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燕珂听见胖橘的惨叫,回头一看,海东青又乖乖站在原地,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朝莲看得目瞪口呆,他以前只觉得这只鸟又蠢又能吃,没发现它有这等心机啊!

果然是鸟不可貌相!

燕珂走过来,摸了摸胖橘毛茸茸的后脑勺,轻斥海东青:“小花,不许欺负豆豆。”

“啁~”海东青歪歪脑袋,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云雀端了一盆热水进来,燕珂便把从海东青身上取出来的信件折起来压在了茶杯底下,亲自用帕子沾了水给胖橘擦脸。

燕珂动作很轻柔,朝莲半点痛意没察觉到,甚至舒服得想哼唧两声。

偶尔他甚至会自暴自弃的想,其实做猫也挺好的,没有病痛在身,有人宠着,什么也不用愁。

这样的念头只冒出来一瞬,就被朝莲自己掐灭。

饱暖思□□,他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堕落下去了。

朝莲下巴被燕珂托在手心,它仰起脸任燕珂给自己擦洗,视线却是一直盯着那封信的。

信上到底说了什么,能让燕珂脸色难看成那般。

云雀看见海东青回来了,也有几分惊奇:“海东青果然比一般信鸽快,王妃回信了么?”

“嗯。”燕珂回了一声,又问:“荆姨在哪儿?”

云雀答道:“荆姨在前院那边,郡主若有事,我去叫荆姨过来。”

燕珂用帕子擦干手,又把胖橘抱到壁炉旁边,让它自己烘干脸上的绒毛,道“不用,我过去一趟,云雀,你吩咐门房那边备车。”

云雀一听燕珂这是要出门,忙寻了一件白狐裘滚边的披风给燕珂披上:“郡主这是要去哪儿?”

“去一趟韩府。”

“是去找卫姑娘?”云雀觉着燕珂脸色不太对,不由得多问了句。

燕珂只嗯了一声,又让云雀带海东青去厨房给她喂些吃的。

海东青一听云雀吹哨,立马就哒哒跟上去了。

等四下无人后,朝莲才跳上圆桌,用爪子推开那只茶杯,将燕珂叠起来的信纸展开。

视线触及纸上的字迹,朝莲眸色也瞬间凝重了起来。

信上说半月前北境蛮夷来犯,西北边境告急,羌城守将战死,如今是镇北王妃带着留守西北的燕家旧部在羌城死守。急报一**送到汴京,却杳无音讯。

朝莲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御书房从来没收到过西北的战事急报!

战报肯定是中途被人截下了!

联想到之前南疆细作潜入汴京,想用粮草拖垮在南境作战的镇北王,朝莲愈发觉得这一开始就是南疆跟北地蛮夷的阴谋。

南疆率先发难,引镇北王带兵南下。镇北王一走,北地蛮子就趁机攻打关外,西北无人可战,送到汴京的战报又被人截下。

朝堂之上,绝对有通敌叛国的狗贼!

等蛮子攻下西北,便可长驱而入,直捣汴京。

届时就算镇北王的大军没有因为粮草不足而被南疆拖死,等蛮子和南疆前后夹击,又没有粮草供应,哪怕镇北王麾下的西北铁骑再骁勇善战,那也是回天乏术!

而最先被攻破的防线是西北,这笔账到时候一定会算在燕家头上,就算燕家满门战死,在后世也只会留下一片骂名。

寒意一层一层浸入骨子里,朝莲知道,自己能想到这些,燕珂肯定也想到了。

但她从看到信件到现在,表现得都很平静,去韩府,应当是找韩君烨彻查从西北到汴京这一路的驿站,韩君烨是大理寺丞,也是镇北王义子。在汴京城内,算是燕珂为数不多能信任的人之一。

只有找到被截下的战报,闹到朝堂之上才才能让陛下尽快发兵支援北地。

不然仅凭王妃一纸书信,掀不起什么水花。

燕珂表现出来的心境和气魄,让朝莲觉得陌生,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燕珂。

她不是他印象中那个仅凭家世而骄纵轻狂的小姑娘,她是西北战神燕明戈的女儿,燕家狼骑的少主人。

正失神,不妨房门又一次打开,燕珂疾步走过,瞧见胖橘一只爪子正按在展开的信纸上,眉头下意识一皱。

“喵——”朝莲收回爪子,没敢直面燕珂的视线。

好在燕珂并没有怀疑什么,只摸了摸胖橘的头:“豆豆乖,在家别胡闹。”

她收好信纸,又从梳妆台下方的抽屉里取出几只袖箭,这才转身离去,身后的披风扬起一个凌厉的弧度,仿佛是战袍。

朝莲下意识想追出去,然而房门已经合上,那一瞬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一线天光从逐渐合上的房门间隙照进来,燕珂的背影在风雪中渐行渐远。

朝莲莫名的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离别的味道。

用猫的身体他什么也做不了,她回到猫窝,强迫自己入睡。

*

燕珂把西北的情况简单给荆姨交代一番,并让荆姨加派影卫保护燕钰的安全。

荆姨得知镇北王妃被困羌城,心急如焚:“郡主,老奴先带五百府兵赶回西北支援王妃。”

燕珂步子未停,嗓音在呼啸的北风里也带着刺骨的冷意:“母妃在信中说,围困羌城的蛮子有十万。带五百府兵回去只不过是让羌城的尸垒得更高一些罢了。”

荆姨又何尝不知燕珂说的是事实,眼眶隐隐泛红:“王爷留在羌城的守军不足两万,如何抵御蛮子的十万大军?”

“那就带兵去西北。”已到了府门前,燕珂上了马车,闭目说出这一句。

西北告急,谁都能乱,她不能乱。

若说原书里的世界是一盘棋,那么眼下这盘棋已经完全被打乱。

有人想燕家死,不妨拼个鱼死网破!

马车很快到了韩府。

门房见是燕家的马车,都没通报一声,直接让燕珂进了府门。

韩国公年事已高,又常年卧病在床,唯一的嫡子早年死了,如今韩府的大小事务都是他的嫡孙韩君烨管着的。

燕珂走进前院的时候,韩君烨正在一株梅树下折梅枝,他穿着一身绛紫色的锦袍,已过弱冠之年,头发束得一丝不苟,清俊的面容上带着几分与他年纪不符的老成,只有在视线触及一旁的少女时,目光才柔和几分。

卫华琼裹着韩君烨的大氅站在一旁,怀里已经抱了不少折下的梅花枝,还仰着头催促道:“那一束好看,折那一束。”

韩君烨宠溺摇头:“贪心。”

不经意瞧见从大门那边过来的燕珂,唤了声:“郡主?”

卫华琼扭头一看,果真是燕珂,瞬间笑开了:“我还说用雪水酿梅花酒,酿好了给你送一坛来,这倒好,你自己先过来了。”

韩君烨和卫华琼作为男女主,在原书中经历了几番曲折才走到一起,不过这辈子卫华琼几乎是被韩君烨宠着长大的,二人早已定亲,卫华琼如今客居韩府,也没人敢说什么。

燕珂开门见山道:“母妃传信过来,半月前西北战事告急,但送往汴京的战报根本没送到陛下跟前。若不是我让海东青给母妃送信,还不知西北送信过来的信鸽都被人半路截杀了。”

海东青有万鹰之王的称号,凶猛异常,飞得又极高,这才叫那些人没法截下信件。

韩君烨一听,眉头皱得死死的:“你打算怎么办?”

“战报出了西北,到汴京最近的路线须得经过青州、澹州、孟州,彻查这三个州府的驿站,找出被扣下的战报。”燕珂嗓音平静得出奇。

韩君烨道:“青州、孟州我暗中派人去查,澹州是李太傅长子管辖的州府,只不过今日早朝李太傅长子因剿匪不力被弹劾,目前陛下罚他闭门思过,我正好要去澹州一趟,驿站那边我亲自调查,若是这几日截下的战报,应当还未来得及销毁。”

“多谢。”有了韩君烨这句话,燕珂稍放心了些。

之前的战报哪怕被销毁了,只要最近送来求援的战报送到了陛下跟前,就能即刻发兵西北。

燕珂道完谢就准备往外走。

韩君烨叫住她:“就算战报呈到陛下跟前,等陛下跟朝臣们商议完发兵,最起码也得三五日才能到西北。”

燕珂说:“我知道。”

韩君烨语气笃定:“你打算先斩后奏?距离西北最近的驻军是西南瑞兴王,你要去找瑞兴王借兵?”

“义兄既然猜到了,就替我隐瞒一二。”燕珂眼帘半垂,遮住了眸中所有思绪。

“糊涂!且不说瑞兴王肯不肯借兵与你。燕珂,你是当真不知,你跟燕钰进京只是陛下为了牵制义父的棋子么?”韩君烨斥道。

“三弟和姑奶奶都还在汴京,燕家不敢有异心,陛下当高枕无忧。”燕珂说这话时语气讽刺:“等陛下和朝臣们商议完,为了尽快挡住萨蛮攻势,必然也会派瑞兴王出兵援助,我只不过是去提前借兵。”

韩君烨面色难看:“没有圣旨和虎符,瑞兴王不敢出兵北上。你若假传圣谕,那是掉脑袋的事!”

燕珂沉默了一会儿道:“西北若守不住了,大昭还守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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