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笙吃了一惊,就连沈行之也停了下来。
“白祈,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祈说道:“沈师兄,鹿笙乃至善之人!还请沈师兄留她一命!祈惭愧,先前对鹿笙师妹用了堕魔阵,可鹿笙师妹竟毫发无伤!沈师兄应当听过堕魔阵,只有神思澄澈,至善至纯之人,方能自行出阵!”
“祈犯下如此大错,却连累鹿笙师妹要因此丧命,已经违背了自己的道心!只要放过鹿笙,我愿毁掉堕魔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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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笙吃惊地看着他。
白祈大约是听了自己的话,知道沈行之是想毁去堕魔阵。
她明明记得,白祈说过,此阵只是暂时由他保管,并非他所有。
可他却并不知道,沈行之想毁堕魔阵,是因为他应了金瑶瑶要用堕魔阵对付小宝。
而要杀她,却是因为她猜出了他要保护小宝,只要她不死,那小宝一样处于危险之中。
就算他毁了堕魔阵,又有何用?
真是可笑!
难道真如金瑶瑶所说,沈行之对小宝念念不忘,已成心魔吗?
沈行之是真的如此看重、保护小宝吗?
他瞒得了别人,瞒不了她!
他做足了姿态,不过是怕不夜城小宝没死!
哪怕只是万一,只要她说出他的秘密,他便再无容身之地!
他不过是给自己留一线生机罢了!
若他要护定小宝,那自己必是他最大的障碍。
因此,白祈的请求,注定落空。
也因此,若是自己暴露了身份,一定会被沈行之不遗余力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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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行之听完白祈的话,又重新打量起鹿笙。
能从堕魔阵中出来的人,几千年来,唯此一人。
她年幼无知,资源也是江篱奉上,她还了便罢,若是平时,他自是不会和她计较!
可未曾见过鹿笙还罢,见了鹿笙,那双眼睛,与小宝何其相似!
他后悔的心越强,想护着小宝的心就越盛!
所有的因果,便由他来担!
鹿笙,必须死!
“可她是什么人,与我何干?你的道心,又与我何干?”
鹿笙嘴角挂上讥讽的笑:“白师兄,你不要做无用功了!你当这位神农宗的掌教弟子,果真如外界传闻那般风光霁月?不过是个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罢了!他要杀我,与我是善是恶有何关系?”
白祈见沈行之并不为所动,忙大叫道:“无情道不能进阶的原因!换鹿笙一条命!”
如果说毁去堕魔阵,只是赌一把鹿笙的猜测!那如今这个条件,可是与沈行之息息相关!
沈行之嗤笑一声,不为所动。
白祈知道,他并非真的无动于衷,而是不相信!
白祈说道:“众所周知,每人只能选择一种道法修习!沈师兄修的无情道,一年便能修到筑基大圆满,以此实力,如今早就应该冲击元婴了!除非是弃道转修,这才不能进阶!”
沈行之终于开始正视他了。
“你如何得知?”
看来,是猜对了!那这个条件,沈行之一定无法拒绝!
白祈说:“沈师兄天资不凡,难道此生甘愿停留在筑基期?我曾于一秘境中,得知了弃道转修不能进阶的缘由!我愿以此法换沈师兄放过鹿笙。”
沈行之看着白祈,不知在想什么。
可随后,他摇了摇头。
白祈发誓说:“沈师兄,我在此发心魔誓!只要在秘境中,沈师兄放过鹿笙,我言无不尽!但若伤了鹿笙,这缘由,便永不见天日!那秘境已经破碎,再不可寻了!我曾许诺,要在鹿笙灵力恢复前,护着她性命!因此,我恳求沈师兄,只要在秘境中放过鹿笙即可!出了秘境,你要如何,我都不会拦着!沈师兄,我也是万般无奈,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沈师兄难道也要拿自己的前程,去换一个无足轻重的鹿笙吗?”
白祈盘算着,若是出了秘境,依着鹿笙滑不留手的性子,即便是灵力未恢复,也早不知跑哪里去了!她以前能躲十年,以后未必不能躲十年!
沈行之只淡淡道:“她对于我,也并不是无足轻重!”
白祈急了,他没想到,沈行之竟然连弃道转修不能进阶的原因,都不在乎!
“杀了至善之人,沈师兄难道不怕天道反噬?”
“天道反噬,我来担。”
沈行之声音很低:“可是,今日我若放过她,明日谁来放过我的小宝?我赌不起!”
他声音虽低,离他最近的鹿笙却听得一清二楚。
鹿笙突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我真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或许是笑得太大声,她眼角都沁出了泪。
鹿笙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沾去泪意:“太好笑了,控制不住,失态了!见谅啊见谅!”
“喂,白师兄,你搞这么一出,我很尴尬啊!你们能不能对我有点自信?”
鹿笙这次并没有悄悄在背后召唤剑,而是慢悠悠从背后抽出一柄长剑。
这剑显然并不是鹿笙之前随手用的剑。
它造型古朴,通体黝黑,就像一根枯枝。
她将剑横在身前,轻轻一吹,明明是粗拙不堪的剑身,却轻飘飘似乎随风而荡,暗光浮动,隐约瞧得见百花娇艳,春日芬芳。
鹿笙珍爱地看着这把剑,略带惋惜地说:“委屈你了!”
白祈突然意识到什么,惊喜道:“你灵力恢复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沈行之,我灵力不济时,你尚且杀不了我!如今我灵力恢复了,你能在我手下撑几招?”
鹿笙站定,又恢复了懒洋洋的神色。
看似漫不经心,可无端却让人不敢小觑。
起风了!
风动,云动,天地间,似乎唯有鹿笙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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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量力!”
沈行之一眼便认出来,这柄剑,是仙品。
区区仙品宝剑,便以为自己有仰仗了!何其狂妄!超仙品剑法,这世上只有那人会!这个鹿笙,狂妄至极!
沈行之冷哼:“那就让我来领教下你的超仙品剑法!”
白祈不由放轻了呼吸。
他虽不看好鹿笙的实力,但沈行之摆明了一定要杀她,那就一定要相信她!
如今,鹿笙拿出这等仙品宝剑,他精神大振!
若以仙品宝剑对阵,纵使沈行之修为灵力高,也未必不能有胜算!
沈行之说着,却知道对上仙品剑,自己惯用的春水剑自然是不够用。
他将挂在腰侧的小药鼎拿起。
小药鼎被灌入灵力,缓缓变大。
此鼎青绿透亮,似玉非玉,似金非金。水木金火土五色光晕环绕,鼎外篆刻百草纹路,鼎内似有百兽齐鸣。
这般精美绝伦的药鼎,不用说,一定是神农宗镇宗之宝,仙品法器神农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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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祈刚放下的心,又提起了。
只见鹿笙不慌不忙,忽地甩出长剑,在空中转了几圈,然后以指号令,长剑便随着鹿笙手势,气势汹汹向沈行之劈去。
沈行之轻轻松松举起神农鼎,便是一挡!
长剑与神农鼎一触即分,长剑似乎灵力无以为继,软绵绵回到了鹿笙手里。
看来鹿笙的实力根本没有办法发挥仙品剑的威力。
沈行之嗤道:“不过如此!”
连白祈也有些失望:看来,以鹿笙的修为,并不足以驾驭这把仙剑。
鹿笙却轻轻一笑:“我只会一招!不过,这一招,对付你也够了!”
然而,沈行之却没有再给她机会,也已经出招。
他双足轻点,便立于神农鼎上,双手掐诀,神农鼎便翻转鼎口,对准鹿笙。刹那间,百兽怒吼震耳欲聋!数不清的藤蔓铺天盖地,盘旋而来!
一时间狂风大作,白雾翻腾,奔涌而来,眼看就要将鹿生吞下。
白祈大叫:“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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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鹿笙清凌凌的声音在这白雾中响起,似近似远,似哀似叹:“沈行之,你这一辈子,可曾有愧?可曾有悔?”
白雾似乎停顿了一下,鹿笙便抓住这一瞬机会,将全身灵力瞬间抽空,注于剑上,喝道:“千里冰封!去!”
这一剑,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一切幻象冻住,甚至连时间都凝固住了!
白雾散去,沈行之被冻在原处。
神农鼎失去支撑,咕噜噜滚落在地上。
鹿笙伸手一抓,沈行之身上的储物袋,便到了她手中。
“我说要拿第一,便一定能拿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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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祈被这变故惊呆了!
他见鹿笙出剑无力,又要被沈行之的剑意吞下,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鹿笙夺了储物袋,完好无损站着,而沈行之,却被困在冰中!
白祈忍不住问道:“鹿笙师妹,这是何剑法,竟有如此威力!”
“老大!”
唐安泽喊了一声,见她站在原地没动静,便对白祈说:“白师兄,你可还能动?我们得快些走!”
他隐晦地看了一眼江篱。
江篱伤的重,一直在旁边闭目调息,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白祈不明所以。
既然已经将沈行之制住,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了?为何又要走?
唐安泽低声道:“老大灵力耗尽,消耗过度,一时半会儿,动不了了!快走!”
唐安泽拉扯着白祈,奔向鹿笙,先喂了一枚丹药,还不等鹿笙咽下,便直接扛着鹿笙就跑。
鹿笙被噎得直翻白眼,好不容易才咽下去。丹药下肚,她似乎恢复了点力气,突然道:“我有一剑,见天地,见苍生!”
……
白祈低声问:“这是何意?”
“哦,她在回答你刚才的问题。”
……
隔了这么久,真的不用回答了!
白祈无语,又问:“我们就这样走了?”
鹿笙道:“你还能打?”
白祈:“……”
鹿笙道:“他只是暂时陷入幻境中。他护身的法宝太多,制住他还行,我杀不了他!”
唐安泽惋惜道:“但凡你练成第二招,今天我们也不用这么狼狈!”
鹿笙伸手打他:“你行你练啊!”
见两人又恢复了打闹,白祈也轻松起来。
鹿笙冷不丁问道:“还是说,你想杀他?”
白祈吃了一惊,却见鹿笙又与唐安泽说笑去了,似乎是随口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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