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匆匆赶到村口,蹲在村口处等待着,阳光明晃晃的照着有些晃眼。
云生拿手遮着阳光向远处看,瞧见一辆看起来豪华点的黑车向这边开来,云生戳戳许燕玲:“是那辆不?”
许燕玲眯着眼前朝远处看去,着急又无奈:“这我也不知道啊。早知道咱俩去村长家门口堵着了,有车窗遮着也看不清里面。”
车上山路坎坷,车开的不快,村长家离这儿也不是很远,北鱼计算着抄近道跑回去的时间,想着差不多能行,告知了许燕玲一声,自己起身朝村长家跑去。
北鱼到的时候,那辆黑车也才刚到,一个人从前面驾驶位上下来,北鱼瞧着他,倒是符合云生说的身强体壮,相貌英俊。
那人下了车后,走到车的后面,打开后备箱,拿下来一副折叠的轮椅,把轮椅支好后,推着打开了车后面的门。
车后面只坐着一个人,那人将车后座的人抬到轮椅上。
村长院子的门开了,村长一家出来接人,媳妇出来抱着轮椅上那人哭道:“我的儿啊,娘终于见到你了。”
那个轮椅上的才是村长的儿子?
阿姐的未婚妻?
身强体壮,相貌英俊哪一条都不符合,还是个半瘫痪要做轮椅的残疾。
我知道,阿姐骗了我。
小时候,没有人喜欢我,只有她还是个小小的人就主动靠近了小小的我。
大山的生活乏闷且无趣,她来的一瞬间,才为我眼中黑白的世界骤然挂起一阵五彩的风,整个世界都有了颜色。
我盼着她来,又希望她不要来。
原先只是隔三差五的见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可是后来她回到了大山,那时候,她十五岁,我十三岁。
现在她十八岁,我十六岁。我们一起度过了三年时光。
我想不出什么样的人能配上阿姐,但村长那个瘸儿子肯定是配不上的。
阿姐不能嫁给他。
北鱼想着现在还没结婚,退婚还来的及,自己现在去找阿姐,告诉她这件事,就还来的及。
阳光肆无忌惮地洒在大地上,烘烤着每一寸土地。走在路上,仿佛能听到热气从地面蒸腾而起的声音。北鱼路上走的急,现在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留下,短袖也被汗微微浸湿。
等北鱼赶到云生家时,云生不在家,只看到了坐在院子里云生的爹。
云生声音急切:“小叔,我阿姐去哪儿了?”
刘关抬起头,北鱼从前在他面前一直是乖巧的,平时也不太露头,今天倒显出一股凌厉的劲儿来,刘关一时被惊到,老实回答:“哦,刚才村长家来人把她请去吃个饭,说是让小两口提前见见面。”
北鱼只觉不妙,现在迫切的想要见到云生。
出门前,她忽然想起来什么,回头盯着刘关,声音凌厉的问道:“你知不知道村长家儿子是个半瘫痪的残疾?”
“啥?”刘关一下子站起来:“是个半瘫痪的残疾?”
瞧见刘关震惊诧异的模样,北鱼提起的心才稍微放下一点:“我刚才亲眼看到的,假不了。”
“你是不是要去找云生。”
“对。”北鱼干脆利落的答道。
刘关朝北鱼走了几步:“我和你一起。”
到了村长家,村长家门是关着的。
北鱼给刘关使眼色让他去敲门,到了门口了,刘关反而懦弱起来,北鱼瞧他那样,便知道指望不上,自己去“咚咚咚”敲了几声门。
里面传来呼喊声:“等等,这就来了。”
过来几秒,里面一阵脚步声传来,门从里面打开,村长媳妇瞧见门口的北鱼和刘关:“是亲家公还有二妞啊,里面正吃着饭呢,一起进来吃点。”
进了院子,瞧见一群人坐在桌前,村长儿子没坐椅子,坐的是轮椅,云生坐在他身旁,瞧见云生安然无恙,北鱼的心才稍微安定下来。
刘关进了院子,也亲眼见到了村长儿子坐着轮椅的样子,震惊的抬着手指着村长儿子,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这……这也没提前告诉我啊!”
村长媳妇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村长面不改色:“来都来了,先坐下吃点。”又和村长媳妇招呼道:“你再去拿两幅碗筷来。”
刘关和北鱼分别找地方坐下,北鱼直接拉了个凳子,坐到了云生身边,刘关又挨着北鱼坐下。
北鱼关心的看着云生,云生回头微微弯着嘴角,覆上她的手,她手腕纤细,骨节分明,云生轻轻拍拍她的手,示意没事。
村长坐在主位夹着菜吃着,刘关坐在哪儿鼓着气道:“你们这不是骗婚吗!”
“怎么能叫骗婚呢。”村长放下筷子,看着刘关:“聘礼我们可没少给。”
刘关被村长眼神一盯瞬间没了气势,北鱼在桌子底下踹了刘关腿一下,刘关应激一下站了起来,空气顿时安静起来。
刘关觉着自己站起来又有点气势了,指着村长又道:“你们可没告诉我们你儿子是个残疾。”
村长儿子一直没什么动静,沉默的吃着饭,听见这话也抬头看着刘关。
村长开口:“聘礼再加三百。”
“这不是钱的事。”刘关道。
村长紧接着说:“五百。”
“这…我闺女可是个好姑娘。”
“好姑娘可多的是,顶多再加一千。”
空气静下来,刘关又坐回椅子上试探着:“六千六百六十六呗,听着吉利。”
村长笑道:“行,那就六千六百六十六,凑个吉利数。”
眼前两个人在讨论着自己的价格,云生一直没说话,她的手覆在北鱼的手上,能感受到北鱼的手越握越紧了。
村长媳妇把碗筷拿来,刘关接过碗筷,无视掉北鱼盯着他的眼神,笑着给了北鱼一副碗筷,然后自顾自坐下,用筷子夹起桌上的肉吃了起来。
村长媳妇坐到村长旁边的椅子上:“你们也别觉得你们亏了,要不是我儿子腿受了伤,也轮不到你们。”
北鱼看着一桌鲜艳的饭菜毫无兴趣,她看向云生:“阿姐,你吃好了吗?”
云生懂了北鱼的意思,看向村长:“这面也见了,我也吃好了,就先和小妹离开了。”
刘关埋头吃着饭,听见这话也抬起了头。
云生和北鱼刚起身,就有几个壮丁围在门口,阻拦住两人的去路。
村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隐隐的威压:“小两口这刚见面,这几天就留我们这儿热络热络也好。”云生和北鱼站在那儿,回也不是,走也不能,眼见气氛黑沉沉的压下来。
刘关把筷子放下站起来,过去两只手分别搭上云生和北鱼的肩膀:“别那么急着走嘛,这饭挺好吃的,再过来吃点呗。”
云生嫌弃的把刘关放到自己肩膀上的手拍掉,拉着北鱼回到了座位上,北鱼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跟着云生回去了。
北鱼刚坐下说道:“还没结婚呢,我阿姐住你们这儿不太好吧。”
“放心好了,给云生准备了屋子的,小两口结婚前不住一起。”村长媳妇瞧着餐桌上氛围也不太好:“这云生也吃好饭了,我带你去看看屋子吧,二妞也一起来吧。”
云生和北鱼跟着村长媳妇穿过走廊,朝里屋走去。
村长媳妇带着路说道:“我儿子以前性格挺好的,就是伤了腿现在性子才沉默寡言,脾气怪了些,云生,你以后多担待担待。”
云生是个体面人,倒是没多说话,只是露出副笑脸但没回话。北鱼听着这哪是给儿子找新娘,分明是买了个新“娘”,只是想着倒是也没开口。
“还有啊,我们还想着早抱孙子,你们小两口也得努努力,尤其是你肚子可得挣点气,生个大胖小子出来。”
村长媳妇在前面走着,说了一堆也没人应答,回头瞅了一眼,云生脸上倒是还挂着笑,北鱼也适时挤出一副笑脸,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村长媳妇没人答她的话,她自己说着也没劲,就在前面带着路闭着嘴不说话了,带到了里间的一处屋子才重新开口:“这几天你就先住这儿吧。”
“我有几句话想和小妹单独说一下,可以吗?”云生问道。
“行,你们在这儿聊会儿吧。”村长媳妇出去替她们关上门离开了。
这件屋里已经挂上了红布,床头边还摆着喜服,云生走到床边坐下,只看了那喜服一眼,就把目光回到北鱼身上。
北鱼趴在门缝看着村长媳妇走远些了,才回过头走到云生低声说:“阿姐,你不能嫁给他!”
阳光斜照透过窗户撒在屋内,云生坐在床边扭头看着窗外落日的余晖,白云染上血红,天边鸟群飞过:“我出不去这座大山了,你先走吧。”
窗外蝉鸣阵阵。
北鱼上前几步半蹲在云生身前,固执的拉住云生的手,声音坚定:“不要,要走一起走。”
云生还想再说几句,给北鱼顺顺毛,低头却撞上了北鱼泛红的眼眶,便说不出话来了。
“阿姐,是你告诉我大山外面世界的美好,是你教我女孩子该自强独立,是你让我想要离开这座大山。现在你却要留在这里……你留在这里,你会…你会不开心的。”
阿姐这么好的人,合该长命百岁,事事顺遂才是。
“比起我离开这里,我更想和你在一起。和你一起离开这里。”北鱼语气坚定,一句一句捶打着云生的心。
云生睫毛颤了颤,像振翅的蝴蝶,扑朔着光影。她抖着手拉起北鱼,让北鱼坐她身旁,手放在北鱼的后脑勺闭上眼,额头相抵,泪就那么落了下来。
云生忽然想起十六岁的月光突然刺破屋顶,照见三年前共枕时缠绕的发丝
一切压抑被掩埋的撕开了缺口,伪装的面具也破碎掉落。不愿意,我愿意的。我讨厌,讨厌这里的一切,可我不得不,不得不。
你是这里的我,是泥沼里唯一的清风,如果我无法摆脱,请你如风越山岗,扑向自由的天地。
“咚咚咚”几声敲门声响打破屋里的交谈,刘关声音传来:“聊好没啊?”
北鱼和云生分开,分别擦着脸颊的泪痕,云生深呼吸几口站起身去开了门,刘关走进来打量着房子里的景象:“这房子装修的挺好。”
北鱼扭过头,平复好情绪,才转头站起身,走到云生身边抱了她一下,趴她耳边轻轻说道:“阿姐,你等着我。”
说完,不等云生应答,就起身走到刘关身旁:“小叔,走吧。”
刘关有些不知所措的朝云生挥了挥手:“那…闺女,爹就先走啦。”
“走吧你。”云生话是对刘关说的,眼神却在看着北鱼,刚才北鱼说让自己等她,也不知道她要干嘛,现在刘关在这儿,也不好多问。
云生送两人到了院子门口,一群人站在门口,守着门,拦住了云生的路,北鱼和刘关穿过人墙,云生站在院子门口,瞧着两人离去。
“北鱼!”云生喊她名字。
北鱼立刻回过头。
“好。”云生作了应答。
不管怎样,我信你,我等你。
[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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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村长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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