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要在意他们!”周寄书低吼道,“阿言,待你好的是我。”
温卿言:“可他们中,许多人亦待我好!与我一同长大的阿兄阿姐!许多真心待我的姐妹!我父虽迂腐,不允我入朝为官,要我三从四德,可我锦衣玉食、呼奴唤婢,能够入学堂安稳如今,他亦算得上尽力。寄书,我不能抛下他们,恩义与情感从来交织一处,是与非更是混合一并。世间规矩我便是嗤之以鼻,也只能相互折磨。”
“到底是你从未选过我。”周寄书扶起温卿言鬓边将坠的金簪,“我与他们孰重孰轻,在你心里原来早有答案。阿言,是你铁石之心不可撼。”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选择。周寄书……别这样用言语钝刀子磨肉。”
温卿言闭了闭眼,嘴唇蠕动,那句不是到底难以脱口而出,她陷入了巨大的无力之中,如同河边偶然跳出河水窥岸的鱼。
只因曾在湖底不经意看见岸边无变风光,秀丽旖旎,水底之鱼因而痴迷难悟,每一次跳跃都如同饮鸩止渴,在一次次难以喘息的渴中诉说渴望与爱意。
“寄书,我……”温卿言将额头抵在她的肩上,无声的沾湿了她的衣领,“是啊,我没选你,我不敢要你。”
周寄书面无表情的听着,双眸如深渊般幽暗难测,她静静的听着,伸手拥住了温卿言,五指很重的握住了温卿言的后颈。
她隐晦的看了前方一眼,忽然森然一笑:“可是我敢要你。”
在温卿言睁大的双眼中,她拽着温卿言的手腕,二人一路跌跌撞撞穿过长廊,步履匆匆中,是心照不宣的彼此不曾放手。
二人推搡着进了厢房,带倒了两侧的花瓶,噼里啪啦中,传出遮掩心跳的喘息声。
“周寄书……”
周寄书摁着温卿言的肩,低声道:“神佛眼下,我不会真心求他宽恕。”
温卿言仰颈,长叹一声,面露自嘲,伸手勾住她的肩,去亲吻周寄书。
“周寄书,算计我这一遭,是我昏了头痴了心才仍这样爱你。”这话透着冷硝,温卿言眸中藏着一淌波涛深晦,“我爱便是爱上自己渴望的凉薄、张扬,求而不得桀骜不驯。”
“我草……”霍演看呆了,扶起了倒地的花,拉着明一就跟了上去,两人翻上了屋顶,霍演拨开了瓦片,“这可比我当年玩的花……”
明一抿唇,霍演看的瞠目结舌。
“你不管管吗?”霍演戳了戳明一,“苍天神佛在上。她们在你们屋子里要大干一场了,清白难保哦。”
这用词……
明一颇为无言,半晌,在霍演越发过分的目光里慢慢道:“贪妄痴嗔爱欲恨怒都是为人一遭要过的,都是贫僧要悟的。吾道不是屋子清白便清白的,寡欲克己,不当强加与他人,况且圣人也有**,佛祖不是圣人。”
“啧……”霍演蹲在房顶上,目不转睛的敲着,道,“哇,她身材好好……”
这样子,是根本就没在听明一说什么。
霍演眼前忽然一黑,明一终于忍无可忍的捂住了霍演的眼睛。
“霍演,”明一恼怒道,“你是真不怕长针眼啊。非礼勿视,你这样偷窥当真……”
霍演摸了摸鼻子,盖上了瓦片,道:“没看了没看了……我好奇嘛。”
“你不是成过亲吗?”
“虽然我成过亲,但我那前妻是个不染凡尘喝露水的准佛祖,宝相庄严的厉害,我平素可不敢要她滚上一遭。”
明一揉了揉额角,隐约可见额上青筋一抽,她冷着脸把霍演揪下了屋顶。
霍演拍了拍仍捂在眼上的手,示意明一放手,意味不明的笑道:“我刚刚在上面瞧见,有人窥探此处。那人的脸色好似锅里大乱炖般,震惊、难以置信继而怒发冲冠,赤眼红面要上前又堪堪止步,抖着唇在原地。这么多的情绪出现在一张面上,真是让人遐想啊。”
明一松了手,瞥了一眼匆匆离开的人,翻了个白眼:“你想说的不会是他爱她她爱她她爱她?”
“极是极是!”霍演拍手叫绝,“若是加上同父异母彼此纠葛误会,那这故事才叫拍案叫绝。”
“可闭嘴吧。”明一道,“你分明看出来了,那人和温卿言生的这般像,不是她兄长便是她弟弟。”
霍演道:“哎呀,那就要加上兄妹□□了,啧啧,刺激。”
明一别过了头:“霍演……你今日说话格外不成体统,到底为何?”
“我只是觉得,周寄书当真是个混蛋,比我尚且还要无耻混蛋。”霍演挑眉,在明一不耐烦的眼神中摊了摊手,出乎意料的正色道,“我瞧见周寄书看见他了。”
轰隆!一声惊雷骤起,闪电划破半个天空,霍演和明一皱眉抬首,皆感受到脑海中锐痛不止,周身仿若被推吸拉扯。
“不好——霍演!”明一双手企图结印,却沉重的仿佛坠了千钧。
霍演眼前模糊朦胧一片,万事万物皆扭曲畸形,她伸手去抓明一却始终抬不起手,耳边明一的声音如同鬼哭狼嚎般难以入耳。
二人眼前一黑,神识被拉扯骤然沉坠至底。
闪电再次割破天地,映照在温卿言苍白的面上,一只手重重抬起,啪得扇在了温卿言面上,将她掀翻在地,她便扑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嘶,”霍演倒吸一口凉气,感受到了脸颊边的刺痛和手肘上剐蹭出的锐痛。
怎么回事!霍演惊诧抬眸,却只发现眼前是个蓄眉消瘦的中年男子,眉眼十分眼熟,细看之下与温卿言颇为相似。
为何落入我眼中的……霍演心中差异,心间却在此刻感受到了悲伤、痛苦、挣扎种种复杂情绪。
这不是我的情绪!霍演皱眉,这是……温卿言!
她此刻竟然成了温卿言!该死的小和尚,原来这个怨境的古怪便是在此处,她的神识离体进了温卿言在怨境中的宿主里,无法调动牡丹花内的怨气!
纵然这般无法杀死霍演,但若是霍演的身体失窃,那岂不是这一缕神识便要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在鬼道里乱窜!
“温卿言!你当真不顾礼义廉耻吗!竟与那人做出如此苟且之事!”温父怒喝道。
霍演对此嗤之以鼻,正要反唇相讥,却始终无法张嘴,只能听到自己开口道:“父亲,我若真不顾礼义廉耻,如今您或许当唤我一声,周夫人了。”
看来我只是神识被困在了这里,霍演心中已大致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在温卿言说这句话时,霍演只能感受到她的平静与嘲弄。
或许在温卿言从来和煦温润的掩藏之下,她也有她的嶙峋反骨。
“我便是顾着您心中的礼义廉耻,世人眼中的世俗礼教,方才会容忍时至今日我的平庸,才会等待嫁给一位门当户对的男子。父亲,我割舍的是我温卿言,我的性格、我的才情、我的**。我便是被您这四个字礼义廉耻束缚在言语的牢笼里成为了温氏女!”
温父怒道:“如此你便是明知故犯吗!枉费我这些年在你身上的教导!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周氏一族皆是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他们待先帝毫无忠心,周氏女更是跋扈张扬!你与那周氏做出那般下作之事,只让我觉着肮脏无比!你可对得起眼前的列祖列宗。”
温卿言撑着冰冷的石子路跪正了身子,目光越过高高的门槛望向了辉煌烛光间层层叠叠的牌坊,祖先高悬于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祠堂外的她。
漆黑的檐无法供她容身,在深夜的电闪雷鸣间,瓢泼大雨沾染周身,寒颤不止。
温卿言自嘲一笑:“父亲,可容我跪在祠堂里?”
“脏污之身,岂配跪先祖牌位之下。”
“我记得,您的兄弟,温二爷此生最爱的便是醉柳眠花,他可能入祠堂?”温卿言摇了摇头,“是能的。纵然我不曾有过今日之事,祠堂却还是如雷池一般,不可跨越。可见,脏污二字从来不肯安在男子身上。”
“原来啊,”温卿言叹息道,“我早逢大雪了,从此步步滩涂,难怪一身脏污,是自娘胎而来。这般胎毒,乃是所谓礼教、世人言语如利刃穿腹自我诞生便留下的。”
温父神情冷漠,甚至无法从中看到一丝一毫的情绪,他就这样负手站着,如同戏台上刻板的皮囊一般,他绝情道:“如此,你可认罪。”
在空寂的雨声中,温卿言的目光很轻的掠过温父,在兄长躲闪的目光中略略一停,她垂下眼眸:“好罢。这便是您想要的吗,那我认错。”
霍演细细感受着温卿言心中的嘲弄与不甘,这些跌宕起伏在她的内心,最终又归于平静,蛰伏在她的心海之中,不作声响。
“从今日起,你终身不得离开此处,日日跪在祠堂外手抄女德。不得与那个不知廉耻的周氏女再有瓜葛!”
“她叫周寄书。”温卿言道,“父亲,你应当记住这个名字。”
此刻温卿言笑得分外恶劣:“无论你愿意与否,我想,她应当该唤您一声,伯父。”
霍演几乎爆笑如雷,温卿言在温父震怒的拂袖而去中缓缓合眸,双手垂在膝上。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她近乎痴了一般去念着这首旧诗。
霍演近乎同感她此刻的悲恸,在温卿言的记忆中,霍演看见姑娘的衣裙走过泥泞的长街,登上少有人烟破旧的古寺,看着晚春不肯落幕的桃花。
看见温卿言见到了一身锦绣长袍金冠凤钗的人儿,看见她曾在桃花树间喝过此生第一盏烈酒。
“温娘子,你是个诈伪的人,我在你眼里看到了深入骨髓的**。”
“世人都有**。”霍演听到温卿言如此说道,寒意却不经意的浸透了四肢百骸,第一次被人看穿的恐惧涌上了尚且幼嫩的心间。
“你是弄权的欲,”原来是温卿言初见周寄书,周寄书啧啧一声,在渐渐冷下的暮色里,惊叹道,“瞧啊,这样的**被你深压,不曾吹破你面上妍皮半分,更难以迭损你容颜半分,它令你美得惊人。温娘子,我们是一样的人。”
温卿言怅然合眼,记忆逐渐回笼,此心却安定了下来。
霍演此刻方有空分神去思索一下此时处境,她垂眸看了一眼腕上红珠,划掌以血做引,双手叠印,凝神。
“寻!”
长久寂静一片,霍演缓缓睁眼,此刻眼中所见,仍旧是温卿言所见,昭示着无事发生。
她仍在此段木偶戏中身为傀儡。
“妈的!”霍演暗暗骂了一声,如今是当真不知该如何,“倒是好手段,压在狱法山这数年,她倒是不曾荒废!我倒是要看看,她究竟要如何!”
好在怨境中岁月飞逝不过是场景日升月落飞快来去,霍演虽然神识困在温卿言躯壳之中,但仍旧有恍惚失重之感。直到耳畔传来无数吵杂之声。
抄家的禁军金戈相碰,温卿言一路跌跌撞撞趁着慌乱跑了出来,只见温氏女眷都被押在了后院,她在身后数人厉喝中拼命跑到前堂,便见到父兄已然刀斧加身却面色无惧。
霍演却是来了精神,这个怨境当真是又臭又长,如此温吞,莫非温卿言的一生,转折是在此处。
只见温氏父子二人相视一眼,眸中具是凛然。
“事已至此,功败垂成,总归你我父子同出一处。”
温卿言见兄长亦洒脱一笑,仰面道:“匡扶李氏江山,虽死,有憾无悔。”
这话何等掷地有声,温氏为了还成帝的恩情,在陛下立下谢氏太子后附谋李氏旁支,期许还江山于李氏一脉。
温卿言嗤笑一声,她在漫天大雪里痛笑出声,身冷比不过心寒血冻。
“陛下亦是李氏血脉!何来还李氏江山。”
温卿言厉声道,冷笑数声,双眸泪水将坠。
“阿言!”温父愕然出声,怒喝道,“牝鸡司晨何为正道!你怎能说出这般话。”
温卿言看着他上下嘴唇轻轻一碰,语句是这般轻巧。
“阿言!今日为兄身去,百年后不必祭奠,自有史书名纸一张……”
这句话温兄没有说成,便被一个耳光截了□□卿言扬手重重的打下,四周的侍卫扈从具惊,正要阻止她时却又停了下来。
霍演注意到了暗处站着头戴玉冠簪花的女子,她身侧簇拥着披甲银枪禁军,眉笑温润尔雅,双眸却透着恨绝。
正是她抬手阻止了四周侍从的举动,她似乎颇有兴味的瞧着眼前这场戏剧,期待着接下去的发展。
这一巴掌似乎用尽了温卿言浑身的力气一般,霍演感受着她周身剧烈的抖动着,忽然失声痛哭。
“我朝律例,谋反大逆者,斩。亲族年十六以上绞。十五以下没为官奴。男夫八十,妇人六十可免。原我晋阳温氏,终归毁在了今日。”
温父面露疑惑,似乎不解温卿言何故如此,温兄被这一巴掌打得耳朵嗡鸣,亦是讶然。
此情此景,这般神态,温卿言更觉讽刺,她泪眼朦胧,仰面笑着,随后狠狠地打了自己两巴掌,用手背抹去了泪水。
霍演皱了皱眉,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痛感,她都有许多年不曾被人扇过巴掌了。
“你们说陛下是女子不堪为帝,其实你们方不配读圣贤书!”
“父亲!我错了!往日我怨您不懂我,今时今日我却也发觉,我何曾懂过您。我知您迂腐,可恨我竟想不到你们亦是愚蠢、狼心狗肺之人!一人刀斧加身便罢,何必害我温氏这诸多性命!你们要青史为先帝留忠,可曾问过身后无数血亲,他们生来便是今日陪你们一起赴死的吗!”
温兄仿佛猛然顿悟一般张大嘴抬起头:“不……”后面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随后便是死寂一般的毅然决然。
“阿言,事已至此,我温氏青史留名便好。”
“可我们只想活下去,温氏许许多多的人,只是想活下去,在这般世道有尊严的活下去。而不是为奴为婢为娼。”
温父却是笑了,他失望的看着温卿言,道:“为父把你送去学堂,要你读圣贤道理,如今看来,到底是错了。”
“错的难道只是您吗!”温卿言扬声痛道,“您也配说圣贤书,也配做书生!圣贤书便是被你们扭曲至此的。读书人当读天下书,百姓书,非一姓之书。”
“父亲你错了,我何尝不是也错了。我错在以为捻针绣花可待一生!若我早知有今日,定然早早入朝为官,也不至于覆巢之日束手无策!若我早知您迂腐,我宁可做沈近月!我宁可做沈近月!”
大义灭亲这种事情,内阁阁老沈近月早年便手染了至亲的血,这才有沈氏一族今日之繁盛。
霍演便听见暗处的女子低笑了一声,小声嘀咕道:“温氏到还真有个明白人。”
确然。温卿言确然是个明白人。霍演心中暗暗赞同,此时她神识陷于温卿言的躯壳之中,比旁人更了解温卿言心中所想,便越发欣赏温卿言。
抄家落狱,之后的事自然逃脱不了这四字。霍演心中不免唏嘘,她在怨境这样走马观花的匆匆经受的,是世人短暂的一生。
温卿言随后一直很平静,霍演却在她心间体察到了无数复杂沉重的思绪,懊悔痛恨交织又极速的被温卿言压下,她飞快的思索着拼命的想着办法。
最后……
霍演不免长叹,颇有些讽刺的笑了笑。原来,割舍二字对于她们,从来易如反掌,当真讽刺。
“吱呀——”牢狱的大门开了。
有人走过阴暗潮湿的砖石,在一片刺骨的寒意里来到了这所关押朝廷重犯的地牢。
那人眼前不过手提萤灯一点,她借着微弱的光的将手上成色极好的镯子在几番推拉之下,送给了看守的狱卒。
“周寄书。”黑暗中传来熟悉的呼唤,温卿言将一切落在眼中,在沉默的数秒里,她理了理发鬓,叹息一般道,“你来了。”
来了。霍演感受着温卿言心中近乎重锤落地之感,她将做下的决定重新过在脑海之中,最终选择了一开始决定的道路。
这座地牢是如此昏暗,周寄书其实看不清温卿言的容色是否倾颓,发鬓是否狼狈,她只是固执的扶着栏,低声承诺道:“我不会让你受绞刑的。”
温卿言摇了摇头,她浑身克制不住的发抖,静悄悄的淌了满脸的泪:“不行,不够,不够。”
又哭了……霍演心中默然,颇有些陌生的感受着泪水从眼眶落下的感觉。
“阿言……”
“寄书,凭你今日之地位,凭周阁老的能力手段,其实定有办法保我温氏一族。是吧。”温卿言打断她的话,“打板子、黔面、乐坊贱籍、流放怎么都好。求你保温氏,我父兄谋逆大罪纵然身死罪有应得。可我温氏之人却是无辜。你圣眷正浓,保下温氏……”
周寄书垂眸,她的手穿过栏杆抚在温卿言面上,只能抚到一片凉沁:“阿言,我或许可以。但我不想,我或许会因此断送前程,从此拜将封侯高官厚禄与我无关。我不愿,阿言,我只救你一人。”
周寄书的手无法停留在这张满是泪水的面上,她匆匆缩手,指尖无意识的藏到了掌心。
霍演心中一震,在方才短短的触碰间,她似乎感到了一种熟悉的悸动。
温卿言道:“我曾有三次姻缘。如今那三家人,都是李氏旁支谋逆一案的主要参与者,皆落大狱之中,前些天死了。周寄书,你坏我姻缘,其实有一箭双雕之意。你是何时起知道我父兄参与谋逆一案的?”
“三年前。”周寄书毫不惊讶为她所知,坦诚道,“五年前上元夜残月断桥之上,你等了我许久,那一刻月映你的影子在湖间,亦很淡很淡的落在了我的心尖。这五年,你是我心中挥不去的魔障,我窥不破舍不得,由此……你家的动静,我便始终知道了。三年前,我深夜在你窗前窥探你之时,无意撞破了你父兄的事情。”
温卿言呼吸一滞,她胸腔剧烈的震动,在黑暗中咬紧了牙,喉间有不堪重负的细微嘶吼。
“为什么不告知我……你,是否有意让我父兄如此。”
“是。”
竟似惊雷落地,温卿言几乎立刻恍惚后仰,眼前重重黑影,她仓皇的抓住身前的栏杆。
“阿言,如果你身边只有我,你会选我吗?”
温卿言用力握住了不断颤抖的手腕,力道大得手指泛白,她周身冷战,终究还是扬起手。
周寄书却靴逼两步,靠近了栏杆,彼此倔强的眸光在黑暗中一碰,周寄书亦红了眼,落了泪。
“啪!”
“阿言……阿言!”
这一巴掌最终却落在了温卿言面上,她抬眸忽然伸手,在周寄书慌神中眼疾手快的从周寄书鬓间拔下了金簪。
啧……怎么这么爱扇自己巴掌。霍演心中嘀咕。
温卿言半张面迅速肿了起来,足见那一巴掌的力道不小,她将金簪抵在脖颈,闭眸缓缓退后:“所以今日,周寄书,我要你救下他们。若是他们都要死,那我也不会苟活于世。我本可以……本可以阻止……”
“你不可以,阿言!”周寄书冷声道,“若你愿意忤逆你父亲,你我何至于如今地步。况且阿言,你只不过待我狠心罢了。就算你知道,也不过是无力阻止……阿言!”
金簪在脖颈剐了一道口子,温卿言双眸冰冷如刃,她温柔的笑了:“你待我的执念,可否令你为此事,殚精竭虑?”
长久的寂静里,血口又开一道,温卿言低眉垂眸,面色冷塑如霜。
周寄书甩袖转身便走,步履不停,怒火无声充斥在黑暗中,随着门砰的一声震动,四下寂静。
温卿言姿势始终不曾改变,在牢房很小的角落里有老鼠窸窸窣窣的活动声。
门砰一声又被推开,月光投下一道人影,那人摔了灯。随后空中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她疾步跑来,抿紧唇看着温卿言,借着月光可见她脸色阴沉一片。
“簪子给我。”
闻言,温卿言双腿一软,跌落在地上,此刻方抑制得喘息,将簪子摔了出去,落到了周寄书脚边。
周寄书弯腰拾起金簪,指腹蹭去了簪间的血,道:“除了我,其实你根本无人可求。”
她如此说到,转身便走,裙子很轻的摩挲在地上,牢门被吱呀拉开,天光大亮之间,周寄书缓缓转头。
她的目光举重若轻的落在温卿言身上……
不。霍演心神剧颤,这一眼,是落在了……
我身上!
“周寄书”仿佛很轻的笑了一声,声音诡异的响在了霍演耳畔,她很深邃的看着霍演,无声的蠕动着嘴唇。
霍演脑中嘎嘣一声,仿佛有根弦骤然崩裂,她近乎勃然大怒,神识却被无数重压铁链缠绕在了这具躯壳中。
就在刚刚,“周寄书”对她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是她!霍演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件事,怨境里的周寄书躯壳之下,是她!
那么……明一呢!
此时此刻,霍演的心骤然悬空,最初她一直以为明一应当会落在周寄书的躯壳之中。
所以,我这该死的前妻,把她的情敌弄到了那儿去呢!
霍演怒极反笑。
终于结束一个月短暂的打工生涯……真的超级累。而且上个月被猫抓了,四针疫苗打完后都会发烧,大家平时喂流浪猫要小心一点,打完狂犬疫苗真的挺难受的。预备这几天赶紧完结这个单元故事,要开始推一下主线了
其实内个……寄书不是渣女(弱弱辩解……)她就是有点一点点自私?好吧她就是有点点渣(放弃狡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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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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