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雪山的宴请4

夏清慈看着江竹烬有些五彩缤纷的脸色,又很不好意思地补了一句。

“但你好歹一路上帮过我不少,虽说不能百分百信任你,但百分之三十也差不多。”

江竹烬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张思德呢?信任度多少?”

“百分之五十吧。”夏清慈一脸认真。

江竹烬:“……”

“你不过还是个孩子,关乎生死的事不能这么草率,我保留意见吧。”

夏清慈的指尖在口袋里攥紧了那块布料,布料边缘的毛刺蹭着掌心,像细小的冰碴在皮肤上游走。

江竹烬的呼吸还残留在耳边,带着雪天特有的清冽,却让他后颈的汗毛莫名竖了起来。

“半小时后就要去厨房?”夏清慈侧身避开江竹烬的视线,目光落在门板上的木纹里,“规则里说要为宴席做准备,看来不是随口说说。”

江竹烬回头看向床头柜上的相框:“你不觉得奇怪吗?每个房间都摆着同样的照片。”

夏清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照片里的猎人正咧着嘴笑,怀里搂着的雪人个个圆头圆脑。

“或许是雪屋主人的执念。”夏清慈伸手将相框倒扣在桌上,金属相框与木头碰撞的脆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楼下那七个人……”

话音未落,走廊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像是有人把钥匙掉在了地上。紧接着是林芝压抑的啜泣声,夹杂着张思德低声的安抚。

江竹烬拉开一条门缝,暗红色的地毯上,林芝正蹲在9号房门口,手里的钥匙滚到了走廊中央。

她的指尖死死抠着地毯的纹路,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怎么了?”夏清慈跟出来,注意到林芝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房门下方——那里不知何时渗出了一滩黑色的液体,正顺着地毯的纹路往11号房的方向蔓延。

江竹烬的眼神沉了沉,抬脚踩在那滩液体上。

黑色液体像活物般缩了缩,接触到他鞋底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散发出一股烧塑料的臭味。

“别碰!”夏清慈下意识拉住他的胳膊,掌心触到的皮肤却异常滚烫,与这冰天雪地格格不入。

江竹烬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指腹摩挲着他腕骨的位置,语气听不出情绪:“怕什么?我们又没有犯规。”

走廊尽头的管家似乎被惊动了,沉重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林芝猛地捂住嘴,连滚带爬地冲进9号房间。

门“砰”地关上,反锁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张思德捡起地上的钥匙,看着那滩正在消失的黑色液体,喉结滚动了两下:“这、这是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江竹烬松开夏清慈的手,“也许是雪屋里的‘原住民’在打招呼。”

破洞裤小谷从1号房探出头,脸白得像纸:“张大哥,我、我房里有声音……像是有人在敲墙。”

他的话音刚落,走廊右侧的墙壁突然传来“咚咚”的闷响,节奏均匀,像是有人用指甲盖在里面慢慢刮擦。

红唇姐从15号房走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缠着绷带的手腕又渗出了血,染红了半截袖子。

“别自己吓自己。”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这房子年久失修,冻裂的墙皮掉下来很正常。”

管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红辣椒鼻子在走廊灯光下泛着油光。

它手里的托盘不知何时换成了一叠白色的围裙,围裙的布料粗糙,边缘处沾着暗红色的污渍,像是洗不掉的血。

“各位客人,准备好去厨房了吗?”

它的纽扣眼睛在每个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夏清慈空荡荡的手腕上,“需要为您准备围裙吗?清洗食材时可能会弄脏衣服。”

夏清慈看着那些围裙,突然想起照片里雪人身上穿的白色罩衣。他摇了摇头:“不用。”

厨房在一楼餐厅的隔壁,门是厚重的橡木材质,上面挂着一把巨大的铜锁。

管家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股浓烈的腥甜味扑面而来,混杂着冰雪的寒气,让人胃里一阵翻涌。

厨房比想象中宽敞,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不锈钢操作台,上面摆着十几个生锈的金属盆。

墙角立着两个老式冰柜,压缩机发出“嗡嗡”的低鸣,像是濒死的野兽在喘气。

“食材都在冰柜里,请各位客人清洗干净,分类放在盆里。”管家指了指操作台,“主人喜欢新鲜的食材,任何一点污渍都不能留。”

江竹烬率先打开左边的冰柜,寒气“嘶”地一声涌出来,带着一股腐臭。

冰柜里整齐地码着十几块冻得硬邦邦的肉,颜色发黑,分不清是哪种动物的部位,边缘处还沾着灰白色的毛发。

“这就是明天的食材?”破洞裤往后缩了缩,声音发颤,“管家不是说会准备我们爱吃的素食吗?”

管家站在厨房门口,背对着他们,声音从肩膀上方飘过来:“素食需要新鲜的蔬菜,而蔬菜需要肥料浇灌。这些……是制作肥料的原料。”

林芝“哇”地一声吐了出来,扶着墙壁干呕不止。

张思德拍着她的背,脸色也很难看:“管家,我们是来帮忙准备宴席的,不是来处理这些东西的。”

“宴席需要最好的肥料才能长出最鲜美的蔬菜。”

管家慢慢转过身,纽扣眼睛里似乎多了些黑色的纹路,“这是各位客人的任务,不是吗?”

江竹烬突然关上冰柜,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那就开始吧,早点弄完早点休息。”

他拿起一个金属盆,盆沿上的锈迹蹭在手上,留下一道暗红色的印子。

夏清慈走到右边的冰柜前,打开时顿了一下——里面冻着的不是肉,而是十几个冻得硬邦邦的塑料雪人,每个都只有拳头大小,戴着破烂的围巾,眼睛是用黑色的纽扣缝的。

这些小雪人的姿势各异,有的像是在奔跑,有的双手捂着脸,最前面那个的脖子上系着红围巾,和管家鼻子的颜色一模一样。

张思德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手里的金属盆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那、那些肉里有东西!”

夏清慈和江竹烬同时转头,只见张思德指着操作台上的一块肉,那肉在常温下慢慢解冻,表皮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嵌着的半颗牙齿,小小的,像是孩子的乳齿。

林芝看到这一幕,腿一软坐在地上,眼泪混合着鼻涕往下流:“我不要洗了……我要回家……”

破洞裤直接冲向厨房门,刚碰到门把手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管家不知何时堵在了门口,红辣椒鼻子亮得惊人,嘴角的牙齿已经长得像獠牙。

“客人,放弃任务可是会受到惩罚的哦。”它的声音像是用冰碴磨出来的,“主人不喜欢不听话的客人。”

破洞裤在中年妇女的搀扶下抱着头瑟瑟发抖:“我听话……我洗……我现在就洗……”

红唇姐面无表情地捡起地上的金属盆,走到左边的冰柜前,拿出一块冻肉扔进盆里,开水龙头接了水。

水流冲击着肉块,解冻的血水顺着盆底的缝隙流下去,在地上积成一滩暗红色的水洼。

“别浪费时间。”她的声音很平静,“想想怎么活下去更重要。”

夏清慈深吸一口气,关上右边的冰柜。他知道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规则里说要存活五天,而完成任务是活下去的唯一途径。

“这些小雪人也要洗吗?”他指着冰柜里的雪人问道。

管家的纽扣眼睛盯着夏清慈:“主人喜欢干净的雪人,请客人务必洗干净。”

江竹烬已经开始清洗那些带血的肉块,动作熟练得不像第一次做这种事。

他的手指在肉里摸索,掏出一枚枚细小的骨头碎片,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夏清慈注意到他的指甲缝里沾了血,却丝毫不在意。

“你来把这些冻肉分类吧,有骨头的和没骨头的分开放。”

这个工作比清洗要干净的多。

江竹烬很显然是在照顾他。

夏清慈拿起一块肉,看了看肉的表面有齿痕,深浅不一,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

“看到这些齿痕了吗?”江竹烬的声音压得很低,“间距很小,不是大型动物的,更像是……雪人。”

夏清慈的手顿了一下,想起管家嘴角那些尖利的牙齿。

“它们会吃自己的同类?”

江竹烬冷笑一声:“也许它们吃的从来都不是同类。”

“还有十五分钟。”张思德看了一眼时钟,把洗好的肉分类放好,“动作快点,别迟到。”

江竹烬正在清洗一块带毛发的肉。

他突然“啧”了一声,从毛发里抽出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已经被血水浸透,只能看清上面有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孩子,背景是这栋雪屋。

“看来以前住在这里的不止猎人。”江竹烬把照片递给夏清慈。

夏清慈看着照片里的男人的衣服,深灰色的粗布西装,和管家身上的一模一样。

“管家……难道是那个男人?”夏清慈的心跳越来越快,“那这个小孩呢?他现在是雪屋的主人?”

江竹烬把最后一块肉放进盆里:“也许吧。不过我更在意的是,四天后的宴席,到底要迎接谁。”

管家走上前,拿起洗好的肉和雪人,把雪人放在一个透明盒子里,肉放进旁边的烤箱里。

烤箱发出“嗡”的一声,玻璃门上瞬间蒙上一层白雾,隐约能看到里面的东西在翻滚。

“食材处理完毕,请各位客人回房间休息,等待晚餐时间。”

它的声音比之前柔和了些,只是嘴角的獠牙还没收回去,“记得准时下楼哦,迟到的客人会被当成‘点心’的。”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破洞裤连滚带爬地冲出厨房,张思德拉起地上的林芝,红唇姐紧随其后,没人敢再看那个烤箱一眼。

夏清慈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操作台,上面还残留着一滩血水,在灯光下慢慢凝聚成一个模糊的数字“9”。

“走吧。”江竹烬拽了他一把,“再不走就要被留下当‘调料’了。”

夏清慈:你以为你很幽默吗?

上了二楼,他的目光落在9号房门口,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浅浅的抓痕,像是指甲刮出来的。

林芝冲进房间,“砰”地关上门,紧接着里面传来一声尖叫,然后就没了动静。

张思德犹豫了一下,敲响了林芝的房门:“小林?你没事吧?”

里面没有回应。

破洞裤缩在自己房间里,门没关严,能看到他正用椅子抵着门,浑身抖得像筛糠。

红唇姐回了自己房间,关门前看了夏清慈一眼,眼神复杂。

“你觉得林芝会有事吗?”夏清慈看着9号房门,心里有些不安。

江竹烬靠在走廊扶手上,指尖捏着那枚从肉里找到的乳齿:“不好说。规则里没说房间是绝对安全的。”

江竹烬把手里的乳齿丢在9号门口。

就在这时,9号房里传来“咔哒”一声,像是门锁被从里面打开了。

张思德脸色一变,正要说话,房门突然自己开了一条缝,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股冰冷的寒气顺着门缝涌出来,带着淡淡的奶香。

“小林?”张思德试探着喊了一声,伸手去推房门。

“别碰!”夏清慈突然出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那不是林芝。”

他的话音刚落,门缝里伸出一只小小的手,皮肤惨白。

那只手捡起地上的乳齿,慢慢缩了回去,房门“砰”地关上,反锁的声音清晰可闻。

张思德吓得后退一步,撞在墙上:“里、里面是什么东西?”

江竹烬的眼神沉了沉:“也许是雪屋里的‘孩子’饿了。”他看向夏清慈,“回房吧,等着晚饭前15分钟的提醒。”

夏清慈点点头,掏出钥匙打开13号房门。

进门的瞬间,他看见床头柜上的相框不知何时翻了过来,照片里猎人的眼睛变成了两个黑洞,怀里的雪人个个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

窗帘后面又传来“窸窣”的声响,比之前更密集,像是有很多人在外面扒窗户。

江竹烬跟着走进来,反手锁上门:“看来我们的‘邻居’很热情。”他走到窗帘边,猛地拉开——

窗外的雪地里,十几个雪人围在楼下,个个仰着头,脸对着13号房的窗户。最前面那个雪人戴着棕色的帽子,手里握着一把斧头,斧头上的红光在雪地里闪闪烁烁。

而在这些雪人中间,躺着七个模糊的黑影,被雪半埋着,姿势扭曲,像是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果然是七个。”江竹烬的声音很平静。

夏清慈看着那些黑影,胃里一阵翻涌。

他认出了那尸体脸上的刀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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