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城主,”明一显然是第一次进到怨境里,颇为惊奇的打量了一会儿,道:“我们要怎么出去?”
霍演道:“怨气和鬼魂之间不会直接联系的,怨气凶煞,留在鬼魂身上,鬼魂亦会被焚烧。所以他们之间会有一个媒介,而这个媒介,通常就是鬼魂执念最深的东西。”
明一听的一知半解,霍演接着解释:“就是,鬼魂其实不在怨境里面,但是媒介在。鬼魂执念创造的怨境会围绕一个怨主产生,那是鬼魂的缩影,媒介就在怨主身边。要从里面打破怨境,只能找到联系的东西,打破媒介即是打破怨境。”
明一点了点头,抬眸道:“不能强行破开吗?”
霍演挑了挑眉,好笑的看着明一:“你与准佛祖相比如何?”
明一道:“自是比不得。”
霍演点点头:“那你与我相比呢?”
明一沉默了片刻,道:“不用手段,自然也比不得城主。”
“那你在狗叫什么?”霍演翻了个白眼:“还敢说强破怨境?”
明一抬眸只见霍演脸上写满了“你好大的脸哦”几个字,不由得撇了撇嘴,扭过了头。
“那么,只能行鬼道的规矩了?”
“这是显然的。”霍演露出了一个和蔼的微笑,“我都说了好几遍了,怎么?佛祖道的耳朵也不好使?”
“那么,”明一忽略了霍演的讽刺,吐出了最后一个疑问,“出不去会怎样?”
说罢还是忍不住直言道:“霍城主不必对佛祖道这般大意见罢。”
“呵呵,你们要杀我嗳。”霍演道:“当然不会怎样,我守怨境的规矩,他们进鬼道便也要守我的规矩。我不破怨境,怨境便不得伤人。鬼道是我老家,我总不能把自己搞死在里面吧。”
“那么,是会不停的经历怨境里的场景吧。”明一猜测道。
霍演点了点头,道:“总算还是有点脑子。”
山犭军蹲在脚下半天,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那么,怨主呢?”
霍演抬眸看着眼前的门,扬了扬下颚:“不知道,得找找。先看看这所宅子吧。”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霍演一手抄起山犭军,拉着明一躲到了一旁。
在连绵的月色里,府邸的后门被推开了,只见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挑着灯笼走了出来,她警惕的四下望了望,又向前走了几步,把几个拐角都看了一遍,眼见就要来霍演他们这个了。
还不待霍演动,明一手上的破碗一动,陡然变大便把两人一兽都罩住了。
霍演抽了抽嘴角,她扭头看着明一,只见明一一脸无辜,只有凤眼泄露了几分促狭。
明一无声道:“没办法霍城主,我们佛祖道素来节约,您凑合凑合呆呆吧。”
霍演挑眉低骂了一句小混蛋,随后便把注意力放到了那女子身上。
那女子走进时霍演才看清她,只见她一身闺中打扮,五官温婉小巧,她机敏的四下探查了一番才回到了后门推开了门。
原来门后还有一个女子。
霍演眯起了眼,只见是个身穿囚服浑身是血的人,那人一身血污覆面,看不清五官。
霍演猜测,先出来的这女子应是府中小姐。
这小姐低声道:“趁现在没人发现,你快跑吧。”
霍演见那个囚服女子似乎还和小姐说了一些话,只是她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声音含糊又沙哑。
那小姐便搀着她往一个巷道送了几步,才道:“快走吧,别管我了,我是城主女儿,不会有人为难我的。”
城主女儿?霍演皱了皱眉,抬眸审视着这座宅院。
那女子回头深深看了小姐一眼,随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霍演,怨气通常是受尽折磨的人才会产生,你说——”山犭军抬起爪子指了指那女子,轻声道,“她是怨主吗?”
霍演瞥了一眼,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还得再看看,要是猜错了人、毁错了东西会很麻烦。”
“如果这是怨主的执念所形成,心甘情愿与城主签订契约,为什么霍城主也无法知道其中联系?”明一压低声音问道。
霍演道:“所以你猜为什么叫执念,执念要是能轻易放下,我这鬼道又是如何产生啊?怨主的一点小心思,总是要尊重一下的,不妨听听他们要讲的故事。你很急着投胎吗?”
明一点了点头,难得的没有呛声,并表示:“受教了。”
不过霍演毕竟是鬼道之主,对于怨境多少有些感应,她说:“不过我感觉很奇怪,这个怨境好似和这二人都有些关系。”
那小姐又在四周转了一圈,才松了口气,跑了进去。霍演眼尖的看见她裙子上有块血迹,拍了拍明一的肩膀,指着囚服女子跑出去的巷道,道:“走吧,跟上她去看看。”
明一望着巷道有些愣神,被霍演等了不耐烦的拍了拍才反应过来,收了石碗,道:“怨境里的人看得见我们?”
“自然看的见,而且我们还是外来者,”霍演看了她一眼,嫌她走的慢,一手兜起山犭军一把抓住明一疾走而去,道:“所以凡事低调点,毕竟在人家地盘。”
山犭军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心里嘀咕道:最不低调的就是你吧。
“那宅子呢?”山犭军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宅子。
明一淡淡道:“想来,怨境既然形成,便不会消失。”
“嗯,”霍演应和了一句,道,“得快点跟上那个女子,她给我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不用去了。”山犭军鼻子动了动,道,“霍演,我闻不到她的味道了,她消失了。”
霍演停下了脚步,和明一对视了一眼,明一问道:“霍城主,你这么急迫,是不是她有什么问题。”
“如果她消失了,应该不是怨主,但我宁愿她是怨主。”霍演面容冷肃,许久后,低声道。“可能,她是我前妻。”
这话仿佛刚一落地,明一和山犭军都沉默了许久,霍演的前妻是谁,他们心里显然很有数,如果真是那位……
“我们进怨境,看来就是她搞的鬼。小心点,没准,这个怨境要是你我的葬身之地了。”霍殃扯了扯唇角,转身往回走。
一行人又回到了宅子,明一看了看高高的院墙,伸手示意:“您先请?”
霍演微微笑,礼貌让贤:“要不您来?别是怂了吧。”
眼下谁也不晓得墙后面是啥,明一保持警惕,厚颜无耻的点点头,道:“贫僧好怕怕。”
“你是怕我宰了你吧。”霍演对她的心思洞若观火,这和尚无非是怕自己趁她虚要她命,随后冷哼一声,身先士卒的翻了上去。
“上来吧小混蛋,啥都没有,你,”霍演瞥了她一眼,冷嘲道,“啥也不是,”
明一毫不在意这两句不痛不痒的骂,一把拎起山犭军往上一丢,在山犭军破口大骂的时候手上迅速捏了个诀,山犭军空张了张嘴,便一句话也说不出声了。
霍演接住山犭军的功夫,明一便先翻下了墙,向她伸出了手。
“干什么?”霍演疑惑的看了一眼明一,自己利落的翻了下去。
明一收回了手,道:“怕你跌着。”
不知为什么霍演总觉得这和尚看上去有些失落……
“我不会摔着。”霍演随口应了一句,敏锐的皱了皱眉,试探道:“我们以前见过?”
明一凤眼一亮,点了点头,随后又在霍演疑惑的眼神中黯淡了下来,低声道:“你不记得了?”
想来可能是那时心思不在他身上。霍演想,不然这样出彩的样貌,必然是见之不忘的。
“装什么悲伤矫情啊。”霍演道:“有交情你还想杀我?”
“呵呵。”明一收回了失落的表情,自觉跟霍演这种人计较实在是气死自己乐死她,便面无表情道,“您不是贵人多忘事吗?”
“所以你们这群秃驴和尚,心思坏着呢。”霍演带着明一轻车熟路的翻过墙避开守卫,道:“说什么随意找的因果,看来一开始就是要赖上我罢了,骗我哄我。”
明一专心听着这话,便笑了,道:“并非如此,没准小僧与城主的缘便是那时起的。不过是中途丢了,小僧将它找了回来。”
“请时刻牢记,咱们有仇,一个时辰前,你把我打吐血了,谢谢。”霍演格外有礼貌的提醒。
明一毫不示弱的抬了抬自己被捏碎的手臂,二人相视一眼,虚伪一笑,实在是相看两生厌,便又同步的扭过了头。
找回来?说的好听罢了。霍演无不戒备的想着,佛祖道恨不得杀她而后快,又岂会把自己家又一株好苗子送到她面前。不过是留在她身边,伺机杀她罢了。
“叫我霍演,”霍演总觉得这个宅子的布局十分熟悉,好像是曾经走过一般,他道:“没人会叫我城主,我不是城主。”
明一道:“贫僧想做个有礼貌的和尚,所以跟你礼貌意思意思。”
“果然,你个混蛋,左一句城主,右一句城主,就是在看笑话罢。”霍演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明一,掌心的青雀便飞了出去。
明一双掌合十垂眸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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