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醒得很早,越过了一旁的痴儿,夺门而出,我站在院子里想了很久,脑海里全是昨晚的荒唐,我疑惑,痴儿为什么这么做?是因为一时的生理冲动吗?两年前明明全然不懂这些事的,是谁教他的?同时我也在心里问着自己。
季月,为什么要配合痴儿?为什么没有推开痴儿,还与他相拥?
是的,我必须承认,昨晚我也冲动了,我望着痴儿的眼睛,面对痴儿主动拥抱,我接纳靠近,甚至是与张慧琳交往接触时都没有那样的悸动情绪。
为什么?
难道我喜欢痴儿吗?
可是不可以,我和痴儿哪怕没有血缘,也是从小相知长大的兄弟,最重要的是我和痴儿都是男孩子,怎么可能在一起?这完完全全不行。
我越想越头疼。
这些道理我全部明白,但心里却还是会失落,如果痴儿是个女孩子就好了。
“牙哥儿。”
我知道是痴儿在叫我,我深深吐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回头看向痴儿。痴儿呆呆地站在门口,目光全部落在我的脸上,看起来有些拘谨。我又何尝不是呢?
“嗯,你......你醒了 ?”
真蠢,人都站门口了,这不是明知故问。
痴儿点点头:“嗯。牙哥儿,昨晚我们......”
我抢先说:“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们在玩游戏。”
痴儿愣住,看了我好一会儿,就在我受不了马上要踏步离开时,他回我:“我知道,玩游戏,我喜欢跟牙哥儿玩这个游戏。”
痴儿脸上浮现出笑容,笑得很明媚,黑亮有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看。
为什么这样笑?什么叫喜欢跟我玩这个游戏?
我脑袋里的问题不断环绕,我还是受不了,我知道,如果不问清楚,我会一直想这些事。所以我快步走向痴儿,抓住痴儿,望着痴儿的眼睛,问他:“痴儿,你怎么知道这种事的?是谁教你的?”
痴儿盯着我,一脸无辜又实诚地回我:“是梁康,他教我,跟我一起玩游戏,这个游戏让我们很快乐。”
痴儿的话一字不落地掉进我的耳朵里,居然是梁康,真的是个畜生,他不是跟玲花姐的吗,怎么能对痴儿下手?
我很愤怒,我的胸腔在上下起伏,捏住痴儿的手不断加大力量,让痴儿喊疼,可我依旧没放开:“梁康怎么能教你这些?怎么能对你下手!玲花姐呢,你没有把这事告诉她吗?”
我逼问着痴儿,痴儿被我吓到,眼睛也睁大地望着我。
“回答我!痴儿!”我吼出声。
痴儿眼眶里溢满泪水,哭着说出来:“妈死了,妈死了。”
“什么!”
玲花姐居然也去世了,痴儿和我一样都失去了亲人,成为了孤儿。更可恶的是,梁康居然敢因为痴儿痴傻就哄骗他,还做出那样猪狗不如的事。我后悔了,我不该让痴儿走的,就算是撒泼打滚也应该留下痴儿,起码不会遇见那样肮脏的事。梁康果然是一条引人入歧途,置人于死地的毒蛇。
“痴儿不哭。”我抱住痴儿,安抚着他,心里暗下决定,既然痴儿回来了,我以后就带着痴儿,再也不把痴儿交给任何人,我和痴儿相依为命,“以后我俩好好活。”
后面的日子,我带着痴儿去下田,去河里游泳捉鱼,去赶集,去做工,去哪里我们都一起,与林家婆婆在村口柿子树下乘凉聊天时,她还说我们比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还亲。她夸我们亲近,我高兴也难过,这话在一遍一遍提醒我们,我们不可能。而痴儿不懂,他靠着自己的本能一步又一步靠近我,我推开他也纵容他。当然也可以换句话说,我推开自己也纵容自己。
我越来越糊涂,我决定去找瞎子张问问,他比我通透多了,这个村子我比较亲近也能信任的人除了痴儿就只有他了。
瞎子张搭着一张椅子,悠闲地倚靠在上面,闭目听曲儿。
“你又来了?”
我回:“嗯。”
“听说那个痴儿回来了。”
“嗯,玲花姐死了,逃回来的。”
瞎子张没有预料到是这样,叹了口气:“唉,造化弄人。玲花姐那个男人不管他?”
“别提那个男人!”提起梁康,我就能想到那些事,我的情绪就抑制不住。
“他对那痴子做了什么事?你这么生气?虐待他?”
“没什么,别问了。”
“也行,那你今天找我是为了什么?”
我支支吾吾,斟酌了好久都没说出来,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我甚至不太清楚,我对痴儿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是兄弟知己之情还是情爱?
瞎子张等得不耐烦了:“你说不说,不说别打扰我听曲儿。”
咿呀咿呀的曲调一声一声传出,听的依旧是《霸王别姬》。
“听了这么多遍,不腻吗?”
“你——”瞎子张依旧没睁眼,笑笑,“不是也听了那么多遍,你是在问我还是在问你自己。”
“里面是个假霸王真虞姬,那还有真霸王吗?”
“还是那个回答,所见即所得,你看出了假霸王那就是假霸王,你看他是真霸王,任凭他人如何说他都是真霸王,而你是想当真霸王还是假霸王也只看你自己的心。”
“可是我不想当霸王,真假都不想。”
“那你是想当虞姬?”瞎子张回想着,“还记得你和那痴儿第一次看《霸王别姬》的时候,那痴子大哭,你还斥责他,让他不要当虞姬,怎么自己倒是想当了?”
“因为我好像有情了。”
“哦,这倒是新鲜,你还是第一次说有情这种话。你是对那痴子有情。”
我没回答,瞎子张坐起来,空然地望着前方:“你不回答就是我说对了。”
“可是我害怕。”
“那真虞姬害怕吗?”
是的,我害怕,我不配做那真虞姬。
“说到虞姬,虽然你不希望痴儿做虞姬,但他比你的确更有做虞姬的天分,或许这是上天让他痴傻的补偿。”
“补偿,呵,就虞姬的结局来说,这可不算补偿,甚至可以算是一种孽缘。”
“你啊你,虞姬殉情自戕的结局对于局外人来说是孽缘,是遗憾,可对于虞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成全,你要站在虞姬的角度想想,你也要站在那痴子的角度,甚至是你自己的角度想想。”
说完,瞎子张起身撑着木棍走进了屋,独留我一个人在院子想。直到日薄西山,我才打招呼回了家。临近家门口,土色老旧木门口站着一个人,在等我。
“牙哥儿,你回来了。”
叫喊声传来,那一声时隔两年多的呼唤再次回响,我听见的那一瞬间很满足。又有人等我回家了。
夜色里,晦暗的,难言于口的情愫从眼里,心里飘出来,就像夏夜里闪烁的萤火虫,在暮色里浮动。那一双手熟练地攀上来,我抓住了。
“痴儿。”字眼从胸前喉管里挤出来。
“牙哥儿,我想要。”痴儿喊我,湿热温润的唇瓣凑上来,我被带领着陷进去。
痴儿是真虞姬,我也想要当真虞姬,所以我凑了上去,我开始释放自己。
“痴儿,如果你是个女儿家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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