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胡

翌日,赵依婧悠悠转醒,后背被板硬的木床咯得酸疼。

头也疼,好在还能忍受。她下床穿好衣服,望着外面阴沉的天。昨夜的记忆回归大脑,在小屋中彻底中断。她之后大概是睡过去了,周峋把她抱回了房间。

不仅如此,连衣服也帮她脱了。赵依婧手上无力,拉了半天才拉好拉链,走出房门。

众人已在楼下吃着早餐,说说笑笑。赵依婧听他们所言,昨晚她睡着之后,这群人又在房中打牌打至凌晨。许磊输了个底朝天,大伙正在调侃他。

周峋和杨易看着像刚洗过澡回来,头发还是湿的。周峋换了身浅灰色的外套,稳重干练,又不失休闲。杨易仍像饿死鬼一样地吃饭,瞧着赵依婧出来,跟她打招呼,“哟,小美女,早上好。”

赵依婧点头回应。这时候,她听到身后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一回头,是起得比她还晚的林婕与陈松。

林婕披头散发,跟个女鬼似的。她面容微肿,显然还没睡醒。杨易打趣她:“昨晚累坏了吧?一层楼都能听到你的声音。”

“哦。”林婕揉揉眼睛,说:“小男友体力太好,有点控制不住,抱歉。”

周峋没什么反应,淡然道:“我还好,睡着了没听见。”

赵依婧怔怔地说:“我也没听见。”

“你肯定没听见。”杨易剥着一颗亮白的水煮蛋,望着她又笑:“昨晚阿峋把你带回来,你早就呼呼大睡了。一边睡还一边说梦话呢。”

“……我说了什么?”

“就一直说,周峋,我爱你。你可不可以也爱我之类的。”杨易脱口而出,语气学得惟妙惟肖。

周峋笑起来,面容半明半昧地掩在昏暗的阴影中。赵依婧张大嘴,一时竟觉无地自容,飞快地把头埋了下去。

“好了,别理他们。”

林婕打着哈欠,拍拍赵依婧的背,说:“他们做过比你更丢脸的事。我要去洗澡,一起吗?”

赵依婧犹豫了一下。可又想到昨晚她喝了酒,这一日的风尘若不洗去恐怕会不舒服。“你等等我,我去拿下换洗的衣服。”说完,她转身上楼。

林婕瞧着面前的几个男人,问:“你们都洗过了?”

“是啊。”杨易朝周峋凑过去些,脸上的笑容变了味道,“男人多随便,冲一冲就好。你猜我看到了什么,阿峋脖子上这么深道牙印。”

周峋看他一眼,“拜你所赐,我哄了半天。”

杨易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拍起了桌子,“我还以为那小白兔真不咬人,看来是没被逼急啊。”

“你们昨晚那么搞,被逼急也是正常的。”林婕坐下来,拿起桌上的筷子随意夹了点菜往嘴里送,“一物降一物,不是你说的吗?”

“我现在觉得这小白兔有点意思了。”杨易搂住周峋的肩膀,坏笑道:“这一路带着她,咱们不会无聊。”

周峋嫌弃地把他拍开,唇畔却挂着笑,“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几个人接着调笑,一会儿,赵依婧下来,对林婕说:“可以了,我们走吧。”

“好。”

林婕又往嘴里塞了一块馒头,拍拍手站起来。

周峋抬起眼,低声提醒:“天气冷,别洗太久了,容易感冒。”

杨易矫揉造作,“太温柔了,我是个女人我都要动心了。”

赵依婧受不住这样的氛围,有些脸红,几乎是逃跑般和林婕出了门。

她们来到后院,此时水已烧好,主人家尽数将它们倒入了一个大木桶中。四方挂着黑色的帘子,里面钉着挂衣物的挂钩,还备了一条白色的软毛巾。设备简陋,但聊胜于无。主人家与他们微笑招呼后,自动离去。林婕进了帘子,把头发一撩便开始脱衣服。

赵依婧问,“只有一桶水,我们怎么洗?”

林婕奇怪地看着她,说:“当然是一起洗。这么大的木桶,装两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啊?”

“啊什么啊。”林婕被她逗得笑起来,顺手解开内衣带子,“你这个千金大小姐,不会从小到大还没跟别人一起洗过澡吧?”

赵依婧无言,只是微微侧过身去。林婕上下打量她,懂了她的心思,笑容晏晏:“你怕我做什么,咱们都是女人。还是说,你介意我?”

“不是介意。”赵依婧说。

林婕瞧着她,玩笑道:“不介意,那就脱衣服啊。”

“嗯。”

风极冷,过多纠结确实没有必要。她们得速战速决。

二人挂好衣物钻进了木桶里,面对面泡着。水温偏高,热气腾腾。雾气和温度蒸腾着毛孔,把一夜的汗水和灰烬全部洗去,人也变得放松。赵依婧的头疼缓解不少,水雾朦胧中,她看到林婕白皙的脖颈上尽是斑驳鲜红的吻痕,又想到方才他们调侃林婕昨夜的声音,下意识地移开了眼去。

林婕有些好笑地望着她。对面的女人面露纠结之色,肤色雪白,几缕发丝黏在湿漉漉的颈上,目光水盈,委实纯中带欲,撩人之至。她低叹一声,嗓音柔柔:“我说你啊,怎么心里想点什么,一眼就能被人看出来。”

赵依婧说,“我没想什么。”

“不用狡辩。”林婕弯着唇,“你是不是一看到我的身体,就会自动想象我和别人上床时的样子,包括跟周峋,嗯?”

“……我只是胡思乱想,你不用管我。”

林婕笑一笑,悠然望着天,“你这个段位不行。就你这样的,想跟周峋斗,只怕被他卖了,还得替他数钱。”

赵依婧抬起眼皮看着她,缓缓道:“为什么你不会介意我?我也是喜欢周峋的女人。”

“你有什么好介意的。”林婕也目不转睛地望向她,低声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深情,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本质上,我和周峋是一类人。他可以找女人,我为什么不能睡别人。咱们俩谁也管不了谁。”

“那如果,他喜欢你呢?”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我和周峋没有如果。”林婕说,“我劝过你,可你不听。但我也没必要因此拿你当敌人。大家都是女人,本就应该惺惺相惜。”

赵依婧看着她,说,“对不起。”

“不用和我道歉,你不欠我什么。”林婕握着毛巾往身上擦了擦,“说白了,男人也是一种资源,谁都可以竞争。你若能得到他的心,那是你有本事。我本也不是他的谁,你何苦在我面前小心翼翼。”

“杨易在车上说,他曾经把一个女人伤成了抑郁症,是真的吗?”赵依婧问。

林婕愣了一秒。她屏息片刻,眸中似有深沉的光。须臾,她才轻声开口,神色不明,“是啊,是有这么个女人,也是我们的朋友,不过她已经死了,自杀。”

赵依婧吃惊,“什么。”

“对,自杀。”林婕又重复一遍,勾人的眉眼忽然像条美丽的毒蛇,嗓音渐冷,“其实说来也怪,周峋虽然滥情花心,却从来不屑反反复复地伤人。你我们已经看在眼里了,至于那个女人又是哪里得罪了他,我们也搞不清楚。”

赵依婧低着头,没再多问。十几分钟后,两个人洗得差不多了,从水中起身,去拿衣服穿。

林婕注意到了什么,忽然指着她的腹部,沉沉问:“你做过手术?”

女人的肌肤如凝脂般细滑,未着寸缕时身段更是蜿蜒柔美。因此腹部上那条缝合得极好的伤口瞧着如此刺眼突兀,让人不得不深感好奇。

赵依婧也不怕叫她看见,浅浅笑着说:“是啊,之前生过一场重病,做了手术。”

“挺漂亮的。”林婕把扣子慢慢扣上,移开视线,称赞道:“你的医生手法很好。”

赵依婧笑了笑,不再说话。

回了房间,一群人又无聊了,开始打扑克牌。赵依婧对打牌没兴趣,跑到小楼外看风景。一位挑担的老人经过,脊背被压得直不起来。空中飘起雨丝,老人艰难地腾手出去拿雨衣。赵依婧看他行动不便,走过去帮他。老人对她微笑感谢,赵依婧摆摆手,也回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细雨随风扑来,沾湿裸露在外的皮肤。小屋内,林婕输钱输多了,气急败坏不想再玩。她拿了相机跑到院子里,想给四处的山水拍照。正好看到赵依婧,向她挥挥手,把相机递给她,说:“帮我拍两张。”

“好。”

赵依婧随手为她抓拍几张,林婕上前看看,顿时震惊:“你是专业的?拍照拍得这么好。”

交错的光影,绝佳的饱和度,自然的人像。林婕啧啧两声,又抬头瞅瞅身边的几个直男,叹息:“果然还是女人最懂女人。我哥每次拍我,都把我拍成一个大猩猩,双下巴有两层楼那么高。”

杨易立马跑过来:“技术这么好?嘿,我瞧瞧,也给我拍几张呗?”

赵依婧谦虚道:“我是学新闻的,摄影本来也是课业内容。不过我风景拍得多,人像很少。你们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多给你们拍几张。”

“好好好,来,大家一起让小美女拍照。”

杨易兴致极高,拉着林婕和小七阿龙不停摆着各种造型。周峋和许磊对拍照没什么兴趣。许磊帮着拿衣服,周峋站到一旁去点烟。

他的打火机坏了,这里没有卖的,问主人家借了一盒火柴。他走到角落里抽出火柴在磷条上一划,低着头用手掌挡风,烟雾霎时四散开来。这时候,杨易远远地招呼他,林婕却打他一下,说道:“不用管他,他最讨厌拍照,你忘了?”

“也是。”

杨易不勉强,突然又朝赵依婧大喊:“小美女,你过来,我帮你和小婕拍一张,放心,不会拍到你的双下巴。”

周峋吸了口烟,望向赵依婧,淡淡道:“她不用拍照。”

赵依婧看着他。阴暗光线中,周峋的侧脸棱角分明,没有一丝往日的柔和与闲散。他虽抽着烟,可那磁性的嗓音中透出的是不容反驳的陈述。赵依婧放下单反相机,只见杨易也愣了一下,继而又大笑起来:“怎么,拍个照你都舍不得?”

“是啊。”周峋没有否认,吐着烟圈似笑非笑,“我怕你技术太差,把人拍丑了,会影响我心情。”

“你……那算了,你自个儿留着人宝贝去吧。”

杨易瞪他一眼,转过头又不亦乐乎了。

赵依婧一连给他们拍了几十张照片。因为山中下雨,他们无法接着开车,会很危险。主人家告诉他们,要想顺利出山,还得花钱找个向导才行。不过这里下午有一场民族舞表演,可以吃烤串,喝小酒,非常推荐他们去看一看。

既来之则安之。杨易欣然接受这个安排。他们通过这家主人找了一位当地很会开车的老师傅把他们带到了跳民族舞的地方。不远,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表演在濛濛细雨中进行,竟丝毫没有影响当地人民的热情。赵依婧沉醉在这片朴实的山水中,忽而一些细碎的,久远的记忆也在此刻不设堤防地涌上心头,叫她猛然睁大了眼睛。

杨易对着每一位上台表演的女生品头论足,而林婕还在认认真真地摆弄单反,一张张查看着她认为拍得极好的照片。周峋对一切兴致缺缺,看到后面,干脆走出了人群,找个空处坐下低头玩着手机。

雨没有停,天空依然显得很高,一望无际。只是仍有乌云漂浮着,掩过了所有的明媚光亮。

赵依婧看着周峋离开,跟在了后面。她从背包里取出了一瓶矿泉水递上,轻声问:“觉得无聊吗?”

“还行。”周峋把水接过,头也不抬,“看跳舞原本也不是多有意思的事。”

赵依婧静静注视他,“那当年,南城的那场表演,你觉得有意思吗?”

周峋拧瓶盖的手一顿。

赵依婧没有移开目光,依然直直地看他,眸中漾着笑意,“我很怀念那场表演,也很怀念那时候的你。”

周峋并不回避,终于抬眸迎向她的眼,嗓音低低,“你想说什么?”

“一会儿回去,你可不可以跟我出去一下。”赵依婧固执凝望,掌心在不知不觉间涌起湿热,“我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说。”

周峋看着她,终是无言。

回去的路上,赵依婧始终沉默着。其实她很紧张,却终究不愿叫人看出来。

到了小屋时天已临近傍晚,细雨缠绵。赵依婧把周峋约到了小溪边。此处凉意刺骨,水声潺潺,荒草长有几尺高。唯一的好处便是适合谈话,无人打扰。周峋和赵依婧站得不近不远,男人似极有耐心,赵依婧不说话,他也不催促她,只是安静地望着流动的水面,深邃的眸底一片含义莫名。

赵依婧见他如此,也不着急,问:“你不好奇我要跟你说什么吗?”

周峋轻笑一声,望着她,“你要说什么,一向都很好猜。”

赵依婧极为认真:“这次你绝对猜不到。”

周峋声色未动。赵依婧看他须臾,终于将手放入衣兜,拿出了那串随行了她一路的草莓石手链。

“你可以跟我解释一下,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吗?”

天空乌云凝重,四下一片昏暗。草莓石躺在手心黯淡无光。周峋只垂眸静看一眼,漆黑的瞳孔收紧一分,“你哪来的这个。”

“我先问你的。”赵依婧的呼吸加速,却将手掌用力合拢,一双眼难以置信地紧盯着他,“你回答我,这是不是当初我们在南城看表演的时候,我无意间问了一下价格的那串手链。”

“这你都能记得。”

周峋笑意更深,转过了脸去,神情仍是漫不经心,“我已经忘了。”

赵依婧不信:“你没忘。小晔说,你一直把它放在身边。”

“那又怎样?”周峋看向她含泪的目光,嗓音毫无波动,“这种东西到处都是,小晔喜欢,我就留下了。”

“周峋,你能不能诚实一点。”

赵依婧有些激动,眼眶也渐渐红了,“你明明买了这串手链,可我们在一起一年你都没把它送给我。你从头到尾究竟有没有信任过我?你觉得我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就会看不上这串草莓石吗?”

“我早就记不得我当初是怎么想的了。”

周峋平静地点烟,忽而扬唇,又忍不住想笑,眯了眯眼睛,低声道:“你特意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赵依婧急切道:“这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

“行,那你把它给我。”周峋朝她伸出手。

赵依婧警惕:“你想做什么?”

周峋笑着凝视她的眼,“你不是想要个答案吗?我今晚就给你一个答案。”

赵依婧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动作轻缓地拿出手链,置于他冰凉的手心。

“其实我也在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要如何处理。”

周峋把玩着那串晶莹的草莓石,唇边的笑意浅淡,“你舍不得我,我也总会被你干扰。不如就让这串不值钱的草莓石帮我们决定。”

赵依婧心跳加快:“你想怎么做。”

周峋深深看她,忽地将那根只抽了几口的香烟点熄。他往前一步,望着眼前这片杂草丛生,满是乱石的小溪,手腕发力。眨眼间,赵依婧耳畔传来咚的一声,水花溅起。

她迅速转身,只是一秒,透明的水面再度恢复了平静。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串手链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无边的水流中。

“周峋!”

赵依婧身子颤抖,回过头看他。她脸色苍白,泪水只在刹那便顺着脸颊飞速流下,“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丢了它做什么!”

她想哭,又深觉无力,肺部喘不上气。周峋幽幽地看着她,沉声道,“如果你能把它找回来,就说明我们有缘,我可以试着再和你交往一个月。若你找不回来,那就是天意。赵依婧,你再也不能纠缠我。我要你离开淮市,永远,明白吗?”

赵依婧耳畔嗡嗡作响。周峋的话,她听懂了。她望着眼前这个可恶又无情的男人,只稍微调整了一下破碎的呼吸,便侧过身子,大步涉入了溪水中。

她一定要找回那串手链,这是她唯一的机会。那是她的,十年前就应该是她的。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总能轻而易举地践踏她的真心。

乌云下的溪水冰寒浑浊,包裹着肌肤犹如冰钻生凿般撕心裂肺,浸入骨髓。那些针扎般细小的痛楚密密麻麻,无孔不入,很快遍布全身,直达头顶。赵依婧在溪水中艰难行走,纤弱的身躯冻得直哆嗦。她弯着腰,一块一块地搬开那些石头,双手在刺骨的水中不断寻找。杂草和树条割破了她白嫩的手指,留下数道细微红痕。没流血,却泛着疼。赵依婧的双腿尽被打湿,在极低的气温中似有千斤重,行动开始不便。可她咬着牙,鼻尖和眼珠皆红透了,眼泪滚到冰冷的溪水里,连一丝水花也不曾有。

可她找不到那串手链。为什么,刚刚就是扔在这里。她心急如焚,分毫不敢停下。

周峋自然不会守在旁边等着她找。他离开小溪,走到岸上。这时候,林婕和杨易过来了。林婕听到细小的动静,往后看去,一时惊住:“她在干吗?”

周峋笑笑道:“找东西。”

“她疯了?”

杨易皱眉,望着那道在水中游走的单薄身影。明明已冷到发抖,浑身肮脏,依旧埋着头继续前进。他看不懂,低声问:“什么东西值得这种温度到水里去找?她不是有钱人吗,要什么买不到?”

“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林婕是了解周峋的,一针见血,“你又在耍着她玩了?”

周峋勾起嘴角,“我只是给她一个机会。若她能找到我丢的东西,我就答应和她交往一个月。”

“才一个月?”杨易嗤笑,顿觉这场旅行实在是啼笑皆非,情不自禁便想对着水下那道狼狈不堪的身影多看两眼,眸中也逐渐染上了触动,“你这么吝啬,她也甘愿,当真是爱你爱到失去理智了。这小白兔,如果不是个偏执狂,就是个受虐狂。被你折磨,她有瘾。”

“你不是想知道她的底线在哪里吗?”

周峋淡然一笑,说:“我亲自帮你验证,如何?”

闻言,杨易目光缩紧,又看向溪水中的女人。

是啊。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被伤害,羞辱,践踏,也要执意留在这里,像个小丑一样待在周峋身边。再过分,再荒唐的言语也赶不走她,再匪夷所思的要求她也无条件选择相信。她究竟为什么这样放不下一个男人。她究竟爱这个人能爱到多深。胜过尊严,胜过一切吗?

杨易莫名烦躁,忽又注视着周峋,问:“她找不到呢?你就让她在这一直找?”

林婕的目光也深下来,说:“这前头就是瀑布,晚上水里有蛇,你真不管她?”

“她会游泳。”

“那她死了呢?”

林婕嗓音尖锐,看着他,“周峋,死在你手里的女人够多了。你要是觉得不差这一个,就由她去。但是我提醒你,她要是死了,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像她这么爱你。”

周峋低低笑着,却是抬脚往前,再不回头。

杨易和林婕相视一眼。林婕轻叹摇头,杨易感觉喉咙被堵住,亦说不出话来。

一路走回小屋,几个人之间的氛围沉重。周峋没有吃饭,直接上了二楼,杨易赶紧追上去。他看到周峋进了房间,走到垃圾桶旁,把一样东西随手扔了进去。杨易探头去看,才发现那是一串被攥得染上了汗液的粉红色手链。

“这是什么?”

“没什么。”

周峋站到窗边,摸出烟盒。

“怎么会没什么,这一看就是女人的东西。”

杨易明白了,走到周峋身旁,“你该不会就是让她找这个?你根本没有丢,却让人家一个人在水里找一个不存在的破玩意儿?”

“嗯。”

周峋抽出香烟,叼进嘴里,幽深的瞳底只剩无尽的冷意,“就是这么个破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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