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被刺,震惊朝野。孙太师第一个出列,请求今上彻查。结果是太子废为炀王,永无继位之可能,周贵妃也被降位为妃。好笑的是,周家怕自己熏天富贵会随着贵妃降位而受影响,这当前,又王宫里送了个“小周妃”。
我和二哥笑谈:“这位周尚书怕是不知道太子和周贵妃那些勾当。今上才打发了周贵妃,就马上又送人进宫。这下今上必定会提防周家,我们也可暂时安心了。”
二哥也道:“周家的路子一断,孙太师的路子也就算彻底断了。炀王与大位失之交臂,孙太师必不会再与五皇子为难了。只怕他还会通过从前炀王的路子,替我们盯着点他。他有异动,孙太师也可立功站队。”
我甚是开心:“也是时候翻翻他的旧账了。”
二哥也笑:“不错,换了我家的姑娘,这事隐忍不发,只为等待来时。”
我问他:“我能回蔓院了吗?”
二哥说:“你还能在家里住多久?耐着些吧!也不嫌那院子晦气,真是女大不中留。”
我红了脸:“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住惯了......”
二哥看我道:“知道你闷了这些日子,今日无事,索性我带你出去走走?”
我听了很是高兴,问他要不要带姐姐和三弟。
二哥道:“之恩和你的性子是天差地远,她喜静,又吃不惯外面的饭菜。三弟近来出去得倒多。今日也未必在。”
我见只我一个,不由问道:“二哥骑马?”
二哥瞧我一眼:“你还想坐我的马?坐车!”
我俩同乘一驾,二哥问我想置些什么嫁妆。我哪里懂这些,叫二哥看着办。二哥说,本来是应该和姐姐完全一样的,这也是我们的情分。但是现在姐姐定的是五皇子,说不好完婚前就是新太子了,肯定得比我多些的。他私心想着,或能给我添些不显眼,又实际的嫁妆。
我就怕这个:“靖安王府也什么都有的,你给我置办太多,我哪里经营得过来啊!”
二哥笑着摇头,不答我的话。
我俩往海娇奴的酒馆来用午膳。我许久不见她,甚是想念。偏她不在,我和二哥就到二楼靠窗的位置闲谈。
不多时,海娇奴回来听说我带了客来。上来道:“可是把世子带来我看了?今儿我帮你掌掌眼。”
我见她回来高兴道:“我前些时出不来,今儿好容易来了,你又不在。我还以为听不到你叽呱了呢!”
她见说,关切道:“听说了,世子被刺?”转头问二哥:“可痊愈了?”
二哥起身与海娇奴见礼:“不才是之思的二哥,郑之宣。”
海娇奴见闹了误会,不由红了脸,还了一礼道:“这这这......这是你二哥?不早说!”
我笑:“有什么所谓呢?我反正不在乎。你还说要与我掌眼呢!那你看我二哥如何?”
海娇奴笑道:“诶呦!还如何?龙章凤姿呗!怪道你如此着人,原来一家子都是好样貌。”
我也笑她道:“你以貌取人可是要吃亏的!就我所见,长得出众的,心思都玲珑着呢!”
海娇奴不屑:“样貌和性情又不冲突!我就要找个好看的!每日看着饭都能多吃几碗,人也能多活几年。偏要找个难看的恶心自己不成?”
我笑得合不拢嘴,二哥也露出微笑。
海娇奴同我略说得几句,就说要去给我办好席面。我也不点菜,由她去尽心。二哥道:“这就是你新交的好朋友?”
我道:“是!二哥怎么看?”
二哥也点头笑道:“着实有趣。”
我眨眨眼睛问二哥:“我和姐姐的亲事都定了,大哥也成家立业了。爹娘不催二哥吗?”
二哥道:“二哥身为人臣,尽忠义事,爹娘自然不催。”他尝一口茶,说:“倒是已经开始给三弟看亲家了。你也知道,你和之恩的婚事一个定了皇子,一个定了世子,京中哪家不眼热?我的事爹娘由我,自然就只剩下三弟了。”
我惊道:“那不行!”
二哥奇:“怎么不行?”
我紧张道:“三弟的婚事......比较特别。你们由他自己去撞,别给他说亲。”
二哥也重视起来,道:“你知道什么?”
我支吾不过,只得同他说了前世的事。
那时候太保府败落,三弟流落街头。不知道太子从谁人哪里知道了三弟的取向问题,叫了一堆狐朋狗友去兜南风。最终折磨得三弟不成模样,像破布一样,仍在街上给人议论耻笑。谁敢上前搭一把手?只有五皇子,实在看不过,下了马,亲自去扶他。只是晚了些,三弟最终死在了他怀里,还是他给安葬的。也是因为这件事,一直不争不抢、默默无闻的五皇子被太子寻了由头,处置了。
我和二哥说,三弟不肯考学,大约是不想入仕之故。由此看来,他是想找个喜欢的人,不想敷衍一世的。我小声地求二哥:“能不能......能不能,由他去?”
二哥红着眼,深吸一口气,问我:“之思,你以为我会逼他吗?”二哥道:“他倒是瞒得好,可是如我早知道,我不会插手他的亲事的。”他又看着我说:“爹娘也是如此!”
不由得我不惊讶。二哥苦笑:“你还没看出来吗?爹娘对我们这些子女,哪一个不尽心?他们常说,天下事,不能面面俱到。只求留得有用身,护得子女全。对于爹娘来说,除了为国尽忠,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子女幸福了。”
我若有所思,问道:“那二哥你的终身之事,又是怎么想的呢?”
二哥第一次和我说掏心窝子的话:“我于情事上,不是十分看重。我的心思都放在刑名上了。今上对我的看重已是非比寻常,五皇子又十分倚重我。如无意外,将来是要位极人臣的。便是娶回来一个妻子,日日晾她在家,结半生的怨仇,又何苦来。”
我想了想,也懂了。有的人想要一个归宿,有的人想要的是成就。人之所求,本就不尽相同。各人原有各自的路数,不能相强的。
海娇奴亲自端来一壶新茶,道:“这是我珍藏的,快尝尝!”
我浅笑着品了一口:“好甜啊!”
海娇奴道:“这是我家乡灵山上产的云雾。总共也没多少,我与你包了一包,带回去尝个新鲜吧。”
我颇有几分真情实感地赞道:“这样香甜的茶,我都舍不得喝了!”
海娇奴道:“那可别!这茶过了夏天就失了味儿啦!你尽快喝吧!就像咱们女人,好时候也就这几年。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我讶然,看看她不由得笑了起来:“容貌最好的时候,可能是像新茶,稍纵即逝的。我倒是觉得脾性就像酒一样,越酿越醇。将来不知哪个心明眼亮的人,娶了你去,只怕是要醉一辈子呢!”
她也大笑:“借你吉言!”
我同二哥回了府,一进藤园,就听说世子来了。
我紧张他的伤口,着急看看。一进门,倒唬得奉茶的碧情,打翻了茶碗。
我好笑,世子抢白道:“你这丫头忒也毛躁。”碧情红着脸退下来。
我对世子道:“你不怪你自己勾人,倒怨我的丫头毛躁。”
世子讪讪然:“我这不是怕你吃醋吗?”
我说:“所以你就祸水东引?”
世子拉住我:“你不生气吗?”
我白他一眼:“怎么?世子的心意,是一个丫头就可以动摇的?”
他道:“原来你懂我!”
我道:“有什么不懂的?只你自己自惊自怪的。”
他抱怨:“不能怪我惊怪啊!咱俩可以说历尽艰难了吧!再在你屋里翻了船,我还要不要活了!”
我烦他:“别动不动要死要活的!你死了,我扭头就改嫁,绝不替你守节!”
他大惊:“别呀!我可不敢啦!这以后上了战场都得谨小慎微的。一个不小心,媳妇就是别人的了!”
我好笑起来:“你能不能说点正经的!”
我拉起他的衣衫,他抱我在怀里,我道:“你这样,我怎么看?”
他笑道:“用心看。”说着就要亲将过来。
我推拒道:“小心你的伤口。”
他道:“早好了!”我不信,他就挽起袖子与我看,果然已经结痂,两旁也不再红肿。我这才放下心来。
世子说:“我这些时日,安分养伤,你也不奖励我?”
我笑:“伤在你身上,你不养好,疼的也是你!”
他不悦:“你就不心疼?”
我道:“心疼你的人原也多,靖安王府有,太保府也有。想来不差我一个。”
他笑:“这事儿原来没过去啊?”
我不理他,取了海娇奴的新茶,给他泡了一壶:“尝尝看?”
世子喝一口:“嗯?果然不错!哪里得的?”
我道:“俊美无俦的体贴人送的。”
他笑:“你去见朋友了?”
我故意:“和二哥一起。”
他笑得不能自已:“嘴上不说,心里还是酸的,是不是?”他说:“我刚弄明白你上次说的秘密。子明带我看过啦,果然是一目了然。”
我问:“那你还吃我二哥的飞醋不了?”
他抱我道:“你今日也尝到了些滋味,这醋劲上来,可是自己管得住的?”
我不语,轻轻挣身。他往后一倒,带得我一起躺在床榻上。我吓了一跳,他对我道:“你且说来听听,我是怎么勾人的,嗯?”
我红了脸,只觉得身上发麻,手脚发软,就要支撑不住了。
世子抱的越发紧了,附耳低言:“之思,你可被我勾住了?”
我慌忙推他,却被他翻身压住。他道:“之思,我的心可是早就被你勾走了,你不把心给我,我就只剩行尸走肉了。”
我终于忍不住:“你还要怎地勾魂摄魄才能满足?”
世子大喜:“我只要你时时盼着与我一起,就满足了!”
我只小声道:“前几天,我还说想搬回蔓院,不过二哥没同意......”
世子明白了我言下之意,心满意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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