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问问题,闲杂人等是不是应该避一避,郑警官。”
周廷川淡淡地说着,赶赵归璨走的意味十足,说着这话,他还放下手中的公文包,轻扯着领带。
郑域人很正直,公事公办,能不多说闲话的就不说,对他来说,时间就是生命,也不和人有其他交往,全心扑在案子上,他翻了下手中资料,理所当然地说:“对的。”
周廷川赞同地点头,“那这位先生先请你出去一下,我们要办公务了。”
他的形象给人以儒雅温和的感觉,加上他五官端正,这点宋岚卿是知道的,周廷川以前负责过的案子的人,私下都叫他玉面书生,不过在她看来,不论是书生还是律师,都差不多。
即便周廷川表达的意思是让别人离开,可语气却还是让人感到舒适的,这点令她很是佩服,直到她有一天想起一个词来,圆滑,还真挺适合周廷川,他就像块圆润的玉石,谁握在手里,都适宜。
赵归璨好似符合他一般点头,不见他起身,反而坐得更加四肢舒展了。
“可是,警官,我难道不是案件的重要检举人?”
郑域放下手中资料,皱眉看坐在床边的男人,老实说,这起案子多亏了赵归璨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抓到主犯李瑞成,他是东晟的太子爷,东晟他知道,只是没想到,赵归璨居然能查得这么详细。
他想了想,对着周廷川说:“周律师,这位是东晟的小赵总,这次案子他有功,不算外人。”
周廷川佯装惊讶地说:“原来是小赵总,我们律所和东晟也有合约,只是我常见的是赵鹿鸣董事。”
赵鹿鸣和赵归璨关系不合,他早有耳闻,赵鹿鸣虽然时常提起这个刚从国外回来的儿子,但一提起他就是头疼的表情,东晟的赵归璨,一个奇妙的存在,大家都心知肚明。
宋岚卿叹了口气,撇撇嘴看着地面,“行了,开始吧。”
“磨磨唧唧的。”她又嘟囔了一句。
赵归璨就在她身边,故而听清她说了什么,偏头忍着笑意。
郑域也是这个意思,两个大男人明里暗里地怼来怼去,还不如宋岚卿明事理呢。
“警官,你们坐下问吧。”
郑域点头,和周廷川坐到后面沙发上。
“那我就直接问了。”
“好。”
郑域抬眸看了眼对面的两人,赵归璨侧身向着宋岚卿,脑海中又闪现那天他暴打李瑞成的时候,动作不是毫无章法,看得出他有私下练过。
“李瑞成什么时候、通过哪种方式掳的你和蒋沁。”
“大约四天前的晚上六点多。”
宋岚卿回想着当时的细节,“蒋沁叫我去帮她提东西,我出医院后往右走,在那条路上有个死角处。”
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下,那晚的记忆浮现,口鼻处的棉布,迷药的味道,还有脖子处男人强硬的手臂。
“他们用的迷药,在我背后,我没注意到,刚想接电话,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他们是谁?”
“不知道叫什么,他们叫着东哥和强子,应该,应该是三个人,不对,是四个。”
宋岚卿低着头竭力回想着当时的场景,周廷川眉毛拧起,前不久的一天晚上,下着大雨,宋岚卿脸色惨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了她也不愿意说。
或许不是不愿意说,只是不愿意跟他说。
郑域记录的手停下,安抚道:“没事,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
她没有说话,赵归璨倒是意外地张口,“是四个。”
闻言,他们都看向他,郑域试探问着:“你查了?”
“嗯。”
赵归璨看着宋岚卿,眼露不忍,想到她现在迫切地想让李瑞成得到惩罚,他还是说了。
“韩东,赵强,开车的小刘,还有。”赵归璨左眉轻挑,“余窈的继母。”
“余窈继母现在正在重症室躺着,她在你被掳走那天晚上出了车祸。”郑域说着。
“我知道,应该是他做的。”
郑域手握着圆珠笔,笔尖在纸上轻触,一下下点着,好像,比起问宋岚卿这个受害者,或许直接问赵归璨消息会来的更快,更何况,受害者之一的蒋沁还一直昏睡着,听闻她割腕了不是吗?
“好的,李瑞成对你们做了什么?”
宋岚卿的脸色稍显难看,周廷川有一个起来的动作,可到底还是没站起身,只是扭头看着身边公事公办的郑域,小声提醒着:“不用问那么详细吧。”
郑域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这是必须得问的,这很残忍,他知道,就像每次开庭,遇到奇葩或是匪夷所思的案子,让当事人当庭陈述,会造成二次心理伤害。
就算知道,这也无可避免。
他继续问着,“绑架过后,有把你们带去他旗下的会所吗,你见到其他被拐卖强迫卖yin的女人了吗?”
赵归璨周气场越来越冰冷,眯着眼看着郑域,他却还在喋喋不休,冷血得不像话。
郑域见她不回答,“好吧,那我换一个问法,李瑞成有伤害到你们吗?身体或者——”
“郑警官。”
赵归璨开口打破了他无止境的询问,他几乎到了逼问的地步,宋岚卿虽然不表现出来,可她现在的沉默就很能说明事情了。
“小赵总有何高见?”
“借一步说话。”
宋岚卿拉住赵归璨的衣角,抬头仰视着他,他只是笑着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就像他在吃午饭的时候说的那样,一切有他。
周廷川退后一步,把过道让给赵归璨和郑域,看见宋岚卿的动作,心下了然,忽然感觉,这个人跟以前她其他的追求者都不同。
赵归璨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淡淡瞥他一眼,周廷川温和儒雅地颔首。
等他们离开后,周廷川才叹着气看向床上略显憔悴的宋岚卿。
宋岚卿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房间只剩她和周廷川,实在太过尴尬。
倒是他先开了口,一如往常,那么的会审时度势,让对方感到舒适。
“我听陈伊说了,我没有告诉宋阿姨。”
他先说了宋岚卿最担心的事情,宋岚卿脸上有些不自然,她确实担心周廷川会告状。
“谢谢啊。”
“岚岚。”
“什么?”
宋岚卿有些吃惊,周廷川从前从来不这么叫她。
“站在我的立场上,我认为很有必要告诉阿姨,这事不小了,不是你随便出门在哪儿磕着碰着,不是。”
“我知道,我懂。”
所以,真的不需要他一遍又一遍的说教,宋岚卿最反感他每次这样。
周廷川放缓了急促的语气,“对不起,我太担心你了,所以语气不太好。”
“但是,我没有告诉阿姨,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够相信我。那天我送你回家,你后面黄色polo衫的男人就是这次掳你的人对吗?”
“应该是吧。”
周廷川看出她的抗拒,话头一转,“不说这个了,小赵总……原来你们认识啊,怪不得那天你要去东晟。”
宋岚卿飞快瞟他一眼,势头没刚才强硬,支支吾吾起来。
“嗯,是吧,就……反正就那么认识了。”
“他好像替你做了很多。”他看见宋岚卿眼中的希冀和闪烁,心脏骤地猛缩。
他讪笑一下,继续说:“我听郑警官说的,不愧是东晟的掌管人,办事效率确实很快,有很多线索和重要证据都是他交给警察的。”
“他……”宋岚卿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猜到赵归璨可能为了找她费了点精力,没想到,他居然还顺带把案子给破了,破的轻轻松松。
“有这么个朋友对你来说也挺好的,别看他年纪比你小,应该小了快五岁多,我偶尔听赵董说过,但他还是很有能力的,岚岚,你可别真把他当弟弟对待了啊。”
周廷川笑着打趣她,脸上笑意并不达心,拿着赵归璨的年龄说话,还叫她不要把人当弟弟,真是会说话呢,字字戳心。
宋岚卿嘴边轻嗤地一笑,不回答他的话,而是问着:“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
宋岚卿垂下眼睫,在想应该怎么开口,会不会他早就不记得蒋沁了,要不然在酒吧那次,他为什么没认出来,要知道,蒋沁可是一眼就认出来他。
她决定迂回一点,“你知道这次被绑的不止我一个吧?”
他坦然地点头,“知道啊,怎么了。”
“你对另外一个人就没什么印象?”
周廷川不理解她到底想说什么,“我还没有去看过,所以,我应该有印象?”
宋岚卿直起来身子,往前微微够着,脖颈上雪白皮肤下的青紫色的血管青筋尽露,有些许着急。
“那蒋沁呢?你对这个人还是没印象吗?”
“蒋沁是谁……”
周廷川想当然地说着,可说到一半,脑中灵光一现,这个名字十分耳熟,蒋沁,蒋沁。
他又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对上宋岚卿急切的目光,他突然想起来,九年前,他在锦天律所的大前辈手底下实习,就是有那么一件不了了之的案子。
报案人是一个高二女学生,要告的人是瑞祥的某高层,他初出茅庐,自然竭尽全力,只是后来,前辈说当事人的父亲取消诉讼。
至于理由,他那会问过,前辈没有说,看见前辈欲言又止,他在那一瞬间忽然就成长起来了。
“蒋沁。”
他又念了一遍。
“想起来了吗。”
宋岚卿冷眼旁观,不厌其烦地提醒着他。
他想起来了,那个可怜的高二女学生就叫蒋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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