我保持清醒,也让我意识到,在这艘船上,尊严一文不值。
伊瑟克似乎很满意我的顺从,他松开手,转而抚摸我胸前那道被他划破的疤痕:“这道疤也好看,像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我突然觉得一阵恶心,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他语气里那种诡异的温柔。这个前一秒还在折磨我的海盗,此刻却用近乎怜惜的语气谈论我的伤疤,这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那天晚上,他喝醉了酒,像往常一样闯进我的船舱。我以为他又要折磨我,却没想到他只是坐在我身边,笨拙地用他那把镶嵌蓝宝石的匕首,给我削了一个苹果。
果皮断断续续地掉在地上,他把苹果递给我时,蓝宝石的光芒映在他疯狂的眼睛里,竟有了一丝温柔。
“吃吧。”他的声音很沙哑,带着浓浓的酒意。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苹果。果肉带着一丝苦涩,却让我想起了维瑞迪恩的果园,想起了侍女们为我准备的蜂蜜苹果派。
“谢谢。”我轻声说,这是我第一次对他说这两个字。
伊瑟克突然笑了,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动作笨拙得像个孩子:“你真是个奇怪的贵族小子。”
我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突然觉得,这个疯狂的海盗或许并不像我想象中那么可怕。他的疯狂背后,似乎藏着某种我不知道的痛苦。
我的肩膀被伊瑟克刺伤那天,维瑞迪恩的军舰正好出现在海平线上。
镀金的白玫瑰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道希望的光。我挣扎着想要呼救,却被伊瑟克死死按住。他的刀抵在我的喉咙上,冰冷的触感让我浑身发抖。
“看到了吗?你的同胞来救你了。”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嘲讽,“可他们不敢靠近,因为你在我手里。”
我看着旗舰上那些焦急的面孔,突然觉得无比讽刺。曾经高高在上的王子,如今却成了海盗要挟自己国家的筹码。
“放了我,伊瑟克。”我鼓起勇气说,“维瑞迪恩会给你足够的赎金,足够你买下整个撒丁岛的葡萄园。”
“葡萄园?”他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不屑,“老子要那些玩意儿干什么?喂鲨鱼吗?”
他突然将刀从我的喉咙移开,却狠狠刺进了我的肩膀。剧痛让我眼前发黑,鲜血瞬间染红了我的破衬衫。
“啊!”我痛得叫出声,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艾德里安!”旗舰上传来表哥焦急的呼喊,他是这次救援的副指挥。
伊瑟克得意地大笑起来,他抓起一朵蓝色假花,别在我的胸口:“告诉你们的国王,想要他的宝贝儿子,就准备好赎金!如果敢耍花样,我就把他的四肢一根一根砍下来,喂给鲨鱼!”
看着维瑞迪恩的军舰渐渐远去,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我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了回家的希望。
回到船舱后,伊瑟克把我扔在稻草堆里,看着我肩膀上不断涌出的鲜血,眼中没有任何怜悯。
“看到了吗?”他蹲下身,抓起我的头发,强迫我看着他,“你的国家,你的人民,为了救你,连开炮都不敢。你这个王子,真是白当了。”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刺穿了我的心脏。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王室的传承从来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可知道和接受是两回事,那种被自己国家抛弃的感觉,比肩膀上的伤口还要痛。
“你到底想怎样?”我虚弱地问,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想怎样?”伊瑟克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翻滚的海浪,“我想让你尝尝我受过的所有痛苦,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他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疯狂的笑容:“放心,小王子,我们有的是时间。你的完美人生,从遇到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结束了。”
我闭上眼睛,绝望像海水一样将我淹没。我知道,我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可奇怪的是,伊瑟克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折磨我。他让那个断腿的老海盗给我送来草药,虽然敷在伤口上很疼,却真的有效果。他还让厨子给我做肉汤,虽然里面偶尔会有沙子,却是我这些天来吃过的最好的食物。
他的行为越来越奇怪。他会在深夜喝醉后闯进我的船舱,却只是坐在床边看着我睡觉;他会抢来漂亮的衣服给我穿,却又在我穿上后粗暴地撕破;他会教我辨认星象,却又在我学得稍有起色时把星图扔到海里。
我像猜不透他的心思,就像猜不透大海的脾气。但我渐渐发现,他的疯狂背后,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这种温柔比他的残忍更让我心慌,因为它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开始对这个折磨我的海盗产生一丝莫名的好奇。
伊瑟克第一次吻我那天,海上正下着暴雨。
他浑身湿透地闯进船舱,身上带着海水和血腥气。他的胡子扎得我脸颊生疼,嘴唇被他咬破,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我吓得浑身发抖,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他的吻带着一种宣泄般的疯狂,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愤怒都倾泻在我身上。
“伊瑟克,放开我!”我在他的吻中挣扎,声音含糊不清。
他却不理会我的反抗,反而吻得更深。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像在忍受巨大的痛苦。他的手紧紧抓着我的后背,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里。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窒息时,他突然松开了我。他看着我红肿的嘴唇和惊恐的眼神,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绝望和自嘲。
“看看你这副样子,”他用手指擦过我的嘴唇,上面沾着我的血,“真是个诱人的小妖精。”
我别过头,不敢看他疯狂的眼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别的什么。
“怎么?怕了?”他凑近我的耳边,声音沙哑而危险,“怕我吃了你?”
我没有回答,只是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口。那里跳动着一颗强有力的心脏,隔着湿透的衣服,我能感受到它的温度和节奏。
“感觉到了吗?”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说一个秘密,“它还在跳,虽然它早就该停了。”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能任由他握着我的手。他的手心很烫,带着常年握刀的厚茧,却让我感到一丝莫名的安心。
那天晚上,他没有离开。他就躺在我身边,背对着我,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我能听到他压抑的喘息声,像在哭泣。
我突然想起他偶尔会提起的“阿瓦隆”,想起他看着蓝色假花时眼中闪过的怀念。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却能感觉到它对伊瑟克的重要性。
“伊瑟克,”我轻声叫他的名字,声音在暴雨中显得格外微弱。
他没有回答,只是身体抖了一下。
“阿瓦隆……是什么样子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然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那里有清澈的溪流,有茂密的树林,还有很多蓝玫瑰……比天空还蓝的玫瑰。”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让我想起了维瑞迪恩的春天。
“后来呢?”我忍不住追问。
“后来……”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后来它就没了,被一场大火烧没了。”
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又开始颤抖,这次是因为愤怒。我没有再问下去,只是默默地躺在他身边,听着外面的雨声和他压抑的喘息声。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没有做噩梦。我梦见了一片蓝色的玫瑰园,一个浅白色头发的小男孩在里面奔跑,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
伊瑟克开始给我讲他的过去。
不是那种带着炫耀的吹嘘,而是在深夜喝醉后,断断续续地呢喃。他会说起一个叫“角斗湾”的地方,说起烧红的火钳和带倒刺的皮鞭,说起那些在他面前死去的人。
每次说到这些,他的身体都会颤抖,眼神会变得空洞而可怕。我知道,那些记忆对他来说是多么痛苦的折磨。
“他们喜欢看贵族少爷哭嚎,”他会抓着我的手,“跟杀猪似的,特别有意思。”
我能感觉到他的愤怒和痛苦,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我只能任由他抓着我的手,任由他在我的痛苦中寻找一丝慰藉。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伊瑟克。不是因为他不再折磨我,而是因为我开始习惯他的存在。我习惯了他身上的海水和血腥气,习惯了他粗暴的温柔,习惯了他疯狂的眼神和偶尔流露的脆弱。
当他因为掠夺不顺而心情烦躁时,我会感到莫名的紧张;当他因为打了一场胜仗而开怀大笑时,我会感到一丝扭曲的喜悦。
我知道这种感觉很病态,很危险,可我控制不住自己。在这艘与世隔绝的海盗船上,伊瑟克是我唯一能接触到的人。他是我的折磨者,也是我唯一的“同伴”。
有一次,一个新来的海盗不知道规矩,嬉皮笑脸地对我吹了声口哨。伊瑟克当场就把他的手腕拧断了,还笑着说:“老子的东西,也是你能碰的?”
看着那个海盗在地上翻滚哀嚎,我吓得浑身发抖,却又感到一丝莫名的满足。我知道这很可怕,可我无法否认,伊瑟克的占有欲让我感到了一丝扭曲的安全感。
我开始主动迎合他。他心情不好时,我会跪在地上,用舌尖舔他的皮靴;他喝醉时,我会任由他抱着我,听他说那些颠三倒四的胡话;他想吻我时,我会主动张开嘴唇,甚至用牙齿轻轻咬他的舌头。
我知道自己在堕落,在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可我停不下来,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确认自己的存在,才能感觉到伊瑟克还在乎我。
“艾德里安,你真是个疯子。”伊瑟克看着我主动凑上前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浓浓的嘲讽。
“是啊,”我笑着说,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是你的疯子,永远都是。”
我知道自己说的是真心话。在这艘海盗船上,在伊瑟克的折磨和偶尔的温柔中,我已经彻底疯了。可这种疯狂让我感到安心,因为它让我找到了在这个地狱里生存下去的方式。
当我发现自己“怀”了伊瑟克的孩子时,我竟然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喜悦。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也许只是我太想抓住点什么了。但我还是告诉了伊瑟克,看着他惊讶的表情,我的心怦怦直跳。
“你说什么?”他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我好像……有了你的孩子。”我轻声说,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蓝色的瞳孔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他盯着我的小腹看了很久,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我不知道的情绪。
“好,好得很。”他用力抱住我,力道大得让我喘不过气,“老子的种,当然要好好养着。”
从那天起,伊瑟克对我的态度又变了。他不再让我做任何粗活,甚至不让我走出船舱。他抢来各种各样的补品,逼着我喝那些难喝的草药汤。他会趴在我的肚子上,听里面的动静,脸上露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我知道这一切可能都是假的,是我用草药和自己的想象编造出来的谎言。可我不愿意戳破它,因为它让伊瑟克变得温柔,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我开始做一个美丽的梦。梦里,我和伊瑟克住在一个无名的小岛上,那里有清澈的溪流和茂密的树林。我们的孩子有着和伊瑟克一样的蓝色眼睛,和我一样的墨色头发。伊瑟克不再是那个疯狂的海盗,他会教孩子航海和捕鱼,会在傍晚抱着我看日落。
这个梦太美好了,美好得让我不愿意醒来。
可现实总是残酷的。那天早上,我在一阵剧烈的腹痛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血泊里。那个我想象出来的孩子,就这样离开了我。
我没有感到悲伤,反而有一种诡异的平静。我知道,这个用谎言编织的幸福,终究还是破灭了。
伊瑟克冲进船舱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看着我苍白的脸和身下的血迹,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老子杀了你!”他抓住我的手腕,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我却笑了起来,泪水混着血水从眼角滑落:“对不起,伊瑟克,我没保住我们的孩子。”
他的动作猛地顿住,看着我眼中的平静,突然松开了手。他后退几步,撞翻了旁边的药箱,里面的草药散落一地。
“滚!”他嘶吼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别让老子再看到你!”
我没有动,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我知道,伊瑟克并不是真的想杀我,他只是在愤怒,在悲伤,在害怕失去我。
那天晚上,伊瑟克没有离开。他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没有碰我,也没有说话,只是在天亮时,给我留下了一朵用木头雕刻的蓝玫瑰。
粗糙的花瓣硌得我手心发痒,却让我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我知道,伊瑟克还是在乎我的,不管这种在乎多么扭曲,多么疯狂。
我彻底放弃了回家的念头,是在维瑞迪恩的使者第二次带着赎金来的时候。
他们带来了三箱黄金,还有一件崭新的王室礼服。使者看着我脖子上那串抢来的红宝石项链,眼神里充满了惋惜和不解。
“王子殿下,跟我们回去吧。”他的声音很轻,“国王陛下很想念您。”
我看着那件熟悉的礼服,突然觉得很陌生。它代表的那个世界,已经离我太远了。我已经习惯了海盗船上的生活,习惯了伊瑟克的存在,甚至习惯了这种扭曲的关系。
“我不回去了。”我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使者惊讶地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殿下,您说什么?”
“我说,我不回去了。”我重复道,眼睛里没有任何犹豫,“告诉父王,我很好,不用再为我担心。”
伊瑟克站在旁边,听到我的话,突然笑了起来。他走到我身边,搂住我的腰,下巴搁在我的发顶:“听到了吗?我的小王子说他不回去了。”
使者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看着我和伊瑟克亲密的姿态,突然叹了口气:“殿下,您会后悔的。”
我摇了摇头,看着伊瑟克蓝色的眼睛,那里虽然依旧疯狂,却多了一丝我熟悉的温柔:“我不会后悔的。”
使者无奈地带着黄金离开了。看着他们的船渐渐远去,我突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我终于可以不再假装,不再挣扎,坦然地接受自己的命运。
伊瑟克似乎很满意我的决定。他带我去了一个无名的小岛,那里真的有清澈的溪流和茂密的树林,还有一丛丛野生的蓝玫瑰。
“喜欢这里吗?”他问我,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喜欢。”我笑着说,眼睛里闪烁着真诚的光芒。
他突然吻了我,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它很温柔,很小心,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艾德里安,”他在我的吻中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永远别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的,伊瑟克。”我回吻着他,手指紧紧抓着他的后背,“永远不会。”
我们会在小岛上住了下来。伊瑟克没有再做海盗,他用抢来的黄金在岛上建了一座简陋的木屋。他会教我捕鱼和辨认草药,会在傍晚抱着我看日落,会在深夜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我怀里。
他依然会发脾气,会在喝醉后说些疯话,会用他那把镶嵌蓝宝石的匕首在墙上刻满扭曲的符号。但他再也没有打过我,再也没有用火钳吓唬我。
我知道,伊瑟克永远也不会变成一个正常人。他的疯狂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就像他身上的伤疤一样,永远也无法磨灭。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也早已不是那个维瑞迪恩的白玫瑰王子了。我身上有伊瑟克留下的疤痕,心里有对他扭曲的依赖和爱恋。我和他一样,都已经疯了。
但我们是在一起疯的。
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伊瑟克抱着我坐在海边,手里把玩着那朵木头雕刻的蓝玫瑰。
“艾德里安,”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你说,我们会像这朵玫瑰一样,永远不凋谢吗?”
我看着他蓝色的眼睛,那里翻涌着我熟悉的疯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我知道,他又在害怕失去我了。
我吻了吻他眼角的疤痕,那里的皮肤已经变得光滑:“会的,伊瑟克。”我的声音很坚定,“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像这大海一样,永远不会分开。”
他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孩子气的满足。他把那朵木玫瑰塞进我的手心,然后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靠在伊瑟克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无比幸福。这种幸福或许很扭曲,很疯狂,甚至很可怕,但它是真实的,是只属于我和伊瑟克的。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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