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江清月的身子终于好了些许,能下床走动了。只是还使不了劲儿,也走不远路,算是切身体会到了什么是病秧子。
江清月无比渴望着身子痊愈,每天还是会坚持走一走,用他自己的话就是再躺下去要废了,需要复健。
山里的天气意外的很好,艳阳高照。
即便再累,三步一喘,江清月还是挪过去林汜尘身边,找他陪自己说说话。此地人生地不熟的,霞儿虽然热情,但终究不是很熟悉。转来转去,方寸之地也就只有林汜尘一个。
他学的骑马都快忘光了,还真有些……思及此,江清月低头看了看自己虚浮的双腿,抚了抚自己的心口。
罢了,这身子还是啥也别想了,走路都费劲儿。
江清月挨着林汜尘,抬头看着远处的山峦,道:“柳夫子离开流徽书院后,咱们是回林府吗?”
“嗯,回家。”林汜尘扶着他,小心翼翼坐下。
柳远并不常来流徽书院,他大多时候在四处游历,这次来此,多数是为了旧友,也为了几个心爱的弟子。
时候到了,也是要离开的。
有学子也愿跟着夫子四处游学,但林汜尘却是不行的。
江清月心里也苦,几不可察倒吸了口气——又要回去穿女装,礼来礼去,实在是难笑得出来。
“你身子不太好,我会去和奶奶说让你免了早上请安。”林汜尘似乎猜出来,他抚着他的背,像哄小孩子般,“别唉声叹气,像个小老头儿。”
江清月斜眼看他,嘟囔道:“你要是不会安慰人,就别开口。”
被呛了的林汜尘,反倒像个傻子似的笑了出来。
“不过,还是谢谢啊。”江清月轻摇着身子,撞了一下林汜尘的肩。
他本为了一条活路,帮林汜尘追人什么的无非不想他黑化偏执,自己落得一个鸠占鹊巢的下场。他对他的好,都是自己的私心,但现在林汜尘却在担心他,为他考虑,弄得他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
院子里的落花遍地,门前流水汩汩淌过,叮咚泉响,二人就这么靠在门槛上,一块儿看着远处的山。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山里的春天也慢慢过去。
霞儿又像往常一样兴冲冲的来寻林汜尘,只是这次不凑巧了,人不在。
江清月看她四处张望,他翻着手里的书,抬头看了霞儿一眼,轻笑道:“找你林哥哥呀?”
霞儿嘿嘿笑了两声,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就凑到江清月旁边,伸过脑袋来看江清月的书。
“他啊,去找出路了。”江清月将手里的书干脆递给她,自己起身到一旁的凳子上坐着,捻药粉去了。
“此处只能进,不能出,他找不到出路的。”霞儿拿着书,草草观了两眼,下一瞬就直接丢开,“这什么破书,我这里怎么会有这么晦涩难看的玩意儿!”
江清月被她嫌弃的小表情逗笑了,可是又愁上眉梢,“没有出路?”
霞儿说:“想要出去可以去求求村长。”
她说得特别贴心,江清月停下手里的动作,朝她看过去。他可以肯定谷涴村这个地方,在原书里并不存在,他只能再问问霞儿姑娘,“那如何才能见到村长呢?”
霞儿笑了,“我也很向往外面的世界,我也想要离开。”
江清月几乎瞬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他手里慢慢捣着杵臼,看着这个笑盈盈的姑娘,道:“如果能出去,带你离开也不是不可以。”
听他这么说,霞儿很激动的几步跑过来抓起江清月的手,笑靥如花,“谢谢明哥哥。”
她一双凤眸亮晶晶的,直直盯着他的双眼。江清月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俏丽面容,僵愣愣的使劲抽出自己被紧拽的手。
这姑娘是两边撩拨啊!
对于他的拒绝,霞儿并不在意。
不过一会儿,林汜尘便从外面回来了。霞儿见了,又凑了上去,甜甜的唤他“林哥哥”。林汜尘点头应下,一如既往客气疏离的态度,她一样不在意。
“今天怎么样,有结果吗?”江清月放下手里的杵臼,问道。
林汜尘摇摇头,接过他手里停下的活儿,“只有溯游百水河而上。”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你还多此一问?”霞儿总是笑着,道:“离开不是难事,只是你的病,外面的大夫未必能治好,村长的秘术或许可以一救。”
又是村长。
江清月垂头思索着,他总觉得霞儿没那么简单。刚刚问她见村长的事情,她还晓得提出要求呢。
“村长?”林汜尘不知道他们刚谈了些什么,听到能治江清月的病,他关切的问道:“我从没有见到过村长,不知霞儿姑娘可否引见?”
对她的屡次示好,林汜尘都没有接受的意思,这下又要有求于她,林汜尘怕她不答应,还特意又道:“姑娘大恩,在下没齿难忘,来日必定报答。”
听他这样认真,霞儿俏皮的眨眨眼,笑了,“那倒不必,村长已经闭门谢客有好几年了,若是我能带着我的夫婿去见他,也许老头儿会愿意开门见见外人。”
这话出口,林汜尘与江清月同时脸色一僵。
江清月更是明白了这姑娘的打算。
他从内心觉得霞儿是个可爱俏皮的姐姐,总有不与美艳面孔相合的言行举止,她很阳光爱笑,让人见着心里喜欢。可真没想到,这姑娘的心思也很深沉。
来时便告诉他,出路在村长手里,谈起他的病情,更是告诉他们,只有村长能救,让他们不管如何,都要去求见村长。而最后,她再提出见村长的条件,是娶她。
江清月悄悄看了一眼林汜尘,这些日子他很清楚林汜尘对自己病情的关心。他会像那些话本子里所说的,为了一线希望,妥协接受并不喜爱的人吗?
书虽然是书,但林汜尘是活生生的,独立的。
“霞儿姑娘,我累了。”江清月先开的口,打破了僵化的气氛。
霞儿没有说什么,她早就猜到会这样,她也并不着急,开开心心的离开了。
药庐外有几户人家,每次见她来总是在她背后指指点点。
无非就是说她癖好奇怪,谁家敢要。
“再说就把你们毒哑哦!”
细细碎碎的谈论声,实在是难以忽略。霞儿挥着拳头,装出凶狠的样子,故意吓他们,三三两两的人很快就做鱼鸟散了。
“嘁,不禁吓。”
她才不要什么成家。
鸟儿轻掠过树林,扫下几片落叶,很快消失在了林子深处。霞儿被吸引了目光,却在鸟儿消失后,久久不能收回思绪。
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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