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遇 修)

御书房。

今日没有大朝会,想要上达天听,只能进宫。

户部尚书赵庶一大早就递了折子,说要面见皇帝。

周文帝不知自己这位向来温吞的户部尚书是遇了何事,急成这样。

在他看到那呈上来的折子的时候,只觉得荒诞。

“赵卿家是还没睡醒?什么叫半夜国库前突现黄金?你白日做梦呢?”

周文帝将那折子扔到地上,砸向赵庶脚边。

“朕虽为洪灾水患心忧,但还没到出现幻觉的地步。”

赵庶忙跪了下去,他继续道,“陛下,臣所言字字属实,若有半句虚言,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不若您派人亲去看一眼,当真是黄金!”

他声音激昂,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兴奋。

周文帝盯着他的脸,想到赵庶平日最是怕死,朝堂之上不敢树敌,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能叫他发此毒誓,想必并非空穴来风。

他沉吟片刻,正打算开口说话时,门口有人通报。

“太子殿下求见!”

*

周文帝轻轻咳了一声,“宣。”

红檀木的屏风后出现一个人影,身材修长,头带青冠,墨发垂坠,身着黑金色四脚蟒袍,整个人清贵不已。

这人便是大周朝太子顾恒泽。

“参见父皇。”顾恒泽微微屈身,朝坐在上首的周文帝行了个礼。

周文帝摆了摆手,“免礼。”

顾恒泽直起身,不待周文帝问,他先一步开口,“儿臣有事禀告。”

“说吧。”

顾恒泽看了一眼身旁的赵庶,朝他点头以示安抚。

“今日儿臣收到消息,国库收到了很大一笔黄金。儿臣派人去国库瞧了一眼,消息属实,便速来禀告。”

周文帝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还跪着的赵庶,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和今。

和今是跟在周文帝身边的大总管,对这种事自然是驾轻就熟的。

“赵尚书就别跪着了,这天凉着呢,到时候落下病根可就坏事了。”和今尖着嗓子朝外头招呼,“来人,给赵尚书拿把椅子来!”

很快,就有两个宫人搬了椅子进来,和今将拂尘挂在手边,屈身将赵庶扶了起来。

赵庶看了一眼上首的周文帝,周文帝微微颔首,赵庶会意,便起了身。

顾恒泽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

待赵庶坐定,他继续道,“儿臣增派了国库的人手,命人清点了银两,这是清点出来的账册。”

周文帝有些诧异,“手脚这么快?”

顾恒泽点头,“事出紧急,派了比平时多两倍的人手。”

太子府的人手向来厉害,周文帝倒是了解。

他接过手里薄薄的一本账册,手指捻了一下,心里估计了一下那笔金子的数量。

可当他真正打开的时候,才认识到那是多大一笔钱。

做账的人风格很是简洁,箱子编号,多少行多少排多少个,以及拢共的金子数量,再无更多赘述。

难怪就这薄薄的几张纸,那可是一千万两黄金。

他们这座宫殿,在当时修缮的时候,不过也只四千万两白银,折合黄金最多八百万两。

饶是见惯了金银财宝的周文帝,也被这架势惊住了。

顾恒泽看着上首周文帝的反应,倒是不甚意外。

这当真是天降横财。

他当时也被吓了一跳。

但他惊讶的同时,心底却也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焦头烂额,有了这笔钱,境况能舒缓很多。

虽不知那人捐钱是有何目的,但这么一大笔金子,若没有半分善意,顾恒泽是不信的。

只是不知道那人想交换些什么。

若是知道那人是谁,他定要替百姓好好谢谢她。

*

顾恒泽正出神,上首的周文帝突然反应过来,他神情也难掩激动,“赶紧将金子收入国库,编记造册,另外,派人去查查究竟是何人所捐,务必要找出来,朝廷若无表示,怕是会寒了有心人的心。找出来多加嘉奖,能号召更多有义商贾募捐,解燃眉之急。”

顾恒泽点了点头,“儿臣与父皇想法一致,入宫之前,便已派人去清查。”

“你做得很好。”周文帝脸上带着笑。

“陛下,太子殿下,如今国库充盈,是否该商议一下这次钱该如何分配。”赵庶突然开口道。

“嗯。”周文帝点了点头。

赵庶从凳子上起身,又跪了下去,“臣以户部尚书之名,恳请陛下减免今年赋税,近来百姓苦不堪言,若是再加重赋税,恐有民乱。”

周文帝这次有些动容,“赵卿请起,国库充盈,减免赋税那是自然,你为朝廷着想,无须跪,仗义直言便可。”

“谢主隆恩。”赵庶磕了个头,顾恒泽弯下腰,去扶他。

赵庶受宠若惊,赶忙站起来。

顾恒泽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半分情绪波动,只是朝赵庶微微颔了颔首。

“太子,你去把那群老家伙们都叫来,一起商议一下后续的措施。”

“是。”顾恒泽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

当归巢的鸟雀划过天际时,御书房内的众人才惊觉,已至傍晚。

自从顾恒泽将众人召来,御书房内基本就没消停过,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兵部尚书陆林说,边关战事吃紧,三十万大军已经将近四个月未曾发过军饷,且粮草短缺,他认为这钱要发将士们的军晌。

吏部尚书方远山说,如今奏上来的折子里,十有九是水患频发,毁坏良田,百姓流离失所,还有多地爆发了瘟疫,若不拿钱赈灾,百姓只怕熬不过去。

户部尚书赵庶还是依旧那副观点,减少赋税,减轻百姓徭役负担。

礼部尚书陈修倒是没意见,只是也提了一嘴,说要给捐钱之人以嘉奖,才能有更多人效仿。

户部和礼部的主张,做到挺容易,如此一来,场上就只剩下了吏部和兵部在争论。

其实两者本可以同时做,一部分拿去赈灾,一部分拿去发军饷,可偏偏二人都觉得自己那部分更重要,各执己见,谁都不让步。

御史台倒是支持兵部,乌泱大国,岂容他人来犯?

可大理寺卿柳景天不答应。他说这些日子,各地报上来的案子数不胜数,大理寺的岸台上都快放不下,这是典型的民乱前兆,与其等到发生时再**,不如从源头遏制。

于是场上分成了两派,都试图让对方让步。

又一轮争执下来,陆林没了耐心,他暴躁地道,“要是吴国攻进来,直逼京都,到时候国都没了,我看你还治什么国赈什么灾!”

方远山不甘示弱,“那你就去打仗,打到最后百姓要么死,要么暴动,看你打仗有什么用!守着个空壳子度日吗?”

二人这话一出,场面瞬间僵住。一个说国失,一个说民亡,都不是什么好话。

陆林和方远山齐齐跪了下去。

“陛下恕罪,臣一时激动,方才失言。”二人求饶。

顾书礼倒是没计较,摆了摆手,让他们起来,而后趁着场面安静,他看向顾恒泽,“太子,你怎么看?”

“依儿臣看,二位尚书都说得有理,边关战事紧急,确实耽误不得,而灾情,确实需要治理。但事有轻重缓急之分,儿臣认为,攘外必先安内,灾情应排在战事之前。”

“殿下!”陆林出声试图阻止。

顾恒泽抬手打断他,“陆老将军,孤知道你忧心边关形势,军饷不急,当务之急该是粮草,现今的粮草基本全是去他国高价采买,如若不治理水患,恢复良田,这些钱撑不了多久。”

“孤说灾情置前,只是将重心置于灾情之上。三十万大军撑三个月的粮草,按照如今的价格,最多不超过三百万两黄金,剩下七百万两,全部用来赈灾,至于军晌,朝廷打欠条,等灾情过去,可凭欠条换取比平时多一倍的银钱。”

“这样既能保证边关战事顺利进行,又给了我们喘息时间,得以治疗水患。”

顾恒泽将一切剖析完,众人神色各异。

陆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见众人安静下来,周文帝问道,“众爱卿有无异议?”

场上没人回答。

“若无异议,就按太子说的去做罢。”周文帝招了招手,“国库充盈是好事,之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是有米有巧妇,这事不该砸。”

“是。”众大臣应了声,退出了御书房。

*

御书房内只剩下了顾恒泽与周文帝,周文帝看着下首冷冷清清的儿子,关心地问道,“从晨起到现在,你滴水未进,饿不饿?”

“回父皇,儿臣不饿。”顾恒泽恭敬地回。

“朕饿了,留下陪朕用个膳罢。”

“是。”顾恒泽态度依旧恭敬。

御膳房早就备好了膳,不一会儿就上了。

顾恒泽刚拿起筷子,外面便传来了通报,“太子殿下,有要事禀告。”

顾恒泽放下筷子准备起身,周文帝将人按住,“叫进来便是。”

“好。”顾恒泽应了一声。

和今见状,忙出去,将外头的人请了进来。

来人是太子近侍之一,青竹。

青竹一进来,行了个礼,紧接着,他便道,“陛下,殿下,我们核对了账册与箱子的数目,金锭的数目都能对上,且都上边都是官印,但在第二十三箱的第五层第六排第十个金锭上,我们发现了伪造的官印。”

“伪造的官印?”周文帝皱眉。

“对,那枚金锭底部的官印,像是后来印上去的。”

“我们找人瞧了这枚金锭,它的成色跟官府发布的金锭的成色很不同,后来将其烧化,发现烧化后的水液偏黄。官府的金锭来自于长祁山一带的金矿,烧化后水液偏淡,而祝玉山一带的金矿,烧坏后水液偏黄。”

“祝玉山在江南一带,江南首富宁家和祝家都用的这种金矿烧成的私金。”

“而宁家五年前有人进了京,立了府,昨夜也有人瞧见深夜宁家在一箱一箱地往外搬东西。”

这银子大概就是宁家捐的,顾恒泽对宁家倒是有印象,听王管家夸过很多次,说京城最繁荣的东明街上,一大半铺子都是宁家的,还说那物美价优,生意很是好。

顾恒泽沉吟片刻,问道:“京城宁家,如今当家的是谁?”

“宁家大小姐,宁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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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宁戚【大修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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