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周遭渐渐围拢了许多来看热闹的同学……
“我明白。”沈褚蓝从善如流的将驱邪水放回了书包。见她赶着法儿的凑近,那这次也不好意思阻止她了。
从看到驱邪水的那一刻,何茜雯心中就泛起不悦,表面摆出敷衍的笑,“你还不知道吧?这几日没来上学我可担心了。”
所以她就求了她班生活委员,弄到了沈褚蓝的联系住址和电话,电话是空号。没办法,何茜雯就去了她家,没想到住在那么偏的地方,位置极其隐蔽,找路都废了半天时间。
之后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开,那里太破旧,像很久没有人居住的样子,就当何茜雯以为弄错了要走的时候,就听见门里有一个很奇怪的声音一直在重复……“沈褚蓝不在家。”
何茜雯模仿了那个声音的语气,觉得滑稽,皱着眉扑哧一笑,那声音说让她别来了,哈哈哈哈哈超好笑……
周遭一些同学听了,隐隐低笑。
沈褚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肩膀处的鬼蛇,笑不出来。
“那个声音真的很像你,你其实在家,对吧?”何茜雯凑近,神情别具深意。
“不是,是鬼在模仿我的声音说话。”沈褚蓝解释。
“撒谎精,为什么要躲我们?”在稀稀拉拉的笑声中,何茜雯脸上的笑容逐渐消退,眨了眨眼,有某种藏得极深的情愫不慎漏出。
“我没想躲谁。”她真误会了,最后一节课,沈褚蓝不想再继续待下去,拿起书包回家。
但她刚站起身,却又被两个女生迅速按回了椅子上。
沈褚蓝:“……”
她抬眼看向何茜雯。
何茜雯朝她报以微笑,上前又握住她的手,“褚蓝,你看我这么关心你,还特意去你家里,可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不知为何这间教室多了太多凑热闹的同学,而她身边浮动着的阿飘愈发不安分起来,沈褚蓝心中难免焦虑,才刚解决鬼火的委托,耳边空空如也,很难不会遇到想搞偷袭的恶灵。
沈褚蓝面色冷淡,看着何茜雯脖子边缠绕着的鬼蛇,一把扯回手,自行揣进衣兜里,“你有没有感觉你身上有点冷?阴冷?”
何茜雯的脸沉了沉。
又觉周遭氛围不知何时低迷了下去……
何茜雯见不得他人扫兴离去,换表情像翻书,语气雀跃,“有了!我有个想法,我拿到了几张藤井病院的票,听说这个鬼屋很好玩,可以另叫做些朋友一起。有褚蓝你在,我们肯定就不害怕了,你可以帮我们驱邪呀!”
“……”沈褚蓝撇嘴,觉得被何茜雯缠上比阿飘在耳边吵架还要难受,真麻烦,她为什么要一直缠着她不放。
何茜雯歪头一笑,凑近了悄悄告诉她,“而且我超级想研究,沈棍的眼睛到底能不能看见鬼?”
“能,你脖子上就有一只啊。”沈褚蓝无可奈何,如实回答。
可话未说完,她倏然睁大了眼睛——
那条缠在脖子边的鬼蛇立即亮起的两粒幽绿眸子,像是被她的话突然唤醒了一般。
蛇张开满口獠牙,吐着蛇信子朝她死死迎面扑来——
还未来得及闭眼,便感知到迅速闪过的一记清亮刀影。
再抬眼,仰头,望见不知何时从四楼窗外探进来的梨珈……她已云淡风轻的一手将剑收归于后背的剑鞘之中。
事发不过一瞬,一旁的何茜雯脖子上还缠绕着半条鬼蛇作的“围脖”,对此毫无觉知。
她还僵持着原来的姿态,倒是望着这名装扮举动怪异的“不速之客”,一脸莫名其妙。
这一看就不是校内的学生。梨珈身着一身休闲的白,这次忘戴用来遮挡阳光的鸭舌帽,一头凌乱的砂红海藻般的长发衬着肤色细白,她双脚踩上了课桌,一手叉腰,一手掐准这条鬼蛇的七寸之处,颇有气势的威胁,“敢耍花招的话,就立刻掐死你!”
这半条鬼蛇在她手里不安分的扭动,好不容易从手边挣脱,灰溜溜窜到地面,化身成一抹黑影溜远……
梨珈回过身,并不在意异样眼光,从课桌上跳下后,指着二位,语气愤懑,“你们怎么能凑那么近啊!在说什么见不得鬼的小秘密?”
梨珈说着用力将何茜雯从前桌座位上一把扯开,她抢着坐下,双手托腮注视沈褚蓝,也要她和她说说。
“跟你有什么好说的?”沈褚蓝见她来,顿感心不是一般的累。
梨珈皱了皱眉,摆出伤心欲绝的脸,说她们已经22小时32分零6秒没说过话了。
“……”
一旁,何茜雯被那猛力的一拉,差点都没站稳脚跟,“褚蓝,你们俩认识吗?”
梨珈闻声回过头,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眸,“当然,她是我的师父嘛。”
“啊……那你是……”何茜雯恍然,正当想再开口……
梨珈迅速起身,脸上挂着的笑容顺带神秘色彩,她凑到何茜雯跟前,将一根食指虚抵在了她唇边,轻声示意:“嘘——一句话就好。我哥不让我跟柴火走太近。”
何茜雯听完这话,上一秒的表情像僵凝在了脸上。一时听不懂,又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似乎在鬼差眼中,人只是个统称,一般没必要对一根根行走的火柴棍做出细分。
此时,周围有些同学指着梨珈喊出声,已经认出了她就是上回午休时爬窗的疯子二号,还拉着一号疯子沈褚蓝一起跳窗逃学。
周围有更多的人叽叽喳喳,好奇的围拢而来……到底是很想观望这是何方的神圣……
梨珈见这么多人,神色却陡然一凝。
为避免脑子自行去加深一些无关紧要的对柴火的印象,她急冲冲拔出哭丧重剑,抡往上空,直直劈往面前的课桌,硬生生将其一刀劈裂成两半,对一群人喊话:
“都别动!!”
何茜雯一时间吓得尖叫着蹲下,抱住了头……
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过后……
众人皆不敢动,一片寂然。
沈褚蓝仍然只身端坐在课椅上,默默注视无缘无故坍塌成两半的课桌,脸都快绿了。
这只鬼又在闯祸,欠锤。
就见梨珈单手拎着哭丧剑,任剑刃拖曳于地,回过身望去,还不忘对看客放狠话驱退,“看什么看啊!都一边待着去!谁再看我挖掉两颗眼睛做珍珠奶茶喝!哼~”
没想到这位“重量级”奇葩,背后携带着的竟是这么大的一把凶器,众人还须多言什么,默默闭嘴往教室挤出。
何茜雯看看她又看看沈褚蓝,面露复杂之色,犹豫几秒也转身出了教室。
此时正好已至放学。
夕阳西下,窗外脏橘色的天幕之下,有热风吹进,酷暑的余温还未散尽。
直至教室里同学陆续走得干净了。
梨珈神情自满的收起哭丧,视线恰恰又与沈褚蓝的目光轻巧相撞。
“滚,我说过了不想再看见你了。”沈褚蓝凝视着她。
她在学校的处境已经很水深火热了,这家伙还来这里给她添乱
梨珈神情稍变,忙上前解释,“姐姐,我今天来是……”
“你还想说什么?”沈褚蓝心烦意乱的起身整理起书包,“我已经在梦中看见了黑白无常惨无人道的残杀。同样的脸,同样的招魂铃,同样的一把剑。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现在失忆肯喊她一声姐姐,她就已经感恩戴德。要是白无常哪天恢复了记忆,被劈成两半就不是那张课桌,是她了。
“你说的这些,在现实里都找不证据,那都是梦!”梨珈犟了一句,语气又放软了下来,委屈的说,“姐姐,我其实不是很想玩绝交的游戏,我们和好吧,你同意吗?快说同意!”
谁要和她玩游戏啊。沈褚蓝敛容屏气,一步步逼近她,“说认真的,你喝过汤,连一个缠着我的像样理由都编不出来。不妨猜猜,一个肉眼凡胎什么都没有的人,还中了一只恶灵的诅咒,注定一生悲惨,除了被她杀掉,我想不出第二个被纠缠的理由。”
“我喝过汤的事,你怎么会知道啊?”梨珈眼巴巴的问。
沈褚蓝别过眼,梦胚胚早就跟她说了。她面无表情的背好书包,“我也不过是冥府的柴,别走太近了,不然等我死了,感知存续机制不会放过你的。”
“姐姐……你等一下啊。”见她要走,梨珈赶忙上前,从口袋中掏出东西塞给她,一口气将所有的话快速说完,“我今天来是牛头马面叫我把刚做好的驱鬼符给你。上面涂有鬼血,血中的煞气可以驱退低等阿飘。能帮你稍微缓解一些恶鬼耳语的咒力。再过两天就是鬼魂暴动期了,你要小心,千万带好符纸。”
这段时期正巧让沈褚蓝赶上了这“特殊的好日子”。
魂灵暴动期一旦临至的话,人界就会冒出新一批的鬼魂。
这些孤魂野鬼产生原因,大多是突发灾害——洪水、地震、危房倒塌……抑或是战争、特大型凶杀案这种诱因,导致一批生灵在同一时刻暴毙。
密集死去的众多鬼魂,他们的记忆碎片总是有过多的遗失。对于这批“残囊”,鬼差不会及时去拘回。所以鬼魂就只能停滞在人界,带着几近空空如也的脑袋,蜂拥而来,去寻找世界上的中咒者,企图命令他们去接受自己的委托。
恶灵的委托无非就是让中咒者去捞回那些遗失在四处的记忆碎片……
对于中咒者来说,耳语追缉令的真正威力会在鬼魂暴动期得到最大展现,耳边会再度涌现出一批全新的阿飘,这是从不敢去回味的折磨。
……
沈褚蓝没有接,梨珈只好把符纸胡乱塞进了她的口袋,好生拍了拍。
沈褚蓝头也不回的出了教室,依然什么话都没说。
梨珈神情失落的丢空了一句,“拜拜。”
一时间独自身处空荡荡的教室。
……
下一秒,身后的窗边飞进了一只红喙灰羽鸟。
噩耗鸟似是在外面观察了很久,停靠于窗台,忍不住打趣:“笨蛋。”
“别骂了。”梨珈垂头丧气,她是听了骨鸟的意见才来找她,已经够受打击了……
噩耗鸟飞进窗内,羽化成人,声音和她一样颓丧,
“为什么说假话?驱鬼符是你做的,作为歉礼,上面有你亲手涂的血。”
“我怕她知道就不要了……”牛头马面确实让她将驱鬼符给沈褚蓝,只是梨珈嫌上面煞气不够浓厚,便用了她的鬼血做了一张,效果更佳。
“鸟神,我以前是什么样的?”她瘪嘴,苦哀哀的问。
“没记住。”
“骗鬼,日游神怎么可能会忘记事情,快说嘛。”梨珈不依不饶。
“哦。”骨鸟认真想了想,“白无常每天都会顶着一张想把全世界都踩进下水道的脸,看着就讨厌。”
“你还是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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