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松脂泣血

水车旁的生死对峙与空棺藏煤的惊人发现,像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黑松岭死寂的表面下激起了汹涌的暗流。陈砚秋将那块作为铁证的煤小心藏好,与李红梅、二柱娘退回知青点,三人皆是一夜无眠,心神不宁。

天刚蒙蒙亮,陈砚秋便起身。李红梅左肩的伤经过赵晓燕用草药简单处理,依旧疼痛,脸色苍白,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二柱娘经过昨夜的情绪宣泄,虽然疲惫,但眉宇间那份常年累积的怯懦似乎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出去的平静。

“煤块是关键,但光有这个还不够。”陈砚秋摩挲着口袋里的钢笔,沉吟道,“苏兰的尸骨还未找到,老支书他们私挖煤矿的具体位置和规模,我们也还不清楚。必须找到更多证据,才能将他们彻底钉死。”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那片在晨曦中依旧显得阴森的黑松林。苏兰日记里提到老支书和王主任深夜前往黑松岭深处“勘察”,二柱娘也证实了煤矿的存在。真正的秘密,恐怕就藏在那片林的深处。

“我跟你去。”李红梅忍着痛站起身。

“不行,你的伤……”陈砚秋拒绝。

“我必须去。”李红梅打断他,眼神执拗,“苏兰在那里,我知道。” 她摸了摸怀里那个荷花枕套,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

最终,陈砚秋拗不过她,加上张铁蛋主动要求同行护卫,赵晓燕也坚持跟着以备不时之需,一行人再次踏上前往黑松岭深处的路。二柱娘则留在村里,暗中留意老支书等人的动向。

越往林子深处走,光线越发昏暗。茂密的树冠遮天蔽日,只有零星雪光从缝隙中透下,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斑。空气里那股松针特有的腥气愈发浓烈,几乎令人作呕,其间还混杂着一股……类似硫磺的、若有若无的刺鼻气味。

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那传说中女人的哭泣声在此刻反而听不到了,但这种死寂,更让人心头发毛。

陈砚秋仔细观察着四周。他发现,越往里走,一些松树的形态越发怪异,枝桠扭曲的程度超乎寻常,像是经历过巨大的痛苦挣扎。有些树干上布满了深色的、黏糊糊的污渍,像是凝结的树脂,却又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

“砚秋哥,你看那棵树!”张铁蛋突然压低声音,指着前方不远处一棵格外粗壮、树皮皲裂如老人脸庞的老松。

那棵老松的树干,在靠近根部的位置,有一道巨大的、纵向的裂缝。而此刻,那道裂缝正在极其缓慢地、一开一合,如同人在沉重地呼吸!随着那“呼吸”的节奏,裂缝边缘不断渗出一种粘稠的、漆黑如墨的汁液,顺着树干缓缓流淌,滴落在下方的积雪上,发出“嘀嗒、嘀嗒”的轻响,而那雪地被染黑的地方,正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与腐臭混合的气味!

会“呼吸”的松树!渗着黑汁!

这景象远超之前的稻草人“渗血”,那完全是人为可以解释的范畴。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带着一种原始而令人毛骨悚然的生命力,或者说……死亡的气息。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张铁蛋声音发颤,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镰刀。

赵晓燕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抓住身边二柱的胳膊。二柱则显得异常焦躁,嘴里含糊地念叨着:“……不吃……不能碰……坏……”

陈砚秋也是心头巨震,但他强忍着不适,仔细观察。那渗出的黑汁,气味与之前发现的煤块有些类似,却更加浓烈和……不祥。他想起苏兰日记里“松针缝骨”的诅咒,想起张老栓“苏兰在喘气”的呓语,一个荒诞而可怕的念头划过脑海——难道这黑松林的诡异,并不仅仅是人为?

他 cautiously 上前几步,想看得更清楚些。

“别过去!”李红梅猛地拉住他,声音带着惊恐,“那东西……邪性!”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那棵“呼吸”的老松突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裂缝张开的角度变大,更多的黑汁涌出,仿佛被惊扰了一般。与此同时,陈砚秋感到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震动!

“小心!”张铁蛋大吼一声。

只见那老松下方,树根盘踞的土坑里,积雪和泥土突然塌陷下去一小块,露出了里面半只……沾满泥污的解放胶鞋!

那鞋子的样式、磨损程度……陈砚秋瞳孔骤缩——那是王卫东的鞋!那个之前莫名失踪的知青!

“是卫东哥的鞋!”赵晓燕也认了出来,失声惊呼。

就在这时,一直焦躁不安的二柱,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挣脱赵晓燕,嘴里喊着“鞋……鞋……”,就要朝那土坑冲去!

“二柱!回来!”陈砚秋急忙喊道。

但已经晚了!二柱刚靠近土坑边缘,那棵“呼吸”的老松仿佛被彻底激怒,树干猛地一震,裂缝中喷出一股更多的黑汁,同时,坑边的泥土如同流沙般开始松动下陷!一股强大的、无形的力道仿佛从地下传来,拽着二柱的脚踝就往里拖!

“啊——!”二柱惊恐地大叫,身体失去平衡,眼看就要被拖进那个诡异的土坑!

“二柱!”陈砚秋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就要扑过去救人。

张铁蛋动作更快,一个箭步上前,扔掉镰刀,双手死死抓住二柱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往后拽!陈砚秋也立刻赶上,抱住张铁蛋的腰,两人合力,与那股地下的力道抗衡!

李红梅和赵晓燕也反应过来,上前帮忙。

那地下的力道大得惊人,而且带着一股阴冷的寒意,仿佛不是人力所能及。二柱的半条腿已经被拖了进去,接触到那粘稠的黑汁,他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使劲啊!”张铁蛋额头青筋暴起,大吼道。

四人用尽全力,终于,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拉扯声后,将二柱猛地从土坑边缘拽了回来!

二柱瘫倒在雪地上,脸色惨白,裤腿被黑汁浸透,散发着恶臭,脚踝处一片乌青,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箍过。他吓得浑身发抖,蜷缩在赵晓燕怀里,嘴里只剩下无意识的“怕……怕……”

而那棵老松,在喷出那股黑汁后,裂缝缓缓闭合,恢复了之前那种缓慢“呼吸”的状态,只是渗出的黑汁似乎更多了。土坑边缘的泥土也停止了流动,那只解放鞋依旧半掩在那里,像一个无声的警告。

陈砚秋喘着粗气,看着眼前这超乎理解的一幕,心脏狂跳不止。这不是人为的机关!这黑松林,这棵会“呼吸”、会“吃人”的老松,本身就有问题!

苏兰的“松针缝骨”,或许并不仅仅是一个怨念的象征……

恐怖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从之前人为制造的诡谲,深入到了自然(或者说超自然)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毛骨悚然之境。

他们不敢再停留,搀扶着惊魂未定的二柱,迅速退出了这片诡异的松林。

回头望去,那片黑沉沉的松林在雪光中静默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陈砚秋知道,有什么东西,苏兰用生命窥见的、超越煤炭阴谋的、更深层更恐怖的秘密,就隐藏在那片“呼吸”的松林之下。

煤块是人为罪证,而这松林的诡异,则是萦绕在这罪证之上、无法驱散的真正梦魇。接下来的路,不仅要面对老支书等人的疯狂反扑,更要直面这片土地本身蕴含的、令人战栗的未知。

陈砚秋再探黑松林,目睹老松“呼吸”渗黑汁。二柱阻拦险遭吞噬,王卫东布鞋惊现。松林诡象非人为,恐怖升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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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松脂泣血

松针缝骨:苏兰日记,每一页都渗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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