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门被打开了,越城脱衣服的动作一顿,又立即穿上了。
但他没躲过长泽那双眼睛。长泽放下端着的药,过去不由分说地扯开他的衣服,看到白色纱布上面近乎黑色的血迹,他的面色就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他问越城。
越城拉过衣服遮上,“不小心,扯了一下。”
“扯了一下血是这个颜色?”长泽明显不信,伸手就要解越城的绷带。
越城按住他的手,两人四目看着,气氛有些诡异。
越城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妥协了。
长泽看到纱布下面红肿的老高的缝合伤,顿时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但他还是尽量平静地问:“渊兮让你每天换药你换了么?”
越城目光有些躲闪,“换了。”
换了?换个屁!换了能肿成这样?!
长泽压着怒气将他按在椅子上,自己在桌子上找药。
越城觉得这样不太有面子,他起身就想帮他找找,结果被长泽黑着脸按住了,“你别动。”
越城:“……”他彻底不说话了。
接下来长泽给他清理伤口,帮他上药,又缠上纱布,越城都是静静地看着他做,若是说没有感触是不可能的,但他故意忽视了某些东西。
长泽擦了手上的血渍,然后端起桌子上已经放凉的药碗捂了一会儿,直到有热气冒出才递给越城,“药吃了。”
越城沉默地接过,没有反抗地喝了下去。手里的碗还没放下,嘴里就被塞进一个甜丝丝的东西,他有些错愕地抬起头,看到长泽手里用纸包着的几块乳白色的糖块。
“还苦么?”长泽问他。
越城喉头滚动,甜腻腻的味道仿佛涩住了喉咙,竟是让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长泽低头看看手里的东西,“敖双说这个是甜的,如果吃了苦的东西再吃一个甜的就不会苦了。”
“你还…挺聪明。”越城笑的有点勉强。
长泽将那些糖尽数放在桌子上,“苦的话就吃一个。”
越城拿起其中的一个趁其不备塞进长泽嘴里,长泽一吓,差点吞了,然后这个伟大的糖开始在他嘴里融化了,如果说这个是甜的话,他觉得还不如吃个苦一点药来的爽快。
又膩又涩的感觉不说,还直冲天灵盖!
长泽眉毛眼睛都快皱到一起了,他伸手去扒拉越城,“你快点吐出来!”
越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快吐出来吧,还管我呢。”
长泽将那东西吐了出来,过了很久嘴里还有酸酸的味道。他顿时有点佩服越城,“你怎么还在吃,不难吃么?”
越城含着糖喝了口茶,笑道:“挺不错的,刚好中和。”
“这就是甜么?”长泽有些后怕。
越城笑了,“这是齁甜。”
“你爱吃?”
越城咀嚼的动作一顿,随意地说:“还凑合吧。”
“越城,可以带我去尝一下味道吗?”长泽认真地看着他。
“这有什么好尝……”撞见他眼里的光,越城还是心软了,他起身带长泽去了小北的厨房。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厨房里也没有亮光,越城点燃了几只蜡烛,让长泽坐在椅子上,在长泽面前摆了五个杯子,将其中的两个里面倒了温水,然后摆了一堆瓶瓶罐罐在桌子上,一番摆弄之后,才坐到长泽对面。
他们之间有一个烛台,橘黄的烛光打在两个人的脸上,映在那些瓶瓶罐罐上,足够温馨。
长泽看着烛光下摆弄那些瓶罐的人,目光从他的眉毛,到眼睛,再到鼻子,嘴巴……一处处临摹,仿佛是痴了。
自有意识到现在,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一个场景,那些人间的百种姿态,断崖的高山碧影,都不及眼前的这一幕。
他想:原来,我觉得万般事物都没了滋味,只不过是因为,碰到了一个人而已。
“想什么呢?”越城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长泽才算是回过神来,他一边暗骂自己没出息,一边又忍不住多看几眼。
越城将其中的一个杯子递给他,“尝一下。”
这般撩拨人的画面,即便是递给他一杯毒药,他也能不眨眼地喝了。
所以长泽想都没想,接过杯子一仰头,就一口闷了。
越城挑眉,“你过嘴了么?”
长泽这才惊醒似的想起,他是来尝味道的……
不由得心里苦笑,只因这灯影孱孱人影绰绰,他便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越城见他不知道在出什么神,只好又倒了一杯,加少许糖晃晃,“我是让你品不是让你牛饮,你若是渴喝你自己去!”
长泽忍不住笑了,他接过越城再次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一小口,咽下去之后还细品了一下余下的味道。
越城在旁边道:“这个是甜。”
这个是甜?!长泽有些意外,“那刚才那个糖……”
“那是甜的过头了。”说着越城又递给他一杯,“这个是咸的。”
长泽尝了一口之后觉得有些熟悉,“是那次你放在我嘴里的肉的味道。”
什么肉?越城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长泽说的是他刚来里叶村的那会儿,周叔做的饭菜。越城不由得有些出神。
长泽看出来了,他转移话题地问:“下一个呢?”
越城笑了,拿起那杯黑乎乎,闻起来就有些刺鼻的东西放到长泽鼻子底下,“这是酸。闻一下就成了,别真的喝。”
长泽没靠近就闻到了那刺鼻的味道,有些抵触地后仰了一下。
越城顿时笑了,他用勺子舀了一点红色的酱料放到长泽嘴边,笑的有些不怀好意,“来,尝一下。”
长泽看他的表情诡异,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那东西放进了嘴里。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嘴里麻麻的,有点奇怪,细品过后,他整条舌头像是烧着了一样,烫地无处安放!长泽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水下肚,没听见越城的阻拦……
结果就是,热水碰上辣椒,那滋味,别提多带感了!
当长泽被辣的脸红脖子粗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抬头看见越城憋笑憋的快忍不住的脸,顿时就不平衡了,他也挖了一勺辣椒递给越城,“你要不要也感受一下。”
看到被他气的黑化的长泽,越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笑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停下来。
长泽看他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无声地叹了口气,将勺子放了下来,没忍心给他吃。
越城反而是自己拿起勺子吃了半勺,长泽拦都没拦住。
整个过程,越城只是稍微皱了一下眉,随后回味一般点点头,“辣是辣了些,但还可以。”
长泽这次是真的对他的味蕾肃然起敬。
忽然,厨房的门口缓缓伸进来一个头,幽幽地往里面看。
越城神色一凌,一个大冰刃子就甩了过去!
那个头往下面一缩,惊险地躲过了这一击。
虹皁吓得瞌睡都没了,她惊疑地看着对脸坐着的俩人,发出了来自灵魂的疑问:“我做错了什么?”
越城:“………”
长泽:“………”
这声动静挺大,将小北和易德都招了过来。
小北感受到这个诡异的氛围就没再往前。但是易德以为出了大事,他灵力一散,刺猬似的就冲进来了,“水君,没事吧?!!”
越城捂住半边脸,无话可说。
小北有眼色地进去将准备干架的易德拉出来带走了。
虽然虹皁半夜被吵醒然后又被生命威胁了一翻,但是她还是带着一副好下属的模样,九十度鞠躬然后转身离开了。
她觉得是她不对,她当初没有信黍离的话,现在遭到报应了。
长泽和越城各自看了一眼,在莫名尴尬的气氛中也各自回屋了。
安静而又美好的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越城十分无奈地问长泽,“我就出来办个事你有必要跟着我么?而且这事又不光彩。”
“我在那里也是无事,而且敖双一醒定会让我带她玩。”
越城不在意地道:“小孩子在一块玩多好,你怎么老爱跟着大人呢。”
长泽的脸拉了下来,“别再跟我说这种话。”
越城摇着头笑了。
长泽见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就跟他强调道:“我不是小孩子,我的灵识在万年前就存在
了,只是化形的晚而已,按理说,我应该跟你差不多大。”
越城看看四周,似乎在考虑什么,听了长泽的话后随意地点点头,“行,你大,你比我大都行。”
长泽觉得不跟他计较,他向荒无人烟的四周看看,发现他们现在站在郊外一片比较空旷的地方,“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跟你说了,干点不光彩的事儿。”越城一撩衣摆,毫无形象地蹲到地上,用一只手敲了敲地面,“福德何在?”
忽然地底下传来一个苍老的嗓音,“报尔神位。”
“水神越城。”
“所来为何。”
“来寻一地。”
“何地。”
“近处狐族所居之地。”
“随来。”
越城起身招呼了一声长泽,“跟上。”
“去狐族?”长泽快步跟上,“我们去狐族做什么?”
“找个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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