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看到晏予川的那一刻,明饶立刻反应过来,那种似有若无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

这个林之渺,和下午校门口那个戴眼镜的林之浩,不是兄妹就是姐弟。就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张脸,多半还是一对双胞胎。

明饶没想到,这个让他暗自不爽了大半天的晏予川,居然还能被他二度遇见。

简直阴魂不散!

那边卢飞扬的手腕还被晏予川高高拎着,他从座椅上站起,表情不可一世,嘴角却在微微战栗。

晏予川个头比他高,力量上也完全占据上风。卢飞扬铆足了劲,连骨头都崩得发痛,手腕却挣脱不开他的禁锢。

孟老板嗅出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时间又搞不清情况,硬着头皮,装模作样地大叫道:“怎么就不能跳了?人家卢少都说了,亲自教她跳,跳得不好也不怪她,她还有什么顾虑啊?”

晏予川看了他一眼,礼貌地回了一句:“先前我们找工作的时候,并没有被告知需要做调酒以外的工作。恕我们无法配合。”

“你——”卢飞扬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径直对着晏予川的胸膛招呼,却让晏予川眼疾手快地躲开,只见卢飞扬身体失去平衡,一头撞向桌角,摔了个人仰马翻。

伴随着剧烈的震荡,桌上的酒杯轰然掉落,满满一杯鸡尾酒殷红如血,将他身上的名贵Polo衫染得一片深一片浅,狼狈得如同丧家之犬。

卢飞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刚才那一击正中他的要害,他捂着□□,五官痛得扭曲,费了老大功夫才堪堪站定,眼中怒火熊熊,愤怒地咆哮:“好啊,好啊!!!给我玩英雄救美是吧,真他妈深情,老子下午就该把你们赶出铂港,滚回你们的老鼠窝!”

铂港这地方表面光鲜,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黑白勾结,官匪私通,特权阶级作威作福,普通人只能夹缝求生。老孟能将这酒吧经营到现在,全靠卢飞扬罩着,要是得罪了这条大腿,这生意就不必做了。

孟老板连声赔罪:“卢少别气,别气,这两个人是今天新来的,说是外地来的,身上没钱,我也是看他们可怜,才收了他们,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讲规矩,没想到这么不长眼,得罪了您。”

闻言,明饶心里微微一顿:没钱?

是因为钱都用来赔他的镜头了?

那也不怪他吧,他都说了不用赔了,是那个晏予川自己非要逞强的……

明饶努力甩掉心里莫名泛起的几分罪恶感,又听见孟老板对晏予川说:“你……我说你什么好?刚来没几天就给我捅娄子,算了算了,你摔碎的酒杯也不用赔了,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吧!”

晏予川欲言又止,卢飞扬的声音大咧咧地响起:“走?还想走?!”

老孟改口比变天还快:“说得对,这么不识好歹,敢给卢哥麻烦,休想走!”

说罢,老孟招来四五个专业打手,晏予川再是能打,此时也寡不敌众,几下就被绑了起来。

酒吧里其他客人原本还在乐呵呵地看热闹,一看发展不对,不想成为血案的见证者,纷纷开始离场。

老孟这下急了,对着卢飞扬低声下气地道:“卢哥您看,人已经给您绑起来了,您也体谅体谅我们,我们也是要做生意的。要不这样,你们换个地方,换个地方,我们这边人手多,再安排几个过来给您支援……”

“支援什么支援?我打不过他是吧?”

老孟假装没看到他刚才的狼狈样子,赶紧溜须拍马:“不不不,您当然打得过,谁能是您的对手不是?这样吧,我知道一个安静的地儿,干什么事都方便,就在这条街背后,咱们这儿地方这么小,您也不好施展拳脚不是……”

卢飞扬还没来得及回答,老孟已经派来七八个打手,将晏予川和林之渺二人团团包围,送瘟神一样地送出了酒吧。

见明饶坐在卡座上没动,卢飞扬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发什么呆呢,走啦。”

明饶心中还在盘算要不要把钱还给晏予川,回过神来一看,桌边的同伴们不知什么时候都走光了。

他刚一站起,胃就剧烈地疼了起来,却眼见着前面的人群越走越远。他害怕落单,只好忍着疼痛,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卢飞扬随口问他:“你那堆破铜烂铁呢?”

此时明饶已经疼得嘴唇有些发白,吃力地回了句:“啊……什么?”

“你平时拿着到处拍的。”

“那不是破铜烂铁,”明饶很想愤怒地指责他,却又实在提不起力度,指了指随手携带的相机包,“在包里呢。”

“那就行。”卢飞扬意义不明地笑了,看得明饶莫名发冷。

---

老孟给他们指的“安静的地儿”,是一个废弃的仓库,就在酒吧后面的暗巷里。

仓库一共有两层,分了许多隔间,用木板隔开,地上到处是废弃的条板箱,均已受潮腐烂,弥漫着一股木头的霉味,让明饶胃里的不适感再次加重。

他们在一层找到了一个相对干净的隔间,晏予川和林之渺嘴里塞着破布,各自绑在一根生锈的铁柱上。

卢飞扬拍明饶的肩膀:“相机呢,拿出来。”

他不问自取,直接把明饶的相机包夺了过去,取出折叠三脚架。

卢飞扬这人,五大三粗又没耐心,捯饬了半天都没没弄好,明饶看不下去,自己动手去给他搭好了,才想起来问:“你要干嘛?”

卢飞扬神秘一笑:“干点好玩的。”

搭好了三脚架,卢飞扬站在相机里看了看,又问明饶:“有灯吗?”

明饶随身带了手持的补光灯,拿出来给卢飞扬,卢飞扬看了眼说:“拿着吧。”

等一切准备就绪,卢飞扬将两个板条箱重叠在一起,当椅子坐,翘起二郎腿说:“这样吧,既然你们这么情深似海,那我就成全你们,拍好之后我们分成,我八,你们二,怎么样,干不干?干就点头。”

明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终于明白了卢飞扬说的“好玩的”是什么。

卢飞扬这是要拍……那种视频?!

用他的相机?!

主角是晏予川和他的女朋友?!

明饶震惊得无法思考,呆滞地沦为了一台人形补光灯支架。

那他现在算什么,晏予川和他女朋友的……打光师?

不对……相机是他的,三脚架也是他的。他简直是中流砥柱好吧!

卢飞扬对着打手耳语了几句,那位壮汉的表情立刻古怪起来,走到林之渺跟前,说了句“妹妹,对不住哦”,眉梢却丝毫不见歉意。

林之渺疯狂地摇头,嘴里塞着布料,发出闷闷的、窒息的呜咽声,惊惧的目光闪烁不定、四处游移。

突然间,她的目光落在了明饶的脸上。

一直到现在,明饶都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错觉。可就在那时,他却清楚地感觉,林之渺热切恳求地看着他,在所有人里,唯独对他发出了求救的信号。

或许是明饶长得秀气漂亮、给人一种无害的错觉;或许他脸上茫然的表情让林之渺看出了几分恻隐之心;又或许是什么别的原因……在那么多张素不相识的面孔中,林之渺选择了明饶,病急乱投医地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

这样一份神圣而宝贵的信任,明饶不愿意辜负,于是他大喊:“等等。”

所有的眼睛都看向他。

这下明饶才后知后觉地担忧起来。

说实话,他不想和卢飞扬闹掰,卢飞扬的父亲和明义清是故交,曾在他最困难时为他两肋插刀,大一刚开学的时候,父亲就特意叮嘱过他,要多多关照卢飞扬,和他好好相处。

尽管他和卢飞扬共同话题很少,性格也不算合拍,明饶也一直努力地扮演着他的好兄弟。家人对他已经万般宠爱,他不想连这么一点小小的嘱托都做不到……

再加上卢飞扬人缘又很好,明饶要是得罪他,会连带着得罪一大片人,明饶不想这样,他害怕落单、害怕不合群,害怕中午没人一起吃饭,跨校区上课那条很长的路上没有人一起走。

思来想去,明饶说:“先脱那个吧。”

他看着的,是晏予川的方向。

卢飞扬不解,明饶又补了一句:“让他去脱,不是更刺激?”

卢飞扬深以为然地笑了:“要不看你整天拍这儿拍那儿呢,真没白拍,会玩!”

很快,晏予川让人扒得不着寸缕,袒露出一身干练紧致的曲线。他的身体上有许多伤,有的是今天新添的,但大多都是陈年旧伤,密密麻麻的,可谓触目惊心。

明饶认真怀疑这人以前是不是打过黑拳——到底是有多穷啊?

打手问他:“然后呢?”

明饶吞了吞口水,看了眼晏予川。哪怕是让人以最残酷的手段践踏着自尊,晏予川的头却一直没低下,脊背也挺得笔直。

明饶强作镇定:“给他解了呗。”

打手面露疑色:“解了?”

明饶循循善诱道:“难不成让他们绑着拍?这谁愿意看啊?”

“可他们跑了怎么办?”

“这么多人围着,跑得掉吗?”

明饶说完后自己都有点心虚,这时卢飞扬却底气十足道:“没关系,我有办法让他跑不掉。”

紧接着,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支喷雾,对着晏予川的脸上喷。

“好了,给他解了。”卢飞扬笑得阴恻恻的,“用了我这药,就算是对着只母猪都能发//情,我就不信你还能给我装君子。”

打手给晏予川松了绑,果不其然,在这药效的作用下,所有的血液都朝下流去,晏予川也不复之前的泰然自若,没一会儿就涨红了脸,只能用手撑着地面,方寸尽失地喘着粗气。

方才打手给晏予川脱衣服时,明饶还下意识没往他那个地方看。现在吃了药,实在是无法忽视。

好、好大啊。

明饶在心里比划了一下——好像比他的大很多。

他承认,此时的他内心受到了一些小小的震撼。

时间一分分流逝,晏予川明显已经憋到了极致,却还按兵不动,甚至连碰都没有碰一下。

都是男人,卢飞扬自己也尝过这药的威力,万万没想到晏予川这么能忍,心中不由得有几分肃然起敬。

向展问:“飞扬哥,怎么办,他不从啊……”

卢飞扬正发着愁,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鸣笛声在他们耳畔响起。

“我靠!”

“警、警察?!”

“怎么办,要不要跑啊?”

卢飞扬扯着嗓子:“跑什么跑,警察有什么好怕的?有没有点儿出息?”

他爹和这块的片警称兄道弟,确实是没什么好怕的。可他没料到的是,话音刚落,只见他前后左右的隔间里,突然冒出许多人影,有的光着脚,有的光着腿,有的索性□□,佝偻着背抱头逃窜,内衣、内裤掉落满地!

“……”

卢飞扬无语凝噎。

这就是老孟给他指的“安静的地儿”?

敢情这是个野//战圣地啊?!

这下他明白为什么会有鸣笛了,看来这片废弃仓库已经成了风纪组巡查的重点区域,这鸣笛就是特意鸣给这些寻刺激的野//战男女听的,意思是“赶紧跑!别逼我来抓你!”

理智上卢飞扬知道这点事他家分分钟就能摆平,可要真被管风纪的当个典型抓进去,多少还是有点丢人。再加上看到别人跑,自己总会产生些从众心理。最后卢飞扬大手一摆:“算了算了,先撤再说。”

一群人作鸟兽散,很快就撤没影了。

情急之中,明饶跟着他们跑了几步,才想起他相机和三脚架还没拿,又倒转回来。

晏予川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先给林之渺松了绑。他的脸涨红得厉害,气若游丝地说:“你先走。”

“川哥,那你——”

“走。”

林之渺一步三回头,泪眼汪汪地跑掉了。

明饶还在收拾他的相机和三脚架,胃里却越来越酸,脑子也越来越沉。

鸣笛声不断逼近,明饶的手越发不利索,来不及细细收整,将三脚架一股脑塞进相机包,抬腿就要撤离。

就在这时,他眼前骤然一黑,一只粗粝有力的手掌蒙住了他的双眼,嘴里让人塞进一个布团。潮湿的恶臭味刺激着他的肠胃粘膜,却因为嘴被堵住,吐不出来,也叫不出声。

明饶脑子一片空白,失去了视觉,他的其他感官变得敏锐起来。

他感觉手脚被人五花大绑起来……接着,双腿被人拖拽着在地上滑行,牛仔的皮带扣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尖利的声响……

警车的鸣笛声渐近又渐远,最终归于无声。

他感觉自己双脚离了地,没一会儿,后背重重地砸在坚实潮湿的地板上,耳边响起嘎达一声,像是门被关上了。

重获光明时,明饶已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可他嘴里布团却被取出来了。

这让他更感惊悚:这是不是意味着,这是一个他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应的地方?

待到眼睛恢复焦距,明饶看见有人蹲在他的身侧。

晏予川正俯瞰着他,冰冷的眼神令他不寒而栗。

明饶吓得哆嗦:“你、你干嘛?”

“不是你说的吗?”

“啊,我说什么了……”

晏予川歪着头,伸手碰了一下明饶的脖子。

“让我来脱,更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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