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求你救他

“谁?”

屋内雪狼倏然出声,适才他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只近些日子头昏脑胀,听不清外面的人说的什么。

槲樾绕过屏风往里走,道:“你们族长找来的医师。”

闻言屋内男子才转头看他,却在瞥见那两个一模一样的面具时嘴角抽抽。

槲樾走近坐在男子对面,狐狸眼里亮起红光,问他:“你也是得了狂症的族人?”

那男子喃喃着“狂症”二字,忽然又疯了,笑得荡漾,“这怎么会是狂症呢?这怎么会是狂症呢。分明是我实现理想的第一步!楠月答应了,她答应我了的!”

槲樾问道:“楠月答应你什么了?”

“她说只要雪狼族只剩我一个她就和我在一起,这是她答应我的,她答应的一定会守诺。这样我就可以和楠月在一起了……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眼见着那男子要发疯,槲樾抬手甩了一根银针出去,男子咚一声便倒地不起。祁水穷探头去看,却被槲樾拉了回去。

祁水穷不明所以,问他:“所以你拉我进来就是让我陪你壮胆顺便给我看戏吗?”

槲樾没理他,不知又从哪儿得来一根银针,取了一滴祁水穷的血饮下,谢也没说便拉人出去了。

屋外楚镜黎几人方才听着屋里的人说什么楠月,什么在一起,也听出了屋里的人是个“痴情种”。痴情,但也是当真的痴。

楚镜黎凑到闻人羽身边,低声道:“屋里的人是个痴情人。白痴的痴。”话落那门便被人拉开。

见二人出来,楚镜黎率先问道:“如何?”

槲樾将门关好,却是先看了眼不明所以的祁水穷,只道:“同阿邑他们说一声,此事需得查一下古籍,我们先离开。”

楚镜黎照搬了原话与雪邑道别,几人便回了妖帝城。

***

思与亭内,楚镜黎才问什么情况。槲樾道:“非是疫病,而是毒。冥界的毒。”

这亭内几人霎时变了脸色,唯祁水穷一脸无辜。

别看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槲樾抬手便是一本古籍,书页摊开,上面是一朵模样妖冶,通身血红的花——断识草。

断识草,是草也是花。花如其名,断识,断生灵神识,夺人神智。闻其花香、饮其花茶,断识夺智,短时间内失去神智发狂,外人看来与狂症无异。一般只毒发一次,两个时辰后毒自解。如有多次毒发,毒发四次为傀,第四次毒发是会留有意识,再慢慢一点点失去,最终成傀。除受傀儡师牵制,终生只知杀戮,乃傀儡师最喜欢的杀人器具——草傀。

故断识草又称傀草。

“千金难求……”祁水穷喃喃着这四个字,眼里放光。

楚镜黎出声问道:“那若是被二次投毒呢?”若薄萧所说为实,那族中再次发狂的雪狼数量更像是被二次投毒而非二次毒发。

槲樾翻了书页,指着一行小字,道:“再次投毒,三次为残傀,四次丧命,神魂受创,转世痴傻终生以养神魂。”

没有傀儡师会想要一个残傀,投毒之人,要的非是那难得的珍贵草傀,而是四次投毒丧命后妖鬼猜疑。

槲樾收回古籍,道:“镜黎生辰时有三十魔族发狂,分别在三处被发现。一处是人界残兽山,一处是纯阳山,还有一处,”他扭头看向闻人羽,像是看一只可怜小狗,悠悠道出最后一处,“凌云宗。”

魔族突然发狂对人族动手,继而雪狼族又被投冥界的毒,心思像是摆在面前不怕被人知晓。当真是嚣张至极。

楚镜黎只觉头疼,“极寒之地的那群狼崽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当务之急是找解药,免得再伤无辜。”提着解药槲樾便也跟着头疼。

断识草是毒,亦是药,闻香饮水中毒,食花解毒。可那断识草的花哪儿是这么容易就能拿到的?千金难求,既是难求便是难得。断识可谓草可谓花,可解药只能是开了花的。草已是难寻,更别说是开了花的。

槲樾头更疼了,闭着眼轻锤额头,忽觉前关处温热的触感,指腹揉得轻,手法娴熟,当真让人放松。楚镜黎一声惊呼,这才唤回槲樾的神。

再睁眸,却见是这一桌有三人盯着自己的方向,还有一人……槲樾反应过来,就要扭头,一只手却落在他头顶,轻柔的,似是安抚。

闻人羽道:“无事,我正好学过,按摩顺便摸一下魔尊的脸,我也不吃亏。”

话像是不耻之徒的言论,闻人羽长得似君子,若是单看那张脸这么说倒觉这人无他意,可偏偏有个槲樾,竟真成了不耻之徒的流/氓话。

偏偏槲樾不觉这人无耻流/氓,只享受着按摩觉着自己赚了。

祁水穷忽然出声,道:“我好像知道哪里有傀草。”

槲樾闻言也不甚在意。好像?不是确定那便是不知。他敷衍嗯一声,问:“哪里有傀草?”

祁水穷答:“我殿后的温泉有很多。”

“殿后!”槲樾猛地站起,头正好磕在闻人羽下颚,疼的身后那人呲牙咧嘴,他才察觉自己撞着人,忙出声道歉,却得闻人羽几声无事。

祁水穷等那二人不再“争斗”,才继续道:“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但与你那古籍上的花长得一样。是与不是,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罢他便欲起身去开鬼门,却被槲樾拉住。

“你没被影响?”

白问的废话,槲樾却还是想听对方的答复,但凡有一点影响那也算正常,至多便是祁水穷心智坚定。闻香饮水,其实还得有一个条件才得中毒,便是心智不坚定,倘若犹豫不决神情恍惚,那便是必然得中毒。可若真是一点不受影响,那便是真真奇了怪了。

除楚镜黎外的另外二人也想到了这一点,皆是狐疑看着祁水穷。

槲樾正是满心期待,却见着祁水穷毫不犹豫一点头,“是啊,一点没被影响。”

槲樾闻言紧盯着祁水穷,像是要将人看穿,可看了许久,最后也只道:“先去把花拔了吧。”

祁水穷心里迷糊,满腹狐疑去开了鬼门。

鬼门开到了殿外的院子,那请月殿三字惹眼。若是以往槲樾定是毫不拖沓闯进寝殿,此刻却是觉寸步难行。他对祁水穷道:“你待会儿自己进去把花拔了,千万记住,拔完之后将花压平,将花香散了再拿出来。”

祁水穷微眯着眼,看他,“你不和我一起?”那便是怕中毒,“你心中所欲为何?”又觉出一点得意,笑道:“你也有不如我的时候。”

槲樾瞪他,便让人去拔花了,楚镜黎偏又站出来吵着要一起,再三保证自己不会中毒,又遮了鼻口,这才放着同去。

那二人刚进去一瞬,祁水穷又跑出来,问槲樾,“留一朵,可以吗?”那花是当真好看,冥界常见的是曼珠沙华,确实是美的,可见的多了,偏喜欢些他处见不着的。

槲樾当即驳了他的想法,“不行,待日后你好了若是……”话到关键即止,槲樾瞥了眼一旁的纪云起,变了脸色,语气愈加坚定,“全拔了!一片花瓣也不能留!”

他眼底的恶意遮掩不及,被纪云起察觉。这已是不知多少次察觉的恶意,从初见这位魔尊便是,纪云起不知自己何处招惹了这位魔尊。

倘若魔尊便是带走佟乐遗体的红衣男子,兴许便是招惹得罪了。倘若槲樾便是狐樾,那小乐乐会不会就是乐乐。若是这般,那一切恶意便解释得清了。

心脏才激动瞬息,便又归于平静。

当真是糊涂了,怎的又忘了,亲手害的人,亲眼瞧着魂飞魄散,竟是当真鬼迷心窍跟着闻人羽得癔症,还稀里糊涂带着人胡闹。

他想起了前几日娄亦知同他说的话。

娄亦知问他,“我一时竟是分不清你是当真对你的亡妻情深义重还是为了深情招牌做的样子。你说你此生只爱你的亡妻,可今日你对那冥尊的态度又特别。”

娄亦知说:“自我飞升后认识你来从未见过你待何人如那人一般,你明明是个喜欢冷脸的仙尊,今日却为逗冥尊开心装出一副男媒婆的样。你真的还喜欢你那亡妻吗?”

亡妻是故人,这祁水穷便是新人吗?兴许是了。从酒楼起,他兴许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转去看一边的闻人羽,却见那人一副痴汉模样看槲樾,哪像是一宗之主的做派?还是算了,这人靠不住。

祁之逸不知何时回来了,走至槲樾身前,恭恭敬敬行礼作揖,问:“魔尊,尊主他……”

“在里面。”槲樾揉着眉心,看也不看眼前之人。请月殿内忽然有响动,他再睁眼便见是楚镜黎发疯般冲出,似未化形的妖兽般趴伏在地,那一对狐耳一点一点的,其后一尾,诡异妖冶。

不知是谁问了句,“怎么回事?”

久久无人答话,楚镜黎冲出门便停了步子,失魂般定在破烂不堪的门前。槲樾心脏狂跳,声虽小却尽是严肃,“她中毒了。”恐惧感蔓延全身,让人呼吸都有些无力。

闻人羽瞧出他的异样,伸手正欲安抚,岂料槲樾先握上他的手,十指相扣,闻人羽未及反应便被拉着往后躲开。槲樾的手抖得厉害,声也有些微发颤,“离她远点!她不比雪狼族人,被伤不是小事。”

原是方才楚镜黎忽然跃起朝两人攻来。

手上力道越来越重,颤抖的也愈加厉害,声却吼的大:“躲远点别让她伤着!”

那殿后定是断识草,只能拖到香散,否则,这里所有人都得死!

断识草迷了神智后出手便毫无章法,楚镜黎那双狐狸眼瞪得极大,来回看着散开的几人,手摸着腰间藏着的红鞭抬手便扯了出来。

红鞭当真是个好东西,乃是仙家造的法器,却被楚镜黎发狠了扔向闻人羽的方向。仙器速度飞快,似冒着火星子。槲樾亮了长剑将红鞭弹开砸穿了院墙,未多言一句又拉着闻人羽躲到一边,楚镜黎狐狸似的趴在他二人原来站着的位置,呲着尖牙。

槲樾提剑割了手心,鲜血染红长剑,闻人羽立马夺了他的剑,“你做什么!”

那剑已然没了用,槲樾挣脱开闻人羽的手,右手两指并拢,指甲长的吓人,插进方才划开的伤口,深深陷进血肉里。他动作极快,在楚镜黎又一次扑来时凝了一滴拇指大小的血珠,血珠正砸在楚镜黎额头上,他呵一声,“缚!”

那已扑到半空的狐狸突然滞住,悬空定在空中。

槲樾滴血的手还颤着,突然像是卸了力跪在地上,闻人羽想上前扶却被呵住,“待在原地守着,这法术没法一直定着她,”他从地上爬起,走向楚镜黎,“不能让她出去。”

悬在半空的楚镜黎瞳孔血红,模样看着凶狠瞪着他。槲樾使不上劲,抬手便像是花光了所有力气,划伤的手心贴着楚镜黎的额头,血肉相贴,他的声细若蚊蝇:“魔念生身,以血缚灵,镇、灵。”

他眼见着那血红的瞳孔颜色变淡,原还动弹反抗的人没了动静,喉间堵着的一口气总算喘上。他说话的声音太小,旁人听不清,他自己却听得一清二楚,“原来当初中的就是这毒……”

他无力地走回闻人羽身边坐下,道:“千万盯好她,若法术破了便再拖着她。”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句却又大了点声,近乎恳求,“不要伤她。”

祁之逸不在意这些,紧盯着请月殿的门,心思全放在殿内之人身上。

纪云起忽然出声问道:“需要我们做什么?”

槲樾抬头看他一眼,仅一眼便偏过头不再看,道:“你什么也帮不上,你只需护好你自己。”

纪云起闻言没吭声,如何也是一任仙尊,哪儿会一点忙也帮不上?槲樾忽然又道:“她能与当今的仙帝打个平手,你呢?发狂的她你觉得正面对上你能活命?”

纪云起没声,那点不服跟着话没了,槲樾又道:“你只需护好你自己。”他盯着那张脸,终是没多说什么。转去看闻人羽,“你应该会布阵吧,人界常见的阵,不是什么少见的。”

“什么阵法?”

“定灵。”

闻人羽问他:“我只是一个小小仙官,你不怕我布的阵无用?”

槲樾回他:“活了近千年的小小仙官,我还是信得过的。但若仙官不愿,我也不强求。”

闻人羽笑道:“魔尊都不嫌弃,我又怕什么?”他亮出命剑,扬起再落便插进地里,剑为阵心,片刻便布好了阵。

这阵瞧着不同人界的阵,槲樾看了许久。那头悬在半空的狐狸突然动了,趁着无人反应过来跃至闻人羽身前便是一掌,他唯一的佩剑做了阵眼,又躲闪不及,这一掌便只能受着被打出数米。

待闻人羽稳住,槲樾喊一声接住,身侧便扔来一把长剑。长剑出不了剑鞘,正适合抵挡攻击。槲樾道:“仙人受点委屈,待日后我定备礼领她上宗向你赔罪……喀。”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却又在刹那散得无影无踪。

闻人羽手上化着楚镜黎的招式分不得心,只应了一声好,没瞧见那鲜红的血。那边逐渐显得无力,纪云起几次帮忙却只缚住楚镜黎瞬息,祁之逸拔了剑,剑尖直指楚镜黎。

他嘴里念念有词,“鬼令,请召!”

“之逸!”

祁之逸指尖一颤,回过神可长剑已出难回,愣神之际,楚镜黎周身筑起水层,长剑刺在水层便被弹开,水层散去,楚镜黎扭头冲向祁之逸的方向,毫厘距离,祁之逸猛地被人拽到一边。

“别分神。莫伤她。”

祁之逸才脱离危险便听见这一句,脑子彻底清明,低垂着头道歉:“对不起。”

祁水穷气得想打鬼,刚抬起手便听槲樾大喊:“拦住她!”

他扬手指楚镜黎逃的方向,厉声道:“鬼令,缚!”那原要逃离的楚镜黎又被悬在半空,祁水穷问道:“怎么给她解毒?就用那花吗?”

槲樾点头应是,祁水穷便扯了方才摘的花瓣走向楚镜黎。快要走至身前,他忽地转头,正对上纪云起的一双眼,那双眼从方才到现在一直是愣神的模样,他看不出什么情绪,便收回视线没再看。

走至楚镜黎身前,他拿了断识草的花瓣,正贴在楚镜黎嘴边要递进去,腹上忽被刺穿,楚镜黎的指尖染了红,滴着血。

她动作极快,穿了肚又一掌将人打飞,纪云起在后头接住人也震得手麻,佩剑插在地里划过极远。

祁水穷面具被震落,遮了十几年的脸终于见光。他低头呕了一口血,看着腹上的洞,没忍住笑,又笑得生疼。“幸好我不是人啊,不然来这一下指定活不了。”

纪云起只守在他身边,盯着那张脸,全然不顾那头祁之逸和闻人羽的处境。祁水穷扭头看他,问:“小仙君不去帮忙?”

纪云起道:“魔尊说我帮不上忙,让我护好自己便可。”

祁水穷笑着调侃他:“小仙君还挺听话。不过也好,护着自己便是最好的。”

他抬手召出一把古琴席地而坐,弹的安神定灵的曲,却汇成一滩水,一曲不过片刻,曲闭那水直直向着楚镜黎狂奔,最后一滩水淋湿整张脸,衣衫倒是干净得很。

那头楚镜黎定在原地没了动静,这头他收了古琴阖眸靠在墙边,也没了动静。

纪云起走近,却在要碰着人的时候被祁之逸拦住。他手里拿着祁水穷刚掉落的面具,将靠在院墙边的人打横抱起,腹上的血窟窿渗人,他抱人的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害怕稍一不注意压着伤口。

他抱着人回殿,路过纪云起时说道:“不劳烦仙君,我也不放心将尊主交予杀妻证道的云。”

节奏有点快了,希望不要介意[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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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鬼令请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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