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柠一行人，相继开出第二环线和第三环线的门禁后，朝西驶去。

不同于上城区的庄严开阔、内城区的鳞次栉比、外城区的拥挤喧闹，第三环线外近乎是一片蛮荒。

都城方舟，在大海啸前，本就是中穹国首都。最外圈以前是被征用的农用耕地，正待开发成工业用地。现在是广袤的荒废土田和一座座烂尾工厂。

每隔几米，就有被都城第三环线阻隔在外的流民尸‖体，会成为土地的养料，或者是变异体的食物。

即使是拥挤喧闹的外城区，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至少需要体力或者脑力达标，能为都城做贡献，才能进。

现在方舟作为中北国首府，也承担了政治和经济中心的责任。每天有不计其数的信息流和物质流，从四面八方汇合过来，滋养着这台庞大社会机器的正常运转。

姜望柠坐在车内，看着车窗外，漫天黄沙，尸骨遍地。出发时还干净的车窗，已经沾满灰尘和血迹。

这里，要想发展成可以住人的地方，至少需要：

先组织预备役战斗小队来清理干净变异体，这也是这批训练营小队正在做的事情。再组织大量体力劳工来植树造林防风防沙和清理地面平整土地，然后市政开始分区规划，接着建筑队进场修路打地基盖楼。可能不出十年，这里又会是一片新的“外城区”。

车轮后扬起呛鼻的灰尘，姜望柠从背包找出一顶鸭舌帽和口罩带上，又拿出一条围巾遮住露出的脖子。浑身上下，只有眼睛露出来。

姜望柠要隐藏自己有【储物空间】的事实，因此把常用物品都放进双肩包，随身背着。

如果可以，她真想永远呆在秦叙的执法者公寓，欣赏窗外宁静祥和的城市风光，泡在热水氤氲的浴缸里，一辈子不出门，不接触其他人。

然而只是想想而已，作为女频言情文的女主，她不能甘心只做一只被圈养的笼中雀，万一哪天秦叙主人无聊，赶她走怎么办？

她必须时时刻刻保持主观能动性，趁自己还有能力和冲劲的时候，在广阔天地，闯荡一番，再苦再累也得受着。

——

“我们去哪儿？”姜望柠问。

“教官给咱们分配到的是西边。西边距离第三环线20公里处，有个汽车组装工厂。现在估计已经废弃了，里面可能盘踞着大量变异体，我们先去那里。”队里的辅助位，情报主管葛根说：“地址我已经更新到林叔车的导航系统里了，十分钟就到。”

“可以哟，不错嘛。你挺适合当导游的。”尽管两人刚见面半天，姜望柠给了葛根一个正面的评价。

点评一个不熟的人，不管评价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不太合适，显得有点越界。

“后面有辆车，一直在跟着我们。”坐在副驾的冯嫣，望着后视镜说。

后排的姜望柠、葛根、余婉婉，同时向后望去。的确有一辆巨型越野车，距离他们20米远。

葛根一下就认出：“那是大海啸一年前，由国内第一造车势力公司出品的，号称能水陆两栖、四轮独立驱动的超豪华suv。里面坐的，会是跟我们一样来做任务的预备役学员吗？”

“那辆车是跟我们一起从内城区的训练所出发的。一定也是预备役成员。”冯嫣说。她一直观察着附近的情况。

“怎么推测出后面的车是在跟踪我们呢？万一他们的目的地，也是那个废弃汽车组装工厂呢？”治愈系位的余婉婉问。“熟悉都城周边情况的，可能不止根哥一个，说不定其他组也有类似的情报。”

“后面连座驾都这么强势，实力肯定不容小觑。现在任务刚刚开始，还是尽量不要跟别的队伍正面起冲突。据我所知，这个汽车组装工厂，旁边3公里处有个小镇，曾经是本地人聚居区。镇里说不定也有很多变异体，不如我们直接去居民小镇吧。”姜望柠说。

姜望柠用【溯息】异能悄悄扫视附近，废弃汽车工厂的确聚集着大量变异体，居民小镇的变异体也不少。因此她主张没有必要一开始就硬碰硬，抢资源也不好看。

“不行。”冯嫣斩钉截铁拒绝了姜望柠的提议。“狭路相逢勇者胜，如果一开始就认为自己比不过别人，就退缩，就找好后路，那你对自己也太没信心了。我们先跟他们碰一碰。如果他们不讲理，要抢要夺，我们看情况打不过时再走你说的这条后路。如果他们愿意合作，我们就团结起来，一起做任务。”

“可是，我们小组之间，是竞争关系，变异体就这么多，灵枢数量有限。不是你多就是我多。会有小组愿意合作吗？”余婉婉问。

“所以要先见面聊聊看。”冯嫣说。“我们在距离废弃汽车工厂1千米的地方逼停后车。”

“好。”一直没开口的林敦说。

——

在距离远处一座破败的厂房1公里时，林敦打转方向盘，横亘在后车前，后车见状也停下。

队长冯嫣率先下车站定，司机林敦下车站在她的右后侧，姜望柠站在她的左后侧。葛根和余婉婉站在最外面两端。五人站位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衣着款式各不同，颜色各不同。

后车的司机位，下来一位身着全黑战斗服的高大的战士，戴着黑色头盔、面罩和墨镜。他从左到右扫视了面前的五个人，五个人都带着休闲帽和口罩，防风沙的装备水平跟他相比，明显不是同一个档次。

视线经过姜望柠时，有个明显的停顿。

后车的其他人，好像并不准备下车。

一对五？

“你们是在跟踪我们吗？”队长冯嫣率先开口质问。

“没有。我们去的，应该是同一个地方，不存在跟不跟踪的问题。”对面的全覆面战士说。

“那怎么办？目标是一个地方，万一还没开始打变异体，两个队就率先打起来，岂不是两败俱伤？”葛根说。

“那你们说怎么办？”全覆面战士问。

“不如，我们两队合作，打变异体得到的灵枢平分。”冯嫣提议。

“这位队长，怎么有种天真的愚蠢？冯嫣真的当过多年猎人吗？就凭现在我们这边五人和对面一人的亮相，可以推测对方肯定是有实力的，人家凭什么跟我们合作？我们有什么值得合作的地方？万一战斗结束后，对面把我们全部绞杀，卸磨杀驴，独吞灵枢怎么办？”姜望柠心里想。

“好。我认为应该这样。”全覆面战士说，随即打开后车门，“来互相认识一下，这边是第8队，对面是14队，两队一起进攻汽车工厂，所得灵枢平分。”

后车的后排，下来五个人，加上全覆面战士，一共是六个人。

“这不对呀？难道说这个全覆面战士是教官，不属于预备役成员？难道他就是秦叙？”姜望柠想。

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这种情况下，先观望为好。

后车下来的五个人中，从体型上看，有三男两女，都穿着统一的高级战斗服，全套覆面装备，看来是有备而来。

相比之下，姜望柠这边的五人，显得像散兵游勇。

打过照面后，两队上车，继续向废弃汽车工厂行进。

——

铁幕局局长介绍的规则是：获得灵枢最多的前10组，将进入下一阶段。收获的灵枢，一半上交，另一半由组内队员平分作为奖励。

并没有规定，一组的五个人必须全部存活才能晋级。

也就是说，面临的竞争对手，既包括其他组，也包括自己的队友。因为在顺利完成任务后，队伍中的某一个人，有一定概率直接杀死其他队友，作为队伍的独苗晋级，独占那剩下的一半灵枢。尽管在道德上不可取，但不得不防。

现在车上的四位，并没有完全可以信赖的人。

队长冯嫣，尽管主动做出了观察和谈判的努力，但结果未知，不好评判。

防御位兼司机林敦，话少，看起来老实。

辅助位葛根，话多，似乎有点反抗倾向，个性鲜明。

治愈位余婉婉，话少，暂时判断不出倾向。

姜望柠思考间，车已经开到了废弃汽车工厂门口。姜望柠一行五人下车，后面车上的六人也下车。

“我们分成两队。我、林敦、余婉婉一队，姜望柠和葛根一队。”冯嫣说。

大家同意后，分两小队进入工厂。

姜望柠和葛根两人，缓步进入组装车间。

“你有什么异能，让我知道，我们好打配合。”姜望柠问。

“车上我都说了，我有【情报】的异能，我能知道所有事情，但仅限于已经发生的。我不包预测未来。”葛根说：“比如，后面那辆车的司机，是不是你的老相好？”葛根对姜望柠挤眉弄眼。

【情报】听起来是个很诡异的异能，只能知道已发生的事情，不包括未来。

是不是就像她的【溯息】一样，可以通过生物体散发的气息来判断？葛根很可能是通过后车司机身上散发出跟姜望柠一样的气味，来推测出他们俩有关系。毕竟几天前，他们俩还同床共枕过，互相沾染上对方的气息，很容易。

这下，姜望柠更加印证了之前的猜测，后车司机的确是秦叙。他是第六个人，不属于这一期训练营的预备役成员，他可能是作为护卫，对第8组提供全程安保。

这么说，是不是表明对面车的两个女生中，有一位是傅玉？

葛根这个人很奇怪。末世下，像【情报】【溯息】这类辅助系异能，应当尽力隐藏。即使说出来，也不要表现得太强，不然容易被抓起来当成人体指南针。

“那你知不知道，我的异能是什么？”姜望柠问。

“你的异能，跟我类似，也是辅助系情报类异能。我还好奇为啥你能报上攻击系？跟你走一路，咱们两个老辅助，我很担心武力值不够，咱俩一起被变异体吃掉。但你的老相好看起来很强，应当不会放任你受伤，所以咱俩还算安全。”葛根边走边说。

“但是我懂，我很懂。你是不是也被抓起来白嫖过？费了很大的力气逃出来，所以才拼命掩饰自己的情报类异能。姐妹，咱们做情报工作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外面游走，太容易招惹是非，还是得找颗大树倚靠乘凉。”葛根一开口，话就不停，联想加想象一通发散，姜望柠无言以对。

姜望柠知道，葛根所指的大树，就是铁幕局。

葛根的想法，跟之前姜望柠的想法一模一样。是不是所有觉醒了辅助类异能的人士，都是这么想的？

两人继续在组装车间走，缓步间，有股微弱的异常气息，侵入意识。两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你也听到了？”姜望柠问：“有股潜意识正在进攻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