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记舞蹈艺术家周丽春同志
正踢，侧踢，倒踢，大跳，旋子，串翻，下高，一字马……三十年如一日，舞蹈艺术家周丽春同志的每一天，都是从练功开始的。
“我们跳舞的人都是这样。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同行知道，三天不练外行也知道了，所以就是一天也不能丢下。”
当我们问起，作为一名功成业就的艺术家，为什么还要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功的时候，周丽春同志这样回答道。接着，她又谦逊地说——
“其实，别人用‘艺术家’来称呼我，我会很不自在的，因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舞者。如果说我稍微做出了那么一点成就，那也只是在人民群众的舞蹈艺术上前进了那么一小步，更应该归功于集体的创造而不是我个人。”
周丽春同志的早年生活颇为坎坷。她出生于洛阳城边的一户农家，以种菜为业。她从小就十分喜爱舞蹈，看到美丽的舞姿，她就会模仿，家人和邻居们都说她“像模像样”的。不同于一般的女孩，周丽春最喜爱的是雄壮激烈的大面舞。大业七年，年仅十一岁的她被征入洛阳宫，被迫与亲人分离。从那时起，她就开始了真正的舞蹈生涯。
“其实我学舞的年龄已经不小了，为此吃了不少苦头。”提起过往的苦难，周丽春同志显得很淡然，“头一关就是撕腿，痛得我直哭。半夜都不让好好睡觉，要劈横叉，头枕着一条腿。白天太累了嘛，晚上就这样也睡得着的，第二天起都起不来。但是不这样不行，必须要撕开腿，舞步才能好看。跑小快步，师父就在后面拿着刀坯子，稍微慢一点就得挨打，跑到后来腿都没知觉了。大冬天的地上泼一滩水，结冰之后就在上面练，就要这样才能练出那个稳劲来。”
“你们这样练，会不会把身体练伤呢？”我们问道。
“当然会了——很多舞者都常年带伤。我有一次走一字马的时候就摔伤了腿，当时特别害怕，就怕以后再也不能跳舞了，还好后来养好了。走串翻的时候伤过胳膊，到现在一下雨我这肩胛就疼。还有一次翻跟头下高，伤了腰，那一次真的太惊险了，我都怕落下半身不遂。其实我还算幸运，带着伤也跳了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觉得应该谢天谢地的。”
洛阳宫的学舞生涯虽然辛苦，却让周丽春拥有了扎实的基本功。此外，她还练就了一手“绝活”——起跃落地而坐，让裙子平平整整铺在地上，刚好张成一个圆。武德四年，洛阳和平解放之后，周丽春同志被选中前往长安。在太极宫，她第一次尝试了舞蹈创排——字舞。
“当时是宫里的一场比赛，当着先帝的面。人比较多，所以我们就想，不能光靠个人，编排上面也要有一些新的东西。我就提了一个想法，在舞蹈的过程中以身布地成字，大家一商议，觉得我这个主意很好，所以就这么办了。”
那是周丽春同志第一次参与舞蹈创排，她遇到了很多前所未有的困难。其中最大的一个，就是很多舞者都不识字——其实就连周丽春同志自己也是不识字的。怎样让所有人都记住自己的走位，这一方面考验每一名舞者，另一方面也考验编排者。周丽春同志苦记字形，编舞的时候就考虑到每一名舞者的位置变换，让它们尽可能简单好记。排练的过程中，又根据实际情况，吸纳舞者们的意见，一遍又一遍地修改。她甚至帮助几名关键位置的舞者，将她们的走位编成了诗，朗朗上口，有些诗句她至今还没忘。然而，即使这样，也无法百分百保证在场上不会出错，因此她们还布下了最后一道关，那就是一定要有识字的人在场上，随机应变。
武德九年，圣人释放宫人归籍，周丽春同志有幸名列其中，她因此回到了久别的故里。回到故乡之后，周丽春同志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舞蹈艺术当中，她不仅继承了柘枝、剑器、胡旋、绿腰、苏合香等多种经典舞乐，还博采众长，先后创排了大量新舞。其中，最深受广大人民群众欢迎的要数《踏摇娘》了。《踏摇娘》取材自民间故事。北齐时，河朔有一烂鼻貌丑的酒鬼苏葩，不曾作官却自称郎中，常在醉后殴打妻子。苏葩妻貌美善歌，遂以词曲倾诉痛苦。
提到《踏摇娘》的走红，周丽春坦言这十分出乎她的意料。《踏摇娘》本来有歌无舞，只能听不能看，周丽春以为终究不美，因此就与同样是舞蹈艺术家的丈夫罗兴一起，给它加上了舞步。完全没想到大家这么喜欢，来找他们学《踏摇娘》的人越来越多。《踏摇娘》从头到尾都是且舞且唱，对体力的要求很高，因此目前大多是由男人反串苏葩妻，周丽春本人反倒成了其中少有的女性舞者。[1]
“人么，总是喜欢看漂亮的人受苦——这口味是不是一千年也变不了？”周丽春同志笑言，“早知道这样，我就把它的细节再好好打磨一下了。不过现在也不晚，有这么多人学，他们中一定会有人改得比我更好吧！”[2]
END
——《东都文艺》贞观十五年三月二十七日第四版
[1] 《踏摇娘》早期确实多男性舞者，体力的原因也是我根据艺术规律猜的，早期戏曲也多男旦嘛，还不就是体力问题。
[2] 人总是喜欢看漂亮的人受苦，一千年前有《踏摇娘》，一千年后有《玉堂春》，每个剧种都有受苦的小苏三……所以你明白为什么女主的名字来自《玉堂春》了吧？顺便说一句，你不觉得《玉堂春》后半段最撩人的点在这里都齐了吗？出轨，下毒，三堂会审，仇报仇来冤报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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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大面舞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