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来自地狱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敲击在她们心上!
笼中的一个少女忽然抬起头,再也忍不住,崩溃地大哭了起来,“不要,不要啊我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我求你了,我还有个哥哥,我哥哥…我哥哥不能没有我!求求你……”
少女使劲在笼子里磕头,磕的头都破了也不敢停!
笼中的其她少女都小声地啜泣,但没一个敢为她求情的,甚至没人敢扶她一把。
“自杀,你哥替你死。”
洞里很空洞,所以一切其它的声音都很清晰,正是因为清晰,才让人寒颤!
徐行因听到他的话,一头磕到地上,良久没有起来!
忽然,她崩溃一般地大叫,哭喊着摇晃着笼门,声音歇斯底里,“林百幕!你不得好死!!你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哥哥…我哥哥那么敬仰你!建安城的百姓敬你!他们都瞎了眼!不知道你是这么丧心病狂暴戾恣睢的混蛋!我就是死了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正拿着木桶的侯爷身体僵直,不说一句话,也不回头看她。
巫者枯瘦的血手掐住她的脸,往她嘴里喂了一个药丸,并强迫她咽了下去。
“唔……放开!!”徐行因挣开他的手,脸上染了几道血印,开始跪在地上使劲扣自己的嘴,干呕了好几声,也没见她把东西吐出来。
直到女子软趴趴地倒在地上,那个巫者也没再看她一眼。
而那个被放血的女子,面色逐渐变得青白,身体开始不住地抽搐,眼神也开始涣散,嘴唇早已毫无血色,直到脖颈再也没有血液流出。
侯爷拿起旁边的一个瓷碗,舀了半碗血,走到巫者身边。
巫者划破自己的手指,在一张空白的黄符上划了几道,然后在旁边的烛火上烧成灰,洒在碗里。
王爷端着药碗,深深地鞠了一躬。
巫者错过他,转身走了。
洞里清净了,除了那些哭声,就剩下一具挂着的女尸。
林百幕将手上的碗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踱到那个十字架旁边解开那女子身上的绳索,他拖着那具尸体,向越城站着的那个地方走过去。
虹皁立即往旁边挪了挪,小声地问越城,“他看到我们了?”
越城盯着那个男人的脸,那脸下藏着的,除了麻木,还有痛苦和恐惧。
越城想:难不成是被威胁?
侯爷拧开了越城旁边的按钮,地下又开了一个通道。侯爷拖着那个女子,进了那个通道。
那是跟刚才几乎相同的通道,唯一不同的就是,气味。
越往里走,腐烂的尸腥味越重,最后到了开阔的洞前,竟是逼的人直犯恶心!
虹皁捏住鼻子,五官都快挤在一起了,“这里面装的,不会都是死人吧……”
事实证明,她真的说对了。
跟上面一样的四方形地下室,里面排满了几十具腐烂程度不一的女子的尸体,因为不透风的缘故,那些发没发臭的尸臭都集中在了一起,有的甚至烂在了一起!
虹皁还没伸头进去就被越城拦在了外面,“不想吐就站外面。”说着,他自己跟了进去。
侯爷将那具尸体排在地上,目光在角落里那张盖了白布的床上留连了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开。
“跟着他。”越城对虹皁这么说着,自己走到了那张床边上,伸手掀开了盖着的白布。
虹皁走前还是忍不住伸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差点就惊叫出声,她立即捂住嘴,一阵反胃。
床上躺着的也是一具尸体。比这里的任何一具都腐烂的严重,几乎都看不清形态。
但是,这个有什么特殊?
越城将每具尸体都看过来个遍,他数了数,加上床上的那个,一共四十六具。浓重的腥臭味让越城有些恶心,他出门站了一会儿,听见有沉重的脚步声过来。近了之后,才看清是那个侯爷,身后跟着虹皁。
侯爷抱着那一桶血,进去里面拉开地下的一个木板,木板下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洞,他将桶里的血尽数倒进了洞里。
越城过去探了探,是个连通土地的深洞,血水倒进去后,很快就会被土壤吸收干净,倒是个不错的处理办法。
接下来,他们看着侯爷将上一个密室打扫干净,将那碗血水喂给卧房里昏迷不醒的女子,然后自己瘫坐在那女子的床下,哭得泣不成声。
直到出了侯爷府,虹皁才喘过来气,身上的血气和情感上的压抑被风一吹,才舒缓了许多,从那一幕缓过来,看着人烟稀少暮色下垂的街道,长长地舒了口气,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感慨道:“……主上,我真是吓到了。”
越城这次难得的没有出言损她,还安抚一般拍拍她的后背,什么话也没说。
虹皁一时间受宠若惊,惊奇地看向越城,“你怎么不骂我两句?”
越城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什么毛病?”
虹皁这才舒了一口气,这才是越城啊。
“主上,我觉得侯爷好像并不是很情愿做这种事啊,是不是被那个巫者威胁了?对了!那个巫者为什么那么像乌沐?!”
越城看向延伸到远方的街道,平静地说:“乌沐,有个弟弟。”
“什么?!”虹皁震惊,“我怎么不知道?!”
不过她转念一想,乌沐比她来水宫还早,一个月不说两句话,而且她现在都不知道乌沐住在水宫的什么地方,所以不知道他有个弟弟,也实属正常。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虹皁顿时来精神了。
越城缓缓地道:“你可知巫者分为神巫和人巫,在这人世间,凡人成仙的唯一通路,就是修习巫术,成为神巫,当然地仙是特例。所以凡间经常有修习巫术想成仙的人,但是一般都是人巫,能修成神巫的少之又少,多是看慧根。乌沐和他弟弟之前都是人巫的一员,只是……”
“什么?”虹皁盯着他追问。
“乌沐前世,本就是仙。”
“啊?!”虹皁又震惊了,“是哪位神仙,为何还能转世?”
“能转世的仙,你没见过?”
“这……难道是地仙啊,黑白无常那种?”
“他是上一任阎王。”
“什么?!”
虹皁震惊了,虹皁觉得人生观崩塌了!她吞了口唾沫,“主上你……开玩笑的吧……”
越城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意思是:我看着很闲?
“他……”虹皁脑子都跟不上了,“他既然好不容易转世做了人,为何又要修习巫术,想成仙呢?”
越城讥讽地勾了勾嘴角,“神仙想做凡人,凡人想成仙,轮回过后,都是一碗孟婆汤下肚,谁还记得前世的痛苦,只剩下求而不得的执着。”
虹皁用尽毕生的学问,才终于理解了,她顿时觉得乌沐十分可怜,“那他还记得他曾是阎王的事吗?”
“成了神巫之后,几世的记忆都恢复了。”
“啊。”虹皁叹了口气,“那他也太……”
越城冷漠地瞪了她一眼,“别瞎可怜别人。”
到了酒楼,虹皁也没有平息她今天的伤感情怀。
这么长的几生几世里,到底谁能一直顺畅如愿?
或许都或多或少都有些想回过头重来一次的瞬间,但是重来过后,站在那个选择的地方的人,还是当初的你。生命尽头,回顾这几世的自己,发现自己一直在循环自己的错误,循环自己的人生,所以发誓下一世绝不再如此,可是下一世,你依旧是从前的你。
所以这些活着的东西,到底为了什么活着?
虹皁是第一次对这种事情有这样的感慨,以至于深入到她进了酒楼,都没发现长泽在那里坐着。
越城没理虹皁这具行尸走肉,他坐到长泽对面,让易徳上了壶酒,“来这里做什么,敖双呢?”
“她在楼上的房间。晚上总要有个休息的地方。”
越城点头,没说什么。
“越城。”长泽两只手摩挲着茶杯,认真地看着他,“我想跟着你。”
越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倒了杯酒放在桌上,不咸不淡地问:“跟着我做什么?”
“不干什么。”长泽看不到他的反应,心里有些紧张,“我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所以跟着你,也有些乐趣。”
越城笑了,他这一笑,长泽更紧张了,摸着杯子的手都紧了紧。
越城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故意曲解地问他:“你想来水宫?”
“不是,我只是想跟着你,交些其他朋友,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人。你来之前,我没什么可以说话的人。我化形之后,那些水惧我,上天庭派来的人,都是要打架。连一些妖族,见了我也是绕道。这世间活物很多,可我没什么朋友,天大地大,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所以,我想跟着你,至少不用一直坐在断崖,至少……我认识你。”
长泽胸口有些微喘,不知是紧张还是一口气说了太多话。
这是越城遇见他以来,听过他说的最长的一次话。
看着他那快拧成麻花的手,越城终究还是心软了。
凭良心说,确实是他先招惹长泽的,现在招惹完就跑,确实不是个东西!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跟着就跟着吧,日后注意些就行,黍离那次不也是过一段时间就消停了么。
他喝下杯中的酒,对长泽笑笑,“那就跟着吧。”
他看到长泽眼里的光和难得露一次笑,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一时想给当初的自己几巴掌,让他再不知轻重地撩拨人家单纯的孩子!
越城负罪感满满,“行了,你也回房间吧,小北给你安排了么?”
长泽赶紧点头。
越城叹了口气,终究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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