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得像把墨揉进了空气里,连风都倦了似的蜷在廊柱后,不肯动一下。空气里裹着点化不开的凉,是五番队长廊特有的、混着文书墨香的冷。雪夜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被月光碰了下的蝶翼,好半天才缓缓睁开眼——眼前不是断界的景色,是一片漫过来的淡光,柔得能渗进魂灵里,裹着她没说出口的念想。
月光像被碾过的银箔,细细铺在无尽的回廊上。脚下的白石地面光可鉴人,连她垂在身侧的藏蓝色衣角、发梢沾着的半点细尘,都被映得清清楚楚。她认得这里——是五番队队长室旁的长廊,以前总有队员捧着文件匆匆走过,偶尔会撞见蓝染站在窗边看书,阳光落在他发梢,暖得像要化了。可此刻长廊空得很,只有她的呼吸在空气里撞出浅淡的回声,寂得让人心慌。
空气冷得出奇,雪夜刚抬起手,指尖就泛了点白。她试着调动四周的灵子,掌心立刻浮起一层浅蓝微光,像裹了层薄冰似的,带着点断界里没有的、属于瀞灵廷的灵压气息。可那光刚要散开,就被另一道更深的灵力轻轻裹住——温凉的,像晒过午后太阳的书卷,带着点淡淡的墨香,是她刻在魂里、想了无数次的气息。
“你在找我?”
声音从回廊尽头飘过来,温和得像从光影里滤过的溪水,低低的,却能稳稳落在她心上,连带着空气都暖了点。蓝染站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白色队长羽织的下摆垂在白石上,被月光描出一层淡银的边,连衣料上的暗纹都看得清。他望着雪夜的眼,平静得近乎温柔,可胸腔里早掀起了波澜——他怎会不知她的不安?从她决然跳进穿界门的场戏开始,到如今困在断界那片虚无的空间,她眼底藏着的慌,他隔着数千里都能察觉到。只是他习惯了把关切藏在袖底,只敢在这样的梦里,这样静静望着她,不用伪装。
他没走近,也没后退,目光落在她攥紧的衣角上——那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以前在四番队给他换绷带,她怕弄疼他,也是这样攥着绷带的边角,指节泛着浅白。蓝染的心尖轻轻软了软,像被月光浸过似的,可很快又压了下去。
“并没有……”雪夜的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得攒着点力气才能说清,尾音还带着点没睡醒的哑:“只是……想确认。”
“确认什么?”他终于笑了笑,唇角弯起的弧度很轻,像月光落在他脸上的痕,连眼底都沾了点软。可心里早开始猜测——她是想确认,他是否把瀞灵廷的麻烦处理妥当了?还是想确认,这段时间里,他有没有哪怕一刻,想起过她?
雪夜没立刻回答。月光在两人之间流成一条银亮的河,稠得像凝住了,连呼吸都变得轻起来。蓝染看着她垂着眼的模样,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像小扇子似的,忽然想起第一次在真央灵术院的校长办公室见到她——也是这样怯生生的,站在冲田沐司一旁,却会认真地听完校长交代的事情。
“——确认,你是否也会看着我。”
雪夜的话轻轻飘过来,像片羽毛落在蓝染的心尖上,却带着沉甸甸的重量,让他的心猛地一沉。五番队第三席的铭牌一尘不染,一直空着,没人敢提替补的事;她以前常趴的那扇办公室窗户,队员们趁夜悄悄打理,连她当时刻在窗沿的小雏菊都没舍得刮掉;他甚至会下意识让厨房留着她喜欢的樱花糕,哪怕最后放凉了,也只是自己默默吃掉——只是这些,他从不敢让她知道。怕她依赖上这份念想,更怕自己会忍不住,打破精心布下的局,若现在把她留在身边,让所有算计都功亏一篑,毕竟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想让其他人看到的画面,那自己真实的想法又是什么呢?
他没说话,只是慢慢往前走。草鞋在白石地面上,轻得像落雪,每一步都走得极慢——既想快点走到她面前,好好看看她是不是瘦了,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眼里藏着光;又怕走得太快,惊碎了这场梦,连这点短暂的相见都留不住。直到停在她面前,隔着一尺的距离,近得能看见她眼底映着的自己,连她瞳孔里的月光都看得清;可又远得像隔着层没说透的苦衷,连指尖的温度都传不过去。
他抬起手,指尖悬在她发梢半寸处,指腹甚至能感觉到她发间散出的、淡淡的气息。心里却在激烈地挣扎——想碰一碰她的发,想告诉她“再等等他,计划已经开始了”。可理智像根线,紧紧拉住他的手腕:不能碰。碰了就会有留恋,碰了她就会更难面对现实,碰了他就会更难狠心继续布局。那半寸的距离,是他能给的、最安全的温柔,近得让她知道他在,远得不让她陷入更深的牵挂。
“我看着你的。”蓝染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贴在她耳边,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细细的疼:“而你,也太清醒了。”
他多希望她能糊涂一点,能像雏森桃那样,依赖着他,不用自己扛着所有事,不用独自面对那些冷和险。可他也知道,正是这份清醒,这份不轻易依赖的韧劲,让她能在危险中活下来,能在的荒芜的断界里撑到现在。矛盾像藤蔓似的,缠在他心上,勒得有点疼,连声音里都带了点无奈的叹息——他既想她强,又想她不用那么强。
雪夜抬头,正对上他的眼。那里面盛着碎掉的月光,像水面泛起的波,而波心处,清清楚楚映着她的影子,小小的,却占满了那片光。蓝染看着她唇动了动,像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他立刻懂了。她怕,怕说了话,梦就会碎,连这点相见的时光都留不住。他忽然想把所有计划都抛开,不管金印长老的阴谋,不管纲弥代时滩的算计,就抱着她,告诉她“我现在就带你走”。可话到嘴边,还是被理智咽了回去——他不能也不会就因为这种事情放弃自己的最终目的。
然后,风起。
风裹着回廊的冷意,从廊柱后钻出来,猛地撞在两人之间。月光像碎掉的玻璃,瞬间散成无数片,落在白石上,又很快消失。蓝染心里一紧,知道梦要醒了。他看着自己的身影慢慢淡去,羽织的白、眼底的光,都在风里一点点化开,像被墨染过的纸。
回廊的影渐渐淡去,只剩下雪夜站在原地,掌心还残着那道灵力的温意。
而远在瀞灵廷的蓝染,也猛地睁开眼。
“看来……真是梦啊。”
蓝染的轻笑落在寂静的夜里,轻得像一片羽毛。他素来不是多梦的人——灵压稳定得如千年不波的镜湖,意识清晰到能拆解每一缕入侵的灵子,连最精妙的幻术都难扰他半分。可今夜,那面“镜”却罕见地泛了波纹,不是被外力撞击,是从内里,漾开极淡的圈。
起初只是一道极其微弱的灵子波动,从远处慢慢飘来,带着他熟悉到刻进魂里的频率。睡梦中,蓝染的意识瞬间捕捉到那缕波动——是雪夜。那不是偶然的灵子逸散,是他先前投放瀞灵廷各个角落的灵子,此刻正带着她的念想,精确地掠过他意识的边缘。
他本可以轻易切断这干扰,像拂去衣上的尘——以他的掌控力,拒绝一缕灵子的共鸣易如反掌。可他没有。指尖悬在虚空,意识却放任那股熟悉的感觉漫进来,像默许一道月光穿过窗棂,于是梦境便顺着这缕灵子,悄然织成。
他看见自己立在五番队长廊的尽头,月色像浸了凉的纱,裹着长廊的寂,连风都不敢出声。远处的光影里,她慢慢出现,藏蓝色的衣角轻扫过白石地面,脚步轻得像怕踩碎月光,却每一步都稳稳落在他心尖的软处。蓝染的意识异常清晰——他知道这是梦,却也清楚这不是幻觉,是灵子与灵子在潜意识的深海里相触,撞出的共鸣。
“确认,你是否也会看着我。”
她的话飘过来时,蓝染的呼吸竟微微滞涩了一瞬。不是惊讶,是一种陌生的触动——他见多了敬畏的注视、算计的打量、依赖的凝望,却从未被人这样看着:没有所求,没有畏惧,只有纯粹的、想确认“被看见”的执念,真实得近乎危险,像一把细针,轻轻戳破他层层包裹的理智。
他极少有这种反应。不属于策略,不属于布局,甚至不属于他一贯的“掌控”,只是一种单纯的、不受控制的感觉。他习惯了把一切归为“角色”——扮演温和的队长,扮演计划里的棋子,扮演雪夜身边“可靠”的丈夫;她于他,也该是计划中的一环,她的能力或许会是撬动贵族的关键。可刚才那一瞬间,这些标签都淡了,只剩下她站在月光里,怯生生却又执拗的眼神。
“你似乎有些动摇。”
另一个声音从灵魂深处传来,轻柔得像他自身的呢喃,却字字戳破层叠的伪装,不带半分情绪。蓝染抬眼,目光落在案上静置的斩魄刀——镜花水月的刀鞘泛着冷光,映出他眼底未散的、极淡的波澜。他嘴角微微一弯,语气依旧平稳:“动摇?我只是在想问题罢了。”
镜花水月轻轻震颤了一下,灵压的波动像一声无声的笑:“你从不‘想问题’,蓝染惣右介。你只会‘解答’——解答阴谋,解答人心,解答所有可控的变量。”
他沉默片刻,没有否认。指尖轻轻拂过刀鞘,触感冰凉,却能清晰感知到刀魂里传来的洞悉。良久,他才淡声道:“她操控的灵子与我产生了共鸣。”不是疑问,是陈述,像在分析一份实验报告。
“我知道。”镜花水月的声音仿佛从他心底漫上来,带着不容辩驳的清晰:“但那一刻,你没有切断它。你放任共鸣发生,放任梦境成型——甚至在梦里,你连‘清醒’都舍不得放弃,只为看清她的模样。”
蓝染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惯有的从容,却又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松动:“何必急于切断?观察往往比否定更有趣。”观察她的执念,观察灵子的共鸣,观察这份“意外”能带来什么——他习惯性地用理性词汇包装,试图将一切拉回“可控”的范畴。
“观察。”镜花水月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调微冷,像冰刃轻轻划过理智的外壳:“那是你为‘情感’取的别名,对吗?”
案上的烛火轻轻晃了晃,映得蓝染的影子在墙面上动了动。他没有回答,只是目光落在刀鞘上,久久未移。空气里,灵子的余温还未散去,像梦里她站在月光里的模样,轻轻缠在他的意识边缘。镜花水月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他那片“稳定如镜”的内心,漾开的圈,比刚才更清晰了些。
蓝染缓缓起身,衣摆扫过案边的烛火,在地面投下道流动的影。他走到镜子面前,镜中立刻映出他的模样——温和的眉眼依旧,唇边还带着惯有的浅淡笑意,可仔细看,那完美的轮廓下像裹着层没拆透的暗纹,藏着连自己都不愿细究的情绪。
“情感是噪音。”
他对着镜中的自己轻声说,语气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指尖却无意识地摸着镜沿的木纹:“但有时,噪音能揭示频率的本质。这……也是我当初以身入局时,就早该预料到的代价。”
镜花水月的笑声从刀鞘里漫出来,像水流轻轻划过冷石面,带着点凉丝丝的讽意,又轻得几乎要融进空气里:“代价?那你现在,是在研究这‘噪音’的来源,还是在借着她,研究你自己?”
蓝染的指尖轻轻擦过刀身的暗纹,冰凉的触感顺着指缝漫上来,像触到了自己藏在理智深处的念头。他没立刻回答,只是望着镜中自己的眼睛——那里映着烛火的微光,却深不见底,连他都分不清,此刻的平静是真的掌控,还是伪装。
半晌,他喉结动了动,低声道:“也许……两者并无区别。”
烛火轻轻晃了晃,把他的影子拉得更长。“若灵魂真能共鸣,”他继续说,声音压得更低,像在跟自己对话,“那我想知道,这种共鸣,是因我们灵魂里相似的部分,还是因彼此都有的、没被填满的缺口。”
镜花水月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灵压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可你明明知道,这样的共鸣会让你失控——梦里那瞬间,你甚至有过‘放弃计划’的念头,连我都察觉到了。”
蓝染垂了眼,长长的睫影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波动。他抬手,指尖轻轻按在胸口,那里还残留着梦里雪夜站在月光里的模样,软得让人心慌。
“控制,是我选择的姿态。”他的声音轻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是我的本质。”
说完,他轻轻将镜花水月按回鞘中,动作慢得像在安抚一头醒着的兽,指腹蹭过鞘口的花纹,语气温和得近乎温柔:“别担心。无论这共鸣到何种程度,我始终清醒——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做。”
话音刚落,案头的烛火忽然“噗”地一声熄灭,连最后一点光都被黑暗吞了去。房间陷入彻底的寂,只有两人一刀的灵压在空气中轻轻颤动,像在进行一场没说透的对话。
黑暗里,镜花水月最后一次开口,声音轻得像要融进夜色里,却字字扎在耳尖:“——你说的‘清醒’,有时恰恰是最深的梦。”
蓝染站在原地,没反驳。过了片刻,他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声音里裹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软,像在对刀魂说,也像在对自己说:“那就让这梦,再持续一会吧。”
窗外的夜风卷着樱花瓣的碎香飘进来,轻轻掀起桌上摊开的卷宗。最上面那一页的边角,正写着那个名字——雪夜。墨迹透着点浅淡的晕,像被人在无人时反复描摹过,藏着没说出口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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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我不记得虚圈这么冷啊”
雪夜猛地揉了揉鼻子,指尖蹭到点沙粒,糙得她皱了皱眉。抬头望时,虚圈的铅云正像浸了墨的破绸,垂在漆黑的穹顶,偶尔被弯月的冷光划开道缝,碎成几缕飘着,倒有种堕落的凄美——只是这美看多了,也只剩乏味。
虚圈没有白昼,天永远是沉得压人的黑,只有那轮弯月悬在半空,洒下的光凉得像冰。风裹着沙粒刮过,卷起满地碎石子,“哗啦”声在空旷里撞来撞去,还混着远处虚的嘶吼,绵长又嘶哑,漫无边际地散在寂寥里,衬得这夜更冷清了。
雪夜踢了踢脚边的沙堆,她一个没灵力的,要是凭空消失,瀞灵廷和那些贵族肯定会起疑,只好演了出“闯断界”的戏,结果在断界里被拘流追得差点散了魂,现在想想都觉得亏。
“呸呸呸!”刚走神的功夫,一阵风就卷着沙子扑进她嘴里,糙得她直吐唾沫:“这破地方,除了沙子还有什么?”她拍了拍衣领,沙子却早钻进缝里,磨得后颈发痒,连黑色斗篷的下摆都沾了层细沙,沉甸甸的。
忽然,身后传来声兽吼,粗哑得像石头摩擦,震得脚下的沙子都颤了颤。雪夜猛地回头,眼里满是诧异——她明明没有一丝灵力,连点气息都没漏,怎么还会有虚找上门?
只见不远处的沙坡后,一头豹子形态的亚丘卡斯正伏在地上。银灰色的皮毛上沾着沙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细长的尾巴像钢鞭似的,弯成道优雅的弧,尾尖还轻轻扫着沙子;前爪深深按进沙里,指缝间的利爪闪着寒光,肌肉紧绷得像拉满的弓,显然是蓄好了力,随时要扑过来。
“死神!可算让老子找着你了!”豹子的声音粗哑,带着咬牙切齿的恨:“上次让你耍了手段跑了,这次看你往哪躲!”
雪夜赶紧摆手,心里直犯怵——上次遇上这豹子,还是靠曲光造了个虚影才糊弄过去,现在她没灵力没斩魄刀,总不能跟它困在沙地里干瞪眼吧?
“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死神!”
豹子却半点不信,喉咙里发出“咕噜”的低吼,依旧警惕地盯着她:“少装蒜!你身上的味道,老子就算化成灵子也忘不了!就是你上次戏弄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
“你那鼻子怕不是被沙子堵了吧?”雪夜急了,一把掀掉身上的斗篷,露出里面穿的藏蓝色和服——没有半点死霸装的影子:“你看!我既没灵力又没死神服饰,连斩魄刀都没有,怎么会是你说的死神?”为了证明,她还原地转了个圈,裙摆扫过沙堆,扬起一小片尘:“你看清楚,我身上连点灵压波动都没有!”
豹子盯着她转了圈,突然发出阵狂放的大笑,笑声震得周围的沙子都簌簌往下掉:“别以为换了衣服老子就认不出!你身上的味道……”话没说完,它突然猛地扑了过来,速度快得像道银灰闪电,前爪一下子就按在了雪夜的肩上,利爪深深嵌进皮肉里,疼得雪夜倒抽口冷气。
温热的血顺着肩膀往下流,混着沙子,黏得难受。豹子的喘息声就在耳边,热烘烘的,带着股腥气。可也正因离得近,它才看清了雪夜的脸——那双眼睛,是极深的红色,像燃着的火星,根本不是它记忆里那个死神的翠绿色!
豹子的动作顿了顿,爪子下意识松了点,疑惑地低吼:“你特么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眼前这人,一点灵力都没有,不是人类也不是死神,偏偏出现在虚圈。雪夜忍着疼,抬手抓住豹子的一只前爪,故意扯出个调侃的笑:“看不出来?我算是个……基力安?”
“哈哈哈!”豹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从她身上跳开,尾巴甩得啪啪响:“你当老子傻?基力安有你这样的?没虚洞没面具,长得比人类还细皮嫩肉!”它看雪夜的眼神满是鄙夷,显然觉得跟个没灵力的家伙动手没兴致,甩了甩尾巴就要走。
“喂!你站住!”雪夜捂着流血的左肩坐起来,委屈得皱着眉:“你平白无故伤了我,就想这么走了?不用负责吗?”
豹子回头瞥了她一眼,语气里满是不屑:“要不是看你身上有那股味道,老子早把你拆了吃进肚子里,还轮得到你在这叫?”说完,它后腿猛地一蹬,沙地上留下两道深痕,身影瞬间就消失在夜色里。
可它跑开时带起的风,却卷着一大片沙浪,“哗啦”一声就把雪夜埋了进去。
“呸呸呸!!”雪夜好不容易从沙堆里钻出来,头发上、衣领里全是沙子,连嘴里都进了不少。她一边拍着身上的沙,一边盯着豹子消失的方向,刚抓起身后的斗篷想戴上,又有沙子从帽檐里掉下来,全撒在了她头上。
“小豹子!下次再让我见着你,非得把你埋进沙堆里闷三天不可!”她气鼓鼓地跺了跺脚,沙粒溅起来,又落回她的斗篷上,气得她又忍不住骂了句:“破地方,嘶,疼死我了”。
雪夜按着肩膀掌心一股暗红的的光出现,瞬间将伤口愈合,她活动了一下肩膀,感叹:“这里灵子密度不错,不用费力就能聚起灵子。”
随后雪夜慢慢低头下头,指尖还无意识攥着斗篷的衣角,沙粒从指缝漏下去,簌簌落在脚边。呼吸已经平稳下来,胸口却仍有细碎的慌——心跳比平时快了半拍,像刚从回廊的月光里跑出来,还没追上自己的魂灵。
梦醒的瞬间,意识还陷在五番队长廊的银辉里,分不清是梦的余韵把她拽醒,还是那道突然缠上魂灵的“感应”,硬生生将她推回了现实。指尖贴着掌心,还能摸到梦里那道温凉灵力的余温,而另一道更轻、更韧的气息,正悄悄裹着她的灵子,像浸了墨香的细纱,没入四肢百骸。
她几乎是立刻否定——这不是她的灵压。没有她惯有的滞涩,反而带着种稳得惊人的克制,连波动都轻得快融进空气里,却偏有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在她意识里烙下熟悉的印记。
蓝染。
这个名字在心里跳出来时,指尖的温意又清晰了几分。梦里他悬在她发梢的指尖、廊下的对话、消散前的眼神,和此刻体内这道灵压的律动,竟完美地重合在一起。这不是幻觉,幻觉造不出这么真切的共鸣——幻觉不会让她的灵子跟着那道气息轻轻颤,不会让她胸口的心跳,和那道灵力的明暗同步,像两颗灵子在魂灵深处撞了一下,连频率都对得严丝合缝。
“是我的意识……操控的吗?”
她抬眼望向虚圈的天空,半轮残月嵌在墨黑的云里,光凉得像冰,连周围的铅云都被染得发灰。风裹着沙粒的凉意擦过脸颊,鬓边的碎发被吹得贴在颈侧,痒得她下意识偏了偏头,可注意力全被体内那道灵压勾着——是她刚才在梦里,太想确认他是否“看见”自己,才不小心让意识勾动了她之前留在瀞灵廷的微尘?
她没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些,只任由那道细微的灵力在体内慢慢漫开,像条温凉的小溪,绕着她的心脏打了个圈。它没有顺着风散走,反而像有了生命,跟着她的心跳一明一暗地闪:她的心跳快一分,它就亮一分,像在回应;她刻意放缓呼吸,它也跟着沉下去,淡得几乎看不见,却始终没断。
雪夜闭上眼,深吸了口气,风里的沙粒呛得喉咙发涩,可心里那股久违的复杂感,却比喉咙的痒更清晰。那不是面对亚丘卡斯时的警惕,也不是想起时滩时候的冷意,更不是孤独时的空——是种很沉的、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的晃。
她一直像走在平衡木上,一边是习惯的孤独和警惕,一边是对“活着”的小心翼翼,这么久都没晃过。可刚才那道灵压的共鸣,像根细针,轻轻推了下平衡木,让她突然意识到:原来有些东西,不是她想稳住,就能稳得住的。那道来自蓝染的、克制又温柔的灵压,正悄无声息地,把她从前的平衡,撞得歪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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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圈的天总蒙着层化不开的黑,黑里又渗着点沉紫,像被墨染过的旧绸,连头顶那轮亘古明亮的弯月,都透着股没温度的凉。
雪夜拎着斗篷的一角,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她对虚圈地表下的区域熟得很,毕竟在那片昏暗里待了五十年,基力安的嘶吼、亚丘卡斯的踪迹,闭着眼都能辨得清;可地表她来得少,只知道跟着月亮走总不会绕回原地,说不定还能撞上点有趣的事——比如蓝染要找的瓦史托德,或是能让她提提劲的动静。
“明明没有太阳,她却感觉却热得像被火烤过一样”她终于撑不住,汗水早把额发浸得湿透,黑发散在脸颊两侧,黏得像层薄胶;额角的汗珠顺着眉骨滑下来,掠过下颌时顿了顿,才“滴”地砸进沙里,瞬间就被脚下的沙子吸得没了踪影,连点湿痕都没留下。
她烦躁地扯了扯领口,把扔在一旁的斗篷又踢远了些——布料上沾的沙粒磨得皮肤痒,体温还在往上窜,连呼吸都带着热意。雪夜以前从不怕热,可现在,她总算体会到冲田沐司总挂在嘴边的“黏腻难受”——衣服贴在背上,头发缠在脖颈,连指尖都沾着汗,每动一下都像裹着层湿棉絮,闷得人发慌。
“啊——总算舒服点了!”她干脆抬手扯掉上衣,只留着层轻薄的裹胸,露出的肩头还沾着细沙,却不管不顾地往沙地上一躺,摆出个“大”字。她望着头顶的弯月,忽然觉得虚圈的“空虚”不是说说而已——没有昼夜交替,没有草木流水,只有永远的黑夜和远处偶尔传来的虚吼,待久了,连心里都跟着空落落的。
“一点干劲都没有……”她对着月亮嘟囔,手指在沙里画着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连个像样的亚丘卡斯都没见着,更别说瓦史托德了……虽然有股不能忽视的存在,可我也不想没事去硬碰硬啊~~”说着又想起冲田沐司,指尖顿了顿——不知道那家伙在现世过得怎么样?当初她偷偷放出去的“灵子小球”,应该把那句“我喜欢你”传到了吧?可惜那小球撑不了多久,要是平子没听见,下次见面非得跟他闹一顿不可。
念头刚落,困意就像潮水般涌上来。她没设任何防备,毕竟这地方连只敢靠近的虚都少,就这么在沙海里沉沉睡去,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连眉头都舒展开了。
没一会儿,三只瓦史托德级别的大虚晃了过来。它们顶着灰蒙蒙的面具,晃着形态各异的身子,围着雪夜转了两圈,才笨拙地围成个小圈坐下,声音瓮瓮的,像从面具缝里挤出来:
“老大,这玩意儿能吃吗?”最左边的大虚伸着爪子,想戳雪夜的胳膊,又缩了回去:“一点灵力都没有,吃了怕不是塞牙,还没啥用。”
中间的大虚晃了晃脑袋,面具上的裂缝闪了闪:“会不会是死了啊?我们吃死尸会拉肚子的吧?上次老三吃了具死虚,拉了三天呢!”
“呀!笨蛋!别乱碰!”最右边的大虚突然叫起来,爪子拍开同伴的手:“她看着跟别的东西不一样,万一有什么古怪呢?”
左边的大虚挠了挠面具,又看向中间的“老大”:“那……老大,咱们把她带回去吧?放这儿也是晒着,带回去说不定能当个玩意儿。”
中间的大虚沉吟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嗯,带回去。”
话音刚落,三只大虚就笨拙地抬起雪夜——一个抬胳膊,一个抬腿,还有一个在后面托着背,踉踉跄跄地往远处跑。一阵沙尘卷起,原地只留下雪夜的上衣和那件黑色斗篷,被风卷着,贴在附近的巨石上。
不远处,一堆虚尸堆积成山——断折的骨质面具、残缺的肢体、干涸的灵子痕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尸堆旁,一只瓦史托德静静立着。它的身形纤细,深褐色的长发垂到后颈,脸上没有面具,只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像蒙着层雾,漠然地望着三只大虚跑远的方向。
没有表情,没有情绪,连“冷漠”都算不上,只剩一片空茫。
“太弱了……”它轻声开口,声音像风吹过空谷,没半点起伏:“好想跟他们一样,拥有同伴啊。”
话落,只有风卷着沙粒的声音回应。周围依旧是死寂,虚尸堆里偶尔传来灵子消散的“滋滋”声,衬得那句“想有同伴”,更像句无人听见的叹息。
虚圈的虚空之下,立着座几层楼高的巨型石山——灰黑色的岩层像被巨斧劈过,棱角锋利得能划开灵子,风卷着沙粒撞在石面上,发出“簌簌”的响。石山背面藏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岩壁上渗着冷意,地上堆着几截断碎的骨质面具,偶尔有争吵声从洞里飘出来,混着沙风,散在空旷的夜里。
“老、老大!她动了!她真的动了!”
一只面具比身体还大的大虚,正踮着圆滚滚的身子,爪子指着地上的雪夜,面具上的独眼瞪得溜圆,声音从面具缝里挤出来,震得洞顶掉了些细碎的沙粒。它怕同伴不信,还往前凑了凑,又赶紧缩回来——刚刚碰了雪夜的头发,被老大骂了半天。
“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另一只顶着锹形虫面具的虚,不耐烦地用前爪拍了拍地面,面具上的利角蹭过岩壁,划出刺耳的声响:“忘了你是大虚了?就她这没灵力的样子,你一脚就能踩扁,动了又能怎样?”
“哎?动了吗?我怎么没看着?” 站在阴影里的虚,慢慢从岩壁后探了探脑袋,面具上的缝隙透着点微弱的灰光,语气蔫蔫的,还带着点失望——它刚才盯着雪夜看了半天,连个手指头都没见她动,还以为捡了个“不会动的玩意儿”。
“怎么可能看错!我用最大的眼睛盯着呢!”面具大的虚急了,爪子在地上划了道浅痕,委屈得声音都发颤,“她刚才手突然一下,我看得清清楚楚!”
三只虚正吵得热闹,洞口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沙粒被踩得“咯吱”响,带着股强烈的压迫感,瞬间让洞里的空气都凝住了。
“哟,这么热闹?” 银灰色的豹子缓步走进洞,天蓝色的眸子像淬了冰,死死盯着洞里的三只虚。它身后跟着五只模样各异的亚丘卡斯:有长着蝙蝠翅膀的,有拖着巨尾的,其中一只嘴里还叼着件黑色斗篷,沙粒从斗篷边角往下掉——正是雪夜落在沙地上的那件。
“把你们身后那‘玩意儿’交出来,是死神吧?”豹子的声音粗哑,带着威胁的意味:“要么交人,要么老子先把你们三个拆了当下酒菜,选一个。”
“老、老大……”面具大的虚瞬间慌了,爪子紧紧抱着旁边那只虚的前腿,身体抖得像筛糠,面具上的独眼都快闭上了:“咱、咱们这山洞好像没后门吧?咱仨打不过它们啊……”
“死神?少在这儿夸大其词。” 一道沉稳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紧接着,一只全身覆盖着白色骨质铠甲的虚缓步走出——它头顶的羚羊角弯成尖锐的弧,铠甲上还沾着点干涸的灵子痕迹,声音像岩壁摩擦般厚重:“我们见过死神,哪有没半点灵力的死神?她连死霸装都没有,怎么可能是你要找的人?”
豹子眯起眼睛,天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急躁,耳朵也竖了起来:“看来你们是选后者了。”它后腿微微蓄力,爪子深深按进沙里:“那各位,狩猎开始了!”
就在这时,地上的雪夜突然动了——她眼皮颤了颤,揉着朦胧的双眼坐起来,头发还沾着沙粒,贴在脸颊上,右手下意识甩了甩,掌心有点发红。看清对立的双方时,她还愣了愣,随即对着豹子挥了挥手:“哟!小豹子,又见面了啊!”
洞里瞬间安静了。
顶着锹形虫面具的虚,最先没忍住,“噗”地笑出声,面具上的利角都跟着晃,前爪捂着面具缝,声音憋得发颤:“小、小豹子?哈哈哈哈……”
“给老子闭嘴!”
豹子被这声“小豹子”彻底激怒,喉咙里发出凶狠的低吼,后腿猛地蹬地,沙地上留下两道深痕,像道银灰闪电般扑向洞里——它在半空举起锋利的爪子,爪尖闪着寒光,显然是想一爪子拍扁那只笑出声的虚。
可爪子挥下去时,却扑了个空——洞里的三只虚和雪夜,在那一瞬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地上几缕被风吹起的沙粒。
豹子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转头盯着空荡荡的山洞,天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怒火,爪子狠狠拍在地上,震得洞顶掉了大片沙粒:“妈的!那死神果然在装!故意隐藏实力耍老子!”
身后的亚丘卡斯们面面相觑,叼着斗篷的那只,还下意识把斗篷往身后藏了藏——连它们都没看清,那几个人是怎么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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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俩在闹什么情绪,突然都开始怀疑情感的真实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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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情感的别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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