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一身干净的宽袍，宋月朗从房里出来，发尾还带着潮潮的湿气，衣领的地方被水迹晕开一片，颜色深些。

“头发还是湿的，”顾潭渊正在盛汤，一抬头就看见带着水汽走过来的人：“你这尾鲛人想着待会还要回去是不是，所以头发干没干无所谓，反正都要去水里睡觉。”

这拐着弯的阴阳怪气倒把宋月朗逗笑了：“水里睡着太凉了，我不在那里睡觉，头发一会就干了，我想先吃饭，就没多擦。”

宋月朗吃过午饭从平阴赶回来，到现在水都没喝一口，是真饿了。

这人刚刚沐浴完，三月底春暖花开的天气，又是在自家的小院，宋月朗洗完就罩了一件松垮的外袍，腰带随意系在腰间，锁骨处那一块皮肤白得晃眼。

要不是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倒有几分混迹风月场里浪荡子的模样。

顾潭渊的目光老是不由自主的朝那看，他在饭桌前，宋月朗在屏风后头，最后还是他忍无可忍的走了几步把浪荡子落在锁骨前面的头发拨到身后去。

“去吃饭，先把那碗汤喝了，宋月鲛。”顾潭渊给人家改了一个名字。

屋外透进来海棠的花香，宋月朗坐在椅子上小口喝汤，顾潭渊站在身后，手里拿了一条毛巾给他擦头发。

夜已经很深了，宋月朗吃饭动静很小，倒是顾潭渊，动作倒是轻，就是擦头发声音大，悉悉索索的在整个屋里回荡。

旁边卧房两个小孩子已经睡熟了，宋月朗听话的喝了一碗汤才拿筷子吃饭。

是一些滋味清淡的小菜，还有一碟春笋，配着火腿炒的，脆脆的口感很好，宋月朗吃了一口就朝后面仰着头：“这道菜好吃。”

“小心扯着你头发，”顾潭渊手上动作松了松，才低头看他：“哪道菜好吃？”

宋月朗夹起来一片笋干：“这个好吃，味道不苦。”

“什么菜？”顾潭渊身子前倾，好像没怎么听清。

“这个，”宋月朗把筷子举起来些：“笋干，味道不错。”

“噢……”顾潭渊一只手拿着帕子，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握住宋月朗手腕，抬手，他自己低头，把那筷笋干吃了。

“味道确实不错，”顾潭渊捏捏宋月朗的手腕，然后松开：“现在正是吃笋的时候，你要是喜欢吃，我明天让人去山上再去挖些。”

顾潭渊说完自然的直起身，接着给宋月朗擦头发，好像刚才抢人家东西吃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宋月朗收回筷子，又夹了一片笋干，吃完，喝了一口汤，才咳了一声：“也不用太多，每天吃会腻，吃几次就好。”

顾潭渊嗯了一声，擦得差不多了，他手指替宋月朗顺着头发：“这次回来要待多久，下次又要去哪？”

“最近一段日子不用出门，”宋月朗头发被他抓的有些痒，微微偏了偏头：“城里来了一位草药商，家里有几单祖传的方子，对症下药有些效用，宋家正好想开几家医馆。”

“那就开，你是想要他坐诊？那有什么难的，给钱就摆平的事，你刚好在家，让顾晓星逃学几天，我带你们玩去。”

“不是这样，那位先生不缺钱。”

“那他想怎样？不想和你们家做生意。”

“那倒也不是，”腹内有了些食物，头发也擦干了，宋月朗靠在顾潭渊身上犯困：“那人家里有个儿子，今年刚中了举人，说是来年科考必定榜上有名，工商士农，行事做派难免染上些官宦人家的规矩。”

“他们欺负你了？”身上的人已经闭上眼睛，顾潭渊用手给他挡着蜡烛光，声音轻轻的：“那我就去把他家的钱抢了充公，寒门人士做官最是清流，才能流芳百世，千秋不朽。”

“别闹，”宋月朗笑了一声：“慢慢商讨就是，作甚么打打杀杀的。”

宋月朗的声音已经睡意朦胧不清了。

“你说不打就不打，睡吧，明早我给你煮好饭端到床上来。”

“你要煮什么？”听见这话，宋月朗勉力打起一点精神。

“……，粥，清粥，我去街上给你买两笼大包子。”

“唔，那就好。”宋月朗放心的坐在椅子上靠着顾潭渊睡过去。

“你这个人，”顾潭渊低头看着宋月朗的脸，最后还是没忍心把人弄醒，还抱着宋月朗抱到床上去睡觉，还轻手轻脚的，生怕把人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