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聊聊

孟有良诧异地扭头看了她一眼,奇怪地皱了下眉,把菜放桌上,又去拿碗筷。

没追问。

等吃完饭,孟轻水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害怕孟有良问她今天发生了什么?

她心虚。

不擅长撒谎。

以至于忘记了一件事。

孟有良从来不会问这些。

“月月最近没受欺负吧?”

孟轻水正在收拾碗筷,孟有良喝了口水,问道。

“没有。”孟轻水摇头。

这种谈话内容经常会出现在这个家里。

孟有良点头,“那就好,她要是被别人欺负了,你一定要帮她。”又叮嘱一遍。

孟轻水停下动作,淡笑,“爸,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别人欺负她的。”

孟有良:“我们家不比她家。”

又是老生常谈的话。

孟轻水低头,认真听着,收拾桌子的动作轻了点,以免打扰到孟有良的谆谆教诲。

“她家条件好,月月对你也好,但咱不能白受人家的好。”

“嗳。”孟轻水点头。

孟有良起身往客厅走,边走边说:“人家出钱了,咱们就出力。”他疲惫地坐在掉漆的老式椅子上,拿起遥控器,“人家出力了,咱们就要比人家出的力气更大。”

孟轻水摞起碗,把两盘剩菜倒在一起。

孟有良按开电视,在嘈杂的声音中说:“别被人看不起。”

孟轻水动作一顿,陷入深思。

她不是很明白孟有良口中的‘被人看不起’是如何界定的。

是指着她骂才算看不起?

还是欺负她就是看不起?

又或是明确说出‘我看不起你’的字眼才算看不起。

姜月肯定不会看不起她,孟有良让她跟姜月打好关系,不要被看不起,这点不成立。

因为无论她怎么做,姜月都不会看不起她。

别人呢?

欺负她的贺伟,被下了面子的陈怡。

他们都不是好惹的。

至少她惹不起。

但面对把她养大的父亲,她还是像往常那样乖巧地说:“爸,我知道了。”

孟有良没再说,专心看起电视。

收拾完厨房,抹好桌子,孟轻水进卧室前看了眼墙上的照片。

如果妈妈还在,或许会跟她说一个准确的答案。

因为姜月遇到不懂的事,就会去问苏静羽。

对门,餐厅。

正进入战斗状态。

姜月眯起眼,嘴巴微张,深吸了一大口气。

姜建军抬手运功,摆出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

两人对视。

几秒后。

姜月率先吹动面前的纸ha.蟆,姜建军紧随其后。

ha.蟆尾部贴着桌面,前脚抬起,以绝对的优势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又输,没意思。”姜月丧着脸。

姜建军哈哈笑,拿起笔在姜月的额头添了个乌龟脑袋。

姜月不满哼唧,“你就不能让让我?”

姜建军刚想开口,被走来的苏静羽截断话头,“你们快让让我吧。”

把热腾腾的菜放在桌上,苏静羽甩了甩手,掐腰。

见这架势,姜建军和姜月笑了下,默契地抬手指对方。

同声:“是他/她非要玩的,不关我的事。”

苏静羽被堵的一肚子气没处撒,看着父女俩脸上画的残龟,牙齿磨得咯吱响,“还不快去把脸洗了,等着让我伺候吗?”

姜建军:“遵命!”

姜月:“yes 妈咪!”

父女俩同时起身往卫生间跑,你挤着我,我挤着你,打闹的笑声传过来。

苏静羽无奈笑了下,刚准备去厨房,门铃响了。

“谁啊?”她扬声,往门口走。

“是我。”孟轻水的声音隔着门,闷闷的。

不过还是被耳尖的姜月听见,一个健步滑过来,几乎是撞开苏静月,抢先一步握住门把手。

苏静羽朝姜月后脑勺轻拍了一巴掌,“讨债鬼。”

姜月浑不在意。

门打开,笑眯眯地看着站在外面的孟轻水。

“你来找我呀。”

孟轻水看着她湿漉漉的脸,还有没洗干净的残龟,怔了下。

姜月抬手抹了把脸,龇着牙,“刚跟我爸闹着玩呢。”

苏静羽去厨房忙活了,姜建军洗干净脸出来,看见孟轻水,笑说:“轻水来啦。”

孟轻水礼貌地喊了声,“姜叔叔。”

姜建军招手,“进来吧,你苏阿姨做了一桌子好菜。”

“我吃过了。”孟轻水淡笑着摇头,“送完东西就走。”

她抬起攥着手机的手,冲姜月道:“喏,忘记给你了。”

姜月一把拿过手机,不高兴地撅起嘴,“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玩的呢。”

“你以为别人跟你似的,就知道玩。”正在摆碗筷的苏静羽接腔。

姜月不爱听,“什么叫跟我似的,你又贬我。”

孟轻水看着母女俩拌嘴,眸中闪烁些微羡慕的光芒,在姜月看过来时,迅速垂眸遮掩。

低语:“东西送到了,我回去了。”

说着就要走,姜月急忙拽住她胳膊,“你再进来吃点吧。”

“真的不了。”她吃饱了,也不像姜月那样容易嘴馋。

姜建军附和道:“是啊,来喝点汤,你苏姨炖了一个小时呢。”

虽然两家认识多年,孟轻水也经常来姜月家,但很少留下吃饭,毕竟住得很近,自己在家就可以做。

她不是一个热情的人,逢年过节也没有亲戚走,在别人家吃饭挺别扭的。

再次拒绝后,姜月还是不依不饶地出言挽留。

苏静羽看不过眼,“你得了啊,别耍小孩子脾气,不是谁都要依着你。”

她看向孟轻水,笑说:“别搭理她,你回去忙吧。”

孟轻水点头:“嗳。”

在姜月不高兴的目光下,她解救了自己的胳膊,转身往家走。

不过她知道姜月不是真的生气,就是闹脾气,想一出是一出。

她贪玩。

但家里没有同龄人一起聊天解闷,她会无聊。

孟轻水就比较安静,耐得住寂寞。

吃完饭,姜月进卧室去了,整个人闷闷不乐。

苏静羽在灶台边,拧开水龙头准备刷碗,姜建军把收拾好的碗筷端过来,放进水池里。

他靠着灶台边沿,低声,“你刚才干嘛那么说,月月都生气了。”

苏静羽拿起洗碗布,挤了点洗洁精,同样小声,只是眉头微微蹙着,“我让她多结交一些家庭条件好的朋友,哪里说错了?”

姜建军:“你知道她不喜欢听这些。”

苏静羽低头刷碗,愠怒,“我这不都是为她好吗?多条人脉多条路,这是为以后打下基础。”

把切菜板递过来,姜建军说:“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她才多大?”

苏静羽往切菜板上冲了点水,关掉水龙头,把切菜板斜放在洗菜池里,一边用带着泡沫的清洁球刷,一边说:“关系就是要从小培养,等长大就晚了。”

她越说越气,索性扔下手里的活,怒视姜建军,嗓门都抬高了,“你当年大别墅住得好好的,日子过的多潇洒,遇到难处的时候,就因为关系不够硬才落得如今这步田地。”

“说月月呢,你提这些陈年旧事干什么?”姜建军听罢,也不高兴了。

苏静羽拿起灶台上的抹布擦了擦手,“好,那我就跟你说月月,她是我一手带大的,你这么多年管过她吗?现在站出来当什么好人?”

姜建军脸色很难看。

“我为这个家操了多少心?”苏静羽越说越来劲,“我让她去拓宽人脉有什么错?难道你希望她以后的朋友都是孟轻水那样的人吗?”

姜建军叹息,“轻水不挺好的吗?”

苏静羽:“我没说她不好,她是个好孩子,成绩也很好,可是她的家庭不好,从小就没妈,她爸还在工地干苦力,连个稳定工作都没有。”

“不是我说话难听,我们平时一顿家常便饭,他们可能逢年过节才舍得吃。”苏静羽双手叉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家月月就是她的人脉。”

姜建军:“凡事要往好处想,万一她以后发达了呢?”

“哪那么容易,我又没说不让月月跟她交朋友,只是她别拖月月后腿就行。”苏静羽沉下脸,“平时月月有什么吃的喝的玩的都往她那塞。”

又嘀咕了句:“也不知道是月月给的,还是她主动要的。”

“你少说几句吧……”

姜建军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趿拉拖鞋的声音。

两人立刻闭上嘴,扬起笑容,一派和谐的样子,彷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姜月面无表情,径直走向厨房,打开冰箱,扫了眼。

“牛奶没有了。”

“爸爸明天就去给你买。”姜建军温柔笑说。

苏静羽也笑,“多买几箱,别放冰箱里,秋末了,天气凉。”又叮嘱姜月,“你少喝点凉的。”

“知道了。”姜月没什么语气,十分钟还不够她散气,可见这回气得不轻,拿了盒果汁就回房了。

苏静羽站在厨房门口伸头看,直到她关上门,才敛起笑容,脱下围裙,往姜建军身上一扔。

“你自己洗。”

姜建军拿着围裙,面露无奈地叹息了声。

*

假期过得很快,周日晚上稀稀拉拉地下起雨,有些冷。

最近天气都不是很好。

书桌靠着宽敞的窗户,孟轻水撑着下巴,看着玻璃上的水珠愣神。

无数晶莹剔透的珠子附着在干净的玻璃上,缓缓往下滑,带出长串水痕,又被新的水珠覆盖。

她只往高处扫了一眼,视线就自然地落在窗沿上,清澈的水顺着边沿流出。

落下去,归于尘埃。

就像她一眼,不曾耀眼过。

深夜,雨势渐小,中间还停了一阵。

不过早晨又开始下。

两人只能坐公交车去学校。

刚进班里,雨停了。

姜月看向窗外,嘟囔了句:“真烦。”

闻着刮进来的清爽空气,孟轻水倒是心情很好。

早读课过后,开始换位置。

这是班主任定下的规矩。

每个星期平移一次座位,避免坐在侧边的同学出现斜视的情况。

新座位靠着走廊,风景没了,只能看见从窗外走过的学生。

桌子搬好,姜月微喘着收拾书本,孟轻水去拿凳子,一手一个,穿过嘈杂的人群。

突然一个趔趄,凳子迅速撑地,差点摔倒。

“小心点,别撞到人。”这道明显不悦的声音很熟悉。

她抬头。

是陈怡。

姜月在低头收拾杂乱的桌洞,没看到这个小插曲。

陈怡冷哼了声,提着书包,擦着孟轻水肩头走过。

孟轻水咬了咬下唇,重新拎起凳子,脚踝的痛感消失得很快。

幸好陈怡没用多大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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