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宁戚准备的马车在和今那辆的旁边。

宁戚和春之一起坐了上去。

马车渐渐驶动，往皇宫的方向前进。

马车里，宁戚好似有些忐忑，“春之，你说这陛下，究竟长什么模样。”

春之拧了拧眉，面上一副为难，“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也没见过，但应该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说着，春之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压低声音道，“小姐，您说陛下找我们，是不是知道了昨天......”

“嘘。”宁戚做了个噤声手势，“应当不会罢，我没留下什么把柄呀。”

“小姐，这是好事，怎么能叫把柄。”春之的声音压得更低。

“可是被知道有时候会很麻烦。”宁戚小声嘟囔，声音里带着几分抱怨的意味。

“怎么会麻烦？”春之不懂。

“唔……”宁戚没有回答。

马车里渐渐没有了声音，只是马车旁随行侍卫的耳朵动了动。

*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宁戚和和今一起下了马车。

宁戚看到有个侍卫跑到和今的耳边耳语了几句，仔细一看，正是原本护送她们马车的侍卫。

和今点了点头，朝那人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离开，而后招呼着宁戚往里头走。

宁戚看着这一幕，表情没什么变化。

和今倒是突然开口，“那小子家中突发急事，刚特意向我告假。”

“希望他家中无恙。”宁戚眨了眨眼，表情有点懵，似乎是不知为何和今会同她说起这些。

看着她懵懂又带着些无措的神情，和今不再为难她，只随口答了句，“但愿无恙罢。”

几人沉默地往里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白天迤逦的宫殿，如今静悄悄的，只剩下宫灯上泛出的光，指引着前方的路。

春之和宁戚是第一次进宫，春之看起来很是激动。即使在目视范围不到百尺的情况下，她依旧没收敛四处看的好奇心。

“哇，小姐，那屋檐上好像是琉璃瓦。”

“嗯，如今市价十两银子一块。”

“那柱子上刻的金龙就像是真的一样。”

“嗯，那个雕刻的工艺，没个几百两可是请不起手艺那么好的师傅的。”

“宫灯龙骨似乎是云木做的。”

“嗯，市价五十两起步。”

......

和今虽走在他们前面，将他们的话都听了个大概。

这主仆二人也是好玩，奴婢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一惊一乍，主子像个没感情的账房，开口闭口都是银子。

不过这姑娘不愧是在钱堆子里打滚出来的，这价格估摸的倒是丝毫不差，嗅觉敏锐得很，想来估计也是害怕，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

接着往前走，跨过月华门，便离御书房只剩一小段路。

宁戚原本有些心不在焉，不止是要做给他人看，也是心里没底。

她眼神四处飘荡着，就像她的心，没个定处。

可一晃神，她便被来人吸引了注意。

只见一人从夜色中走来。

他身材颀长，姿态挺拔，步履平稳，看身形便知是个俊美的年轻男子。

等到渐近些，宁戚看清了他的穿着。

一袭暗金黑色缎袍，金丝滚边，上头绣着四指蛟龙，广袖袖边上的缂丝花纹，是暗云花样，腰上别着月白色云锦腰带，墨发被素色羊脂玉冠束起，显得整个人清贵不已。

腰间环佩随着脚步摇晃，头顶玉冠却纹丝不动。

宁戚心头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她很迫切地想知道来人是谁。其实那人身后还跟着一人，只是宁戚瞧不见。

周遭的一切都消失，全世界只余她与那人，脚步声愈发清晰，也愈来愈近。

她慢慢看清了他的脸。

剑眉微微蹙起，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仿佛不含任何情绪，表情如若寒星，直挺的鼻梁，静默冷峻如冰。

剑眉星目，清风朗月，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

他似乎一直在出神，像没看到她们一样，径直地往外走。

他身边的随从倒是看到了宁戚她们，只是他的目光没有过多停留，似乎并不感兴趣，一眼便把视线挪开，随即便朝和今点头示意。

和今原想行礼，被青竹打断，遂作罢。

他走近时，能闻到身上传来的淡淡檀香，不重，但很好闻，想来是久处在环境里沾染的味道，而非特意给衣服熏的香料。

在他衣袂翻飞，即将飘过之时，宁戚像是自然反应一般，飞快地拽住了他的袖子。

众人皆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

直到顾恒泽回神，转过头来看向宁戚，眼神有些微地疑惑，“嗯？”

他声音也好听。

这是宁戚对他的第二印象。

意识到自己失态，在他的注视下，宁戚的脸突然爆红，但她还是直勾勾地看着他，只是松开了拉着他袖子的手，解释道：“我刚刚扭到脚了，扯你的袖子是想站稳。”

和今走在前头，并不知宁戚是否真的崴脚，可青竹和春之知道。春之知道自家姑娘喜欢看美男，一开始她也被这人的英俊吸引了注意，刚回过神来，想起这是在宫里，没来由地后怕。

青竹也是蹙了眉，宫里宫外这样的女人他见多了，无非就是想跟太子殿下说上几句话。

拙劣。

他等着太子殿下发难。

可预想中的发难并没有到来，他只瞧见顾恒泽在偏头的那一刻，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后便是恢复了原本的表情。

“无妨。”他回她。

“谢谢你。”宁戚同他道谢，还想再跟他说几句话。

可顾恒泽没有如她的愿，只留下了一句“好好走路”，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

“宁姑娘的脚可还好。”和今回头问她。

“还好，能走。”宁戚解释道，“刚刚一时失力，所以才差点摔倒。”

“姑娘这是头一回见我们太子殿下？”和今话里带着些调侃的语气，“头一回的话，腿软就正常，好多世家小姐看到我们太子殿下，都走不动道呢。”

宁戚原本有些激动的心跳，突然又变得低落。

“太子殿下啊……”她嘟囔了句，没正面回和今的话。

后来春之捏了捏她的手，她才反应过来，忙道，“太子殿下长得真好看。”

和今笑：“那可不是，宁姑娘刚不就也是看着走不动道了？”

“哈哈……”宁戚尴尬地笑了两声。

穿过这节回廊，右手边就是御书房的宫殿，宁戚走到了回廊这头，顾恒泽在那头。

宁戚心绪有些杂乱，没注意到走到那段路尽头的顾恒泽突然转头看了她一眼。

*

“殿下，那便是宁家小姐宁戚。”

“嗯，孤知道。”

顾恒泽想到刚刚那双澄澈透亮的眸子，以及那张泛着红晕的粉面。

慌乱、无措中又带着女子的娇怯。

这种眼神顾恒泽看得很多。

偏生她脸色泛红，胆子却大，敢直勾勾地一直盯着他看。

顾恒泽手指无意识地屈了一下。

刚刚那一眼，他没注意她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裳，于是又回头看了一眼。

果然是黄色。

她很适合这种明亮轻快的颜色。

像行走于世间的精灵，灵动又可爱，娇俏又美丽。

*

走到御书房门口，和今让宁戚二人现在外头等着，等他先进去通报一声。

等他进去之后，春之和宁戚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春之的表情难掩放松。

“呼——终于走完了，这活泼可爱可真难演，就该让冬之来——”

可宁戚却不像春之一般放松，她苦着脸，道：“你主子完蛋了。”

春之抓住她的手，紧张地问：“怎么了？要杀头还是要流放？”

“都不是。”宁戚摇头，“你主子只是遇到人生中第一个想主动给他花银子的男人了。”

春之：“……”

宁戚继续自言自语，“唉，还是太子殿下，只能看不能嫁，更伤心了。”

春之：“……”

春之：小姐别搞我，这是在宫里，你清醒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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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初见【大修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