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霜华剑(修)

鲜红的夕阳逗留在天边,丝丝缕缕的云堆也被染得橘红一片,南方草木在深秋依然葱郁,环绕的群山在傍晚的天色下一片墨黑。

那光景,远远瞧起来就像是热烈的夏季的清晨,清新的空气,闲适的游人,光阴兀自悠悠、漫长,世间万物都鲜嫩得元气饱满。

可惜,事实却是深秋晚暮了,牧羊人手甩长鞭,拖长了吆喝的尾音赶着羊群回家;南飞的大雁“人”字排开,拖家带口地迁徙;就连最无人关心的空气,这个时令亦冷冻起来。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人生就是一条不归路,永远只有明天,月沉日升,不可回头。

江饮寒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抱住他的沈影山,过后冷眼瞧着面前人,仿佛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地面对他、看清他,强烈的反感让江饮寒怀疑以前是否真的爱过他,本来他对沈影山不过是失望、怨恨,现下瞧着他如此模样,只觉得此人面目可憎、难以理喻。

“你做什么?!”江饮寒怒吼道,恨恨地剜了他一眼,就要走开,却被沈影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阿寒,跟我回天宝宗!”沈影山原本也想要放软语气,可话一出口还是十分强硬,成了命令式的。

江饮寒听着十分刺耳,根本不想搭理这人,不耐烦地把眼睛一闭,用力扭动着手腕,想要从沈影山的手中挣扎开。

“这一次我什么都听你的,”沈影山察觉到江饮寒一心欲走,开始紧张慌乱了,促促道,“我不会再逼迫你练功,也不会再废你武功,你知道,我并未废除你功力的……”

“沈影山!”江饮寒大声呵斥道,眼睛死死盯着沈影山的双目,“你是未废我武功,你不过是将我功法封印了,所以差一点就让我命丧黄泉了!沈影山,你怎么从来只考虑你自己,你有想过我要不要嚜?!”

“我对你还不好吗?!”沈影山也定定地看着江饮寒,“江湖追杀你时,我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各派暗算你时我极力护你周全!乃至斩霜雪的藏宝图,不是你要我就给你了?!我对不还不够好?!”

江饮寒望着他义正言辞的模样愣住了,一种无力感盘踞在他的心头,一忽儿他方才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沈影山不觉面色严肃,一副被辜负了的受害人模样,“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江饮寒盯着他这副面孔,只觉得两人之间无话可说。他回想起去岁的光阴,从遇到沈影山,到被他带回天宝宗,江饮寒在沈影山那里不过像只器具——他需要了便把玩他,他不用了就将他丢到不知名的角落!

“我笑,我终于看清你了,真好!”江饮寒拍拍手,“好了,你要说的说完了吧?方才说那么多是想清算旧账嚜?好本少爷连本带利满足你!”

江饮寒说着弯腰去解腰带上的一块玉佩与钱袋子,一面说:“这可是小爷全身的家当了,再多就没有了!”

他定定地盯着沈影山,嘴角噙着笑,用力将东西塞到沈影山怀里:“老子和你两清了!”

沈影山没想到以前那个乖顺的江饮寒会变得如此硬,他莫名有种被扇巴掌的感觉,面子上十分挂不住。

“江饮寒!我往日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没良心!”沈影山手里捏着江饮寒强塞来的物什,冷眼望着江饮寒的背影,却并没见江饮寒回头。

沈影山低头摩挲这手中的白玉,他心内道:“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乖乖回头!”

一过了黄昏,黑夜陡然深浓,偏偏今夜无月。

子鱼心中虽憋着一股气,却仍旧放心不下江饮寒,在城门前苦等着江饮寒。

心中似有无数个声音在争辩:

“你还在这里等着干嘛,师兄已经下山了,寒儿不要你了!”

“他这几日如此奔波不知道身体状况如何,不会和师兄打起来吧?不会有闪失吧?”

“天色黑得这样快,他一个人走路不会跌跤吧?”

“子鱼,你干嘛还不知趣儿的在这儿等?!别人早就去风花雪月了!”

“……”

不同的念头,无数个声音,在子鱼头脑中像是烧开水,咕噜咕噜地响,闹得他心神不定、坐立不安。

他抱着胳膊,依靠在城门口,今夜城内当真是安静。他不由开始想起和江饮寒经历的种种,仿佛去岁时光,已经有数十年那么厚重。

“我究竟什么时候,心中有寒儿的?”他望着漆黑的天,想到在天宝宗的某一天,他回住处,隔得老远就看见寒儿趴在门槛上哭,他快步跑过去,寒儿糊里糊涂地就硬搂上他的脖子,满腹委屈要跟他一吐为快,把鼻涕啊眼泪的一股脑全蹭在他身上,他当时整颗心都软了。

过往历历在目,子鱼脸上不禁浮现一抹微笑,却又立刻记起江饮寒被沈影山抱住的画面,脸色一下子黑下来,又是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情。

“不会出什么事吧?”他狠不下心生江饮寒的气,一颗心始终不由自主地牵挂江饮寒,甚至欲寻上山去看看,不过刚迈出脚走了几步,就被“万一他们俩和好了,我这样去算什么”的这样一个念头止住了步。

他觉得自己如此殷勤顾盼,就像等打鱼人回家的媳妇,格外发窘起来,索性将心一横,走过去解开一旁树上自己买来的一匹马,准备找上山去,身后却扑上来一人,把他紧紧抱住。

子鱼解马缰绳的手登时顿住。

“师兄,我还以为你走了,不要寒儿了呢”江饮寒委屈地把脸贴在子鱼背上。

子鱼心里本来喜得跟猴子过年似得,上蹿下跳,却又总是想起沈影山抱江饮寒的一幕,一口气梗在那里咽不下去,故意冷着脸生闷气。

“上马吧!”子鱼冷冰冰地说道,也不看江饮寒。

江饮寒这边,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牵着子鱼袖子轻轻摇晃,见子鱼不搭理他,他只得乖乖地爬上马。

子鱼骑在马上瞧江饮寒分明会轻功,一跃就能上马的,现在他却笨手笨脚磨蹭半天也还没上来。子鱼便伸手一把抓住江饮寒的衣领,将他提溜起来,扔到了身后去。

“坐稳了!”子鱼微微侧头道。

江饮寒听说,一把抱住他的腰,又将脸靠在子鱼背上一个劲蹭,然后乖顺地“嗯”了一声。

子鱼被他这样一来,心里的怒气立马消了一大半。

两人疾驰在山野间,偶有虫鸣,天地十分阒静,倒有种天地间只有他二人之感。

本来二人心里都憋着一肚子话的,这时候又都不知如何开口,生等着对方递话把儿。

“师兄,你还生我的气不生?”江饮寒把脸贴在子鱼厚实的背上,语气软糯。

“气!”子鱼蹦出一个字,心中的气又消减大半。

吵架的戏码容我再琢磨琢磨,有招的朋友支个招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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