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粤菜馆。薄絮也是见识到除了林靡之外还能聊的人,林小柔什么都能聊,完完全全就是个话痨。天文地理,中外历史,明星八卦,什么都能聊上几句。聊了一通下来,薄絮大概有了基本了解。
林小柔,老爸是华大数学系的教授,天真烂漫好相处,还有点呆。李应跟薄絮猜的没差,业余时间跟戏剧学院的搞乐队,还真混出点名堂。齐一升就如表面看上去那般,上进的好孩子。
吃完饭,齐一升要回去画画,李应邀她们去live house玩,他们乐队今晚有演出,要先去排练踩点。薄絮答应了。
李应拨弄吉他,薄絮跟林小柔在帮忙打气球,女生的友情就很快能起来,林小柔已经约好明天上完课一起去逛街,她看中一条裙子很久,明天一定要拿下。
薄靳言电话来时,薄絮刚独立给气球打好结,晃了晃手机,找了个角落接电话。
“哥?”
“嗯,在干嘛,过来吃饭。”
薄靳言明显感觉到她今天语气不一样,听着还挺开心。薄絮看了眼时间,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快,好像才刚吃完午饭,怎么就六点多了。
“不了,今天跟朋友一起,你们吃吧。”薄絮第一次拒绝。
“什么朋友?在哪玩?”薄靳言是不放心的。
薄絮:“就学校的同学,在城西的木槿live,今晚有乐队演出。”
几秒后,薄靳言松了口,“行吧,喝酒就别开车,晚点我去接你。”
“行。”
薄靳言很少让她单独去酒吧这类的地方,这次难得松口。
另一边,薄靳言挂了电话,手背挡掉陈余年给他倒酒,“不喝了。”
陈余年:“嘛呢,兄弟,你不喝阿砚也不喝,工作一天了喝点好睡觉。”
“阿絮出去玩了,晚点我去接她。”薄靳言还是拒绝。
明其砚说:“我帮你去接?”他还是在意那天晚上兄妹俩说了什么让薄絮再一次失控。
薄靳言顺势问:“阿砚,你惹那丫头了?她还挺怕你的。”
林靡给薄靳言监督项目去了,没在,三个大男人说话更没顾忌。
“她才不会怕我。”明其砚回。要是真怕,两人那密不可宣关系压根不会有。过了会,他又问:“你妹妹是不是身体不好?”
陈余年自己喝闷酒,“阿絮不是心脏不好么,遗传薄叔的吧。”
薄靳言没否认:“嗯,她小时候心脏动过刀,已经好了,就是容易发脾气。”
明其砚半信半疑,那团火焰纹身他不陌生,下面的确有条疤痕,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说不上来。
*
李应他们的乐队叫Rizz,摇滚乐队,十点进夜场,场子炒的火热。红光扫射,欢呼如潮,酒气弥漫,帅哥美女拥抱接吻。林小柔拉着薄絮到角落处,俩女孩子爱玩也会首先考虑安全。薄絮本没想喝酒,但薄靳言说来接她,她就放心喝了。
救护车是半小时后来的,原本**的舞池堆满了白衣天使,好几个酒精中毒被抬出去。李应找到她们时,薄絮和林小柔旁若无人地喝着,目测七八排的shot,话题从衣服首饰拐到某位著名画家和情妇的生活日常,酒喝爽了,烟也抽上了。
林小柔虎掌一拍到李应身上,“来!隆重介绍,我从小养到大的儿子!”
李应:“……”
薄絮人是半清醒,指尖夹着烟,徐徐吐出一口,抬眼间媚眼如丝。都说美术生身上有股郁,可她身上有股傲劲,矛盾又自然。
“青梅竹马啊,你们。”她撑着脸,带着酒后的松弛。
林小柔:“什么青梅啊,他是我私生子!”
说胡话了,醉了。
李应掺住林小柔,又问薄絮有没有人来接,薄絮给薄靳言打了电话,场子乱成一团,正门堵满了人,李应带她们去了后门。小巷靠着老城区,静悄悄的。
薄絮站起时,人是摇晃的站不稳。她站定一会,脑子越来越昏。那些酒,她喝了大半。李应让她们两个牵着手,没一会又双双倒地,好不容易一手掺一个让她们在台阶上坐好,等来接的人。
李应也是服了,真该让救护车把她们也抬走,酒精中毒的应该是这两个才对,结账时发现不止那几排shot,还点了调酒。喝酒是这么喝的么?这是往死里喝啊。林小柔完全说不清楚话,又哭又笑的。薄絮好点,靠着林小柔,闭着眼不说话。
酒品挺好,李应对薄絮的印象。
“你还好吗?”李应蹲下看她俩,递了瓶水给薄絮。
薄絮睁眼看了会,一下没反应过来,手一甩,矿泉水被打翻出去,“滚。”
没了刚才的热络,双目猩红,像完全变了个人。
李应没太介意,喝了酒有点脾气也不奇怪,可下一秒薄絮自己慢慢的站起,林小柔没了靠背,李应忙着扶她,喊薄絮,她像没听见似的,一步一步走得稳。
“薄絮!你的包!”李应喊。
林小柔不省人事了,薄絮包里的手机在震,李应三头六臂都顾不过来,抽手去接电话,薄靳言问在哪儿,薄絮已经看不见人影,一起出来玩,李应也不想人丢了,着急地说:“你是来接薄絮的吧,她人走了,城西大道方向,我这边有点事没追上…”
薄靳言没听完就挂了电话,猛打方向盘,脸色严峻,往城西方向去。
明其砚刚停好车就接到电话,“阿砚,我妹丢了,我在城西大道北,你从南面来,她喝了酒人不清醒…”
”知道了,我马上。”
城西大道是沪城主干线,凌晨也依旧车水马龙。浓稠的夜被霓虹灯照亮,盼着天光。加班的白领在小摊贩前买点吃食,再踱步回城中村的住所。外卖小哥穿梭街道,每一个人都在用力的生活。
明其砚打通薄絮手机,拐去拿了包,问清楚具体方向和薄絮的状态,李应说:“她喝了很多酒,脸色很差。”城西绕了一圈,薄靳言急坏了,说回揽月阁看看人在不在。
电梯门开,明其砚来了华大附近的公寓,输入密码推开门,灯亮着,她果然在这。公寓她砸坏之后全都找人清扫过,和从前一般无二。
薄絮脱了卫衣,只穿着白色背心,手上握着画刷,在那幅宽大的画板上挥墨,画板上的颜料还没干透。
她体内像蕴含着巨大的爆发力,呼吸杂乱无章,画笔在她腕间运转,最终呈于纸上。
赤红,大片赤红如鲜血般铺开。
明其砚的到来没有让薄絮停下,丝毫不影响她继续。很快,她白色的背心也溅上红,头发披散开,如血泊中爬出来的恶鬼,要把一切都吞噬殆尽。颜料顺着画架滴落,地板上一滩红,又如血池中跳舞的芭蕾舞者,艳美又危险。
良久,她终于累了,跌坐在地,握着画笔,为这幅画点上最后一笔。一团似人的白影倒在血泊,白色颜料的滴溅,那是眼泪。
“阿絮…”明其砚终于出声,他的心猛地一滞,在看到她眼角的泪光后。
薄靳言收到消息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明其砚抱住她,她浑身僵硬,身上是冷的,一遍遍的让他滚,眼里的厌恶憎恨毫不掩饰。
“阿絮…”明其砚去探她心跳,很快,快的像要迸发出烈焰。
他不松手,就这么抱着她,低声和她说话,呢喃她的名字,试图让她平静些。
“阿絮,我是谁?”在她稍稍冷静点后问。
薄絮整张脸被泪打湿,狼狈又破碎,摩挲她脸颊的手很暖,“你是…哥哥…”声音哑得不像话,让人心疼。
明其砚不想去深究她口中的哥哥是谁,她肯开口说话就已经好很多。
…
…
薄靳言到时,明其砚已经收拾干净,也给薄絮换了衣服擦洗干净,她在沙发上昏睡。
“送医院吧。”明其砚说,“她状况不太好。”
薄靳言没同意,“不用,家里有专门的医生。”
明其砚很在意这件事,短短几天,薄絮已经失控多次,还有兄妹俩对医院的抗拒,反应都很奇怪,“阿絮她…”
薄靳言看了会那幅画,打断明其砚的话,“阿砚,她是画家,有时我也不能理解她。”
画家有很多面,那些优秀的画家,笔者,多少都有异常的行为。艺术本身就是主人潜意识的反应,是情绪的宣泄物。
“那幅雨中墓,她也是这样画出来的。”薄靳言说,“那天她淋了雨,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那一夜,雨中墓现世。”
“她说,艺术就是疯狂的。不要阻止她发疯,我能做的,只是保护她的安全。”
雨中墓,明其砚见过。笔下如活物,似喜亦悲,但今晚这幅画,不止悲,更是绝望。
“嗯,我走了,你照顾好她。”
薄靳言一席话让明其砚更加确信,薄家,兄妹俩,薄絮……
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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