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失败

施佑锦在看到许言后,大步上前,一把便攥住许言的衣领。

“许言,宗门大乱,你却躲在这里!你到底在干什么?方才下山那人又是谁?”

他怒声质问,毫不客气。

许言被他扯得一个趔趄,却看着他满头大汗的狼狈模样,笑出了声。

见他此等关头竟还在嬉笑,施佑锦胸中郁积的怒火几乎就要爆发,拳头紧攥,骨节做响,眼看着就要砸下。

“打我?”许言看着他发怒,非但不惧,嘴角那嘲讽的笑更明显,言语也带着讽刺。

两人的关系从相见那时便慢慢变差,直到现在这样。

“打我有用?施佑锦,你就会在这里无能狂怒,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做不好,只会让事情更糟。”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施佑锦心头,让他高举的拳头僵在半空。

他看着淡定如常的许言,也许他有解决的办法,自己确实太心急了。

于是强压下情绪,缓缓松开了手,声音沉了下来,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言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领,这才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令,随手递了过去。

施佑锦一把夺过,急切地展开,看见那熟悉的字迹和印鉴时,是副宗主的亲迹。

那上面只有一行字:「配合青城大将军之子,让宗门的那些人顺利破阵。」

施佑锦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许言:“青城大将军之子?所以这阵破是已经安排好的,可是,可是为什么不早说!若早有准备,那些弟子怎会死?”

“早说?”许言打断他,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上面早就知道宗门里混入凉城的人,假装不知,让他们进行到最后一步,再拿下他们。要是早说,让他们起了疑心,计划怎能顺利推行?”

施佑锦踉跄后退半步,头痛不已。

他想不通,想不通宗门怎么混入“那些人”的,那些弟子就该死吗,师傅也不见了,他也参与了吗?

许言上下打量着施佑锦,嘲讽道:“你平日里不是自视甚高,最瞧不起我这般人么。可如今呢?你却连最基本的局势都看不透,你自以为是的指挥还让情况更乱更糟。”

许言说后看他那副失魂落魄、不再辩驳的模样,懒得再管。

他的目光,看向了山下宋安所在的方向,那最后一处阵点。

*

宋安心神稍定,盘膝坐下,正想调息以恢复些许气力。

而在此时,一道身着白衣面容被遮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前方不远处。

那人静立如松,透过面具,一道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宋安立马察觉,刚刚平复的内息瞬间再度提起,周身肌肉紧绷。

萧景礼慢慢上前,他并未携带自己的兵刃,目光随意一扫,用脚尖轻巧地挑起一柄不知哪位弟子遗落在地的长剑,单手握住。

只是他未摆出任何起手式,随意地站着,姿态从容不迫,步履平稳,向前逼近。

宋安不敢有丝毫松懈,心念一动,悬于腰间的短剑发出一声清越嗡鸣,应声出鞘,剑尖直指来敌,蓄势待发。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眨眼间,萧景礼身形一动,快速贴近。

宋安长短双剑齐出,灵活应对。

一时间,场中但见剑光缭绕,人影翻飞,剑声不止。

两人以快打快,攻守转换只在瞬息之间,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堪堪战成了平手,形成了一种平衡。

周围已经无人敢上前,先前蠢蠢欲动的人群早已被震慑,无人再敢上前半步。

生怕被那纵横交错的打斗波及,而后白白送死,皆不由自主地都退远了一些。

打斗之中,萧景礼眼神捕捉到宋安手中那柄长剑上有一处不小的缺口,裂纹蔓延。

他瞅准时机,剑势陡然一变,手中长剑的力道速度陡增,每一击都狠狠落在在那处顿口之上。

“铮——哐!”

一声刺耳的断裂声响起,宋安手中长剑应声而断,半截剑身旋转着飞了出去。

兵刃被毁,宋安心中虽惊,却并未失措。

她脚步向后飘退,同时操控短剑护住周身,依旧守得滴水不漏,未让对手抓住破绽趁势猛攻。

反而,她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在几次用力出击后,气息似乎出现紊乱,那步伐也慢了几分。

他力竭了?此念一生,宋安看准时机,乘势反击。

萧景礼不想再与其缠斗,身形后退,瞬间拉开了数丈距离。

而就在他后撤的同时,那只一直空着的左手,不知何时已夹着一张暗黄色的符纸。

他屈指一弹,符箓飞出,却并非直直朝向宋安方向,而是在她身前三尺之地。

“砰!”

巨响声中,符箓化作一团灼热的流光,猛然炸开,气浪与碎石飞溅。

宋安下意识侧身、闭眼、抬臂格挡,那原本欲要追击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迟滞与中断。

而萧景礼此刻抓住机会,手臂猛地一振,将手中那柄普通长剑全力掷出。

长剑精准地扎入作为阵点的那棵树的主干之中。

剑身入木的沉闷回响尚未消散,贴附其上的符箓火光已起。

“砰!”

那棵树自长剑插入之处,猛地向外膨胀鼓裂,树干处如同遭受巨力挤压,拦腰折断,轰然倒塌。

逃!必须立刻逃!

宋安虽自以为剑术不逊于对方,但那人手中的纸她却从来未见过,威力不小,继续斗下去她必然不占优势。

然而,对方岂会容她轻易脱身?

这时,她想起怀中还藏着一颗会起黑雾的圆球,此刻或可一用。

没有丝毫犹豫,她探手入怀,掏出那颗圆球,用力投出

那圆球划出一道低平的弧线,落在萧景礼脚前不远处。

起初毫无异状,就在萧景礼看向那圆球,微露疑惑的刹那。

“噗”的一声轻响,圆球爆开,涌出大量浓稠如墨的黑烟,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极致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那气味直冲天灵盖,熏得萧景礼眼前一黑,胃里翻江倒海,从容姿态荡然无存,下意识便以袖掩面,连连后退,

他心中惊怒,这是什么邪门招数?!

被这气味熏得难受,他急切地又抽出一张符纸,仓促地朝宋安方向甩去。

宋安见黑烟弥漫,阻隔了对方视线,心道机会来了,转身便逃。

然而,她刚刚转身迈出半步,眼角余光便瞥见,一张符纸穿透了浓烟,飞至身后,速度很快。

她御起短剑回身格挡,剑尖精准地刺向那符纸。

那符纸一分为二,冒出火光。

“砰!”

符纸炸开,而后爆发出巨力,如同巨锤砸下。

宋安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她甚至没能发出一声痛呼,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力气与意识。

最后一处阵点,已然被破。

*

护城大阵轰然消散。

青城之外,传来声响,那声音起初细微,慢慢地越来越大。

早已蹲守多时的凉城兵马,此刻正齐齐出动,朝着失去屏障的青城碾压而来,想打个措手不及。

青山脚下,一处临街的茶楼雅间内。

林长老的目光从对面欧阳平川平静的脸上,缓缓移向窗外。

那里,原本流转着淡淡灵光、笼罩山峦的结界,正如退潮般顷刻消散。

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了然,轻轻落下棋子,慨然道:“该来的,终究躲不过。世间万物,哪有恒久不变之理?这青山剑宗,亦然。”

欧阳平川指间的黑子迟迟未落。

远方士兵行进的声音隐约可闻,这一切未免太过顺利了。

难道仅凭凉城那些搜罗后仓促培养的死士,就能如此轻易地破坏这护山阵法,无人察觉,任由事态发展?

他心中疑窦丛生,目光掠过秦长老那看似平静却带着些许笑意的脸,又垂眸看着着眼前的棋盘。

罢了,阵破已成定局,好好下棋吧。

心思既定,他指尖的黑子终于落下,落在棋盘一处角落位置。

一子落下,棋局形势逆转,原来先前所有的退让,皆是伪装。

此处是他早已谋划好的地方,瞬间将林长老布局的大片白子卷入绝境,生机尽断。

秦长老面上的些许欣然还未褪去,便僵在脸上。

他以为的大好局势其实是陷阱,兴致顿时消散无踪,烦闷地挥了挥手。

“不下了,不下了。”他将手中剩余棋子丢回棋罐,站起身,目光投向窗外。

“去外面看看吧。”

两人御剑出楼,寻了一处高地,远远望向青城城门。

眼前的局势,却与他们预料的截然不同。

青城一方竟早已严阵以待,周围黑压压的甲士阵型严谨,将凉城出动的兵马团团包围。

“怎会如此?!”林长老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这明显就是早有准备。

他转头看向旁边平静的欧阳平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欧阳平川静默地看着下方的围剿之势,心中已然明了,这是一场将计就计,以宗门为代价,为引蛇出洞,而后一举重创。

面对老师惊怒的质问,他神色平静,语气平淡:“弟子不知,也唯有真的不知,真的牺牲,才能让其他人不起疑心,不是吗,老师?”

林长老听后,先是愕然,随即是被愚弄的愤懑,继而化作无尽的悲凉。

他又选错了,即便已至白发苍年,他依然在这些争端博弈中,选不中成功正确的那一方。

他终究是算不过,也斗不过那些身居高位的人精。

脸上肌肉牵动,他想笑,却只扯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表情。

“是啊,那便又败了,败了。”他喃喃道,声音苍老而疲惫,“罢了,那老夫便告辞了。”

说罢,他不再看那下方场面,也不再看身旁的弟子,转身离去。

欧阳平川没有出言挽留,只是望着老师那佝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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