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哪——”

莫航从床上惊坐起来，嘴唇发白，浑身冒虚汗。

手胡乱在枕头下摸索，颤颤巍巍拿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

嘟——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该死。”莫航低声咒骂。

再按下绿色的拨出键，手机放在耳边，冰冷的嘀声不断在耳边环绕，放在床上的手无意识抖动。

还是无人接听。

莫航把手机往床上猛地一摔，穿上衣服就要往外冲。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床上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老妈。

“喂，妈，你们在哪？”

电话里的老妈倒像是被莫航的反应吓了一跳，“小航，出什么事了？”

出……

出什么事来着？

莫航一时语噎。

“小航你不舒服就和妈妈说啊，别硬憋着，有什么情况就回家来养着。”

莫航还在想为什么大清早这么着急给家里打电话。

“啊，我好着呢，倒是老妈你，刚刚打电话怎么都不接？”

老妈一笑，“刚从公园里跳完健身操回来呢，手机放一边太吵了没听见。小航是不是头又开始疼了？出院后就开始……”

“没有，妈”莫航打断道，“其实吧，是没生活费用了。”声音装的很扭捏。

电话里长长舒口气，“你早点说嘛，等着啊航，马上给你转过去。”

“得嘞，谢谢妈。”

挂断电话。

看眼时间，还没到八点。

可恶的生物钟，明明今早没课。

莫航翻身把脸埋在枕头里想继续睡。

左翻翻，右翻翻。

睡觉无望。

莫航一脸怨气坐起来，狠狠把枕头往床上拍，“我天生就不应该睡觉是吧，昨天大清早被辛瑞吵醒，今天莫名其妙爬起来还莫名其妙给家里打电话。”

手指不经意划过枕面。

怎么感觉是湿的？

莫航把枕头拿起来仔细一看，颜色深了半面。

“我还有流口水这癖好呢。”伸手摸自己的嘴角，“也没有口水印啊。”

把枕头往床上一丢，撇撇嘴，“管他呢，死不了。”

莫航抬头往窗外瞧。

路上半湿不湿，稀落散布着斑点样的水洼，残破的树叶还在里面打着旋儿。

看来昨晚下了好大一场雨。

愣是一点也没听到。

再凝神望，一个不合时宜的身影闯入眼帘。

高高瘦瘦，粉色衬衫白色T恤配上卡其工装短裤，头发是利落的短碎，乍一看像街拍气质模特。

要是手里没有提着大包小包塑料袋就好了，特像刚和大妈挤完市场回来。

莫航扶额，“好好的脸跟着他辛瑞算是遭老罪了。”

粉色身影提着大包小包塑料袋三两步消失在转角。

门口响起熟悉的韵律声。

开门，辛瑞正一脸沉浸，像是敲门能给他带来多大的乐趣。

“我家门是跟你杠上了是吧，您敲的手疼不。”

莫航倚在门边。

“那可太疼了，为了敲开小航的心门，我的手指付出太多。不管，给我包扎。”

辛瑞把那双看起来就适合弹钢琴的手伸到莫航眼前。

今天忽然想和他演演戏。

莫航惊呼一声，“让我看看辛瑞这手伤哪了？”双手把辛瑞的手握在手心，“诶哟，这里有点伤，等我拿放大镜看看，怕一会儿就看不见了。”

辛瑞反握住莫航的手，“不用，小航的手在我手里多呆会儿它好得快。”

莫航白他一眼，抽出手来，“玩抽象还得是你。”

“你大清早的买了些什么，大包小包的。”莫航指着放门口那堆塑料袋。

辛瑞神秘一笑，伸手放在塑料袋口上，“那当然是，”再猛地扯开袋口，“我对你的爱。当当当当。”

一堆挂起露水的蔬菜横七竖八躺在塑料袋里。

特别像莫航脸上横七竖八不知道如何摆放的五官。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

辛瑞自顾自开口，“我那屋子厨房里还空荡荡的，就想着，能不能到小航这借个厨房。”

莫航还没张口，辛瑞就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了，“啊，小航说可以啊，好的，我进来了，中午饭尝尝我的手艺。”

莫航眉毛一挑，“你会做饭？”

“那当然。”

中午莫航算是见识了辛瑞的‘会做饭’。

厨房烟雾缭绕，油从灶台溅到了门边，土豆外表已经焦黑里面还是生的。

辛瑞大叫，“这油怎么不听我的话，怎么到处乱溅呢还。”

废话，菜上面全是水就倒进锅里，油能不溅嘛。

莫航坐在画架前，握着铅笔的手一紧，笔尖因为太用力断了。

“辛瑞，你给我出来。”

没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做饭太沉醉。

跺跺脚走进厨房，把辛瑞拎出来，戴上围裙。

厨房里响起听起来就让人有食欲的炒菜声。

没一会儿，两盘水灵灵的家常菜上桌。

本来应该是三道的，有一道原料被辛瑞折腾废了。

辛瑞坐在桌边，“甘拜下风小航，看不出来啊，你这手这么巧，上能拿笔下能颠勺的。”

“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辛瑞只管夸。

“这个土豆丝好脆，香。”

“这个肉末茄子好入味，绝。”

……

饭快到尾声，辛瑞抬头问，“小航，下午看电影去吗。你在家呆着也是带着，不如出去逛会儿。”

莫航低低应声，“嗯。”

他不知道对辛瑞什么感觉。

辛瑞就像电影里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神秘人，莫名其妙闯进他的生活，让他小心翼翼维护平衡的生活一团糟。

他把记忆里是跳楼进医院这件事当作出院后遗症，可辛瑞给他的画上清清楚楚画出自己跳楼的场景。

他把小时候的经历忘得一干二净，可是辛瑞能画出他小时候的画像。

他很少对外说起的小癖好，辛瑞知道的一清二楚。

自己就像活在假象里，而辛瑞知道一切。

莫航有种预感，和辛瑞接触得越深，一些他不愿意发生的事就会来撕碎现在平静的生活。

可是辛瑞每天陪在身边的感觉，是他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不像和江璟他们呆在一起的欢乐，不像和父母呆在一起的幸福。

是孤寂无人心中的孤独无法宣之于口时，恰好有人陪在身边的安心。

辛瑞就是这个人。

他总是能注意到莫航微小的细节再与之回应，总是能一次又一次给莫航带来惊喜。

有时候莫航甚至会想，生活被撕碎也没关系，辛瑞在身边就好。

可是他不敢赌，怕一切只是自己的异想天开，怕辛瑞只是心血来潮，玩腻了就转身走人。

于是期望用脸上的冷漠赶走辛瑞。

没想到不仅没赶走他，甚至更黏在莫航身边。

莫航动心了。

吃完饭后，辛瑞溜回他自己屋子里说要换身衣服顺便休息一下，快到时间了来找莫航。

“你要一会儿才能再见到我了，别难过。”辛瑞趴在门边。

“快滚。”莫航面上带笑。

头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是被辛瑞吵的还是怎么着。

不管了，先去躺会儿。

只是躺的并不安稳。

一会儿全身发烫，脸红的像熟虾，一会儿又冷得恨不得盖三床被子。

翻来覆去，全身无力，口干舌燥。

莫航觉得自己可能是生病了。

手掌撑床，又落回床面。

起不来。

莫航趴在床上，声音嘶哑，“不行，下午还得和辛瑞去看电影呢。”

趴着趴着，没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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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