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紧张

“冯家曾赶出过一个叫凝秀的侍女,据说曾是冯丞的女使,后被人发现与冯家三郎有私,被冯家大娘子行了家法撵了出去,之后没几日,在一破庙里发现了她的尸身,据说后来仵作验尸,她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刘松远语气里似有遗憾,随后又低头抿了口茶,“明成,这茶有些冷啊。”

沈徵并不理他的抱怨,只是继续问道:“那又如何?”

刘松远倒是换了姿势,一手撑着案面,面带狡黠凑近道:“我派人四处寻其中线索,倒是运气好,被我发现这女子竟还有一同胞妹妹,如今也在临邑城中。她说当初其实是冯丞诓骗她姐姐,答应给她妾的身份,要她用自己被轻薄的事情设计陷害冯家三郎,可事后,冯丞便翻脸不认人,那女子才落得那般境地。”

“所以呢?”沈徵听着不为所动。

“明成啊,你还真是任何八卦由你听着,眉毛都不动一下。”刘松远有些丧气。

“继续说。”沈徵垂眉,自顾自倒了杯茶,“你若好好说话,或许那孟姑娘还能多看你一眼。”

“明成你这!”刘松远有些磕巴。

接而认命低头道:“那冯家三郎百口莫辩,被冯家主君打了好几板子,这冯三郎一气之下,独自一人去榷场做买卖,如今也算有了些家当。他与我家有生意来往,与我阿兄也算是有些交情,听说再过几日就要来临邑暂住一段时间。”

“你说说,这冯丞的手段,是不是与如今在崔家做的那些事有些相似?”刘松远挑了挑眉。

沈徵端起一侧的茶盏,低头微抿了一口,他并不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刘松远不解,他走下矮塌,靠近沈徵,“明成,我以前觉得,你性子温和,痴迷丹青,别的事毫无在意,如今倒是觉得我有些看错你了。”

“你倒说说是哪里看错了?”沈徵微微抬头,他清明的眼睛里难得流露几分有些好奇。

刘松远倒是一笑,站直了身:“咱们小崔绝对想不到,她平日里看着乖巧羞涩的小郎君,其实憋着一肚子坏水呢。只是往日里这位小郎君,不屑用那些心思罢了。”

沈徵倒也不反驳,他又抿了口茶;“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已经不是那个刚入临邑的天真孩童了。”

“也对,自你来了这临邑,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经历不少,若天真依旧,怕也是不合常理。”刘松远似自顾自感慨一番。

他其实有些佩服沈徵,虽嘴里这般说着,但他知道,沈徵始终都是心底澄澈,不蒙尘埃,而能做到这番,实属难得。

如果是他站在沈徵的身份境地,还要做到不怨怼,仍守一颗赤诚之心,他刘松远绝对做不到。

“明成,我知晓你的心思,青夕的事情,其实我们能从中再找到突破实属不易。”刘松远不再打混,语气珍重了许多。

“但不妨咱们换个思路,既然有冯家人,那便让冯家人自己去处理。”刘松远松了松筋骨,“倒时,咱们从中再掺和点就是了。”

“阿徵,阿徵?”沈徵听到崔蓁唤他。

他才回转了思路。

“你怎么了?”少女有些担忧。

“无事,如今夜深,你今日可还要回崔府?”沈徵问道。

“不去。”崔蓁毅然而然否定了这个提议,“那王祁今日在我家吃酒,我要是现在回去,指不定被恶心死。”

“阿徵,你今天能不能收留我啊?”崔蓁亮晶晶的眼神递了过来,像是湿漉漉的小狗请求收留。

沈徵脸一发烫,他不自然地别过头,声音有些细微的煽动:“好。”

“今日你暂且睡在这里,我再找人给你加点炭火。”沈徵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阿徵。”身后崔蓁唤了声,与那日他从崔蓁房里离开时,她唤他的声音一样。

带着些少女特有的小转音。

沈徵转过身。

“阿徵,能不能等我睡着了,你再走?”

崔蓁把双腿蜷起来,她把头托在膝盖上,微微上仰,湿润的眼睛里有水汽,楚楚可怜望着少年。

见对面的少年不说话,崔蓁咬了咬下唇,有些颓唐地低下头。

她知道按着沈徵这般正经的性子,又是这大梁封建社会里养出的小郎君,自己提的要求,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可自从青夕走了以后,她的松烟榭就空荡荡的,她常常半夜惊醒,然后就盯着起伏帷帐的投影发呆,一直等到东方既白。

有时候她会有幻觉觉得青夕好像还在身边,却一瞬间清醒,那个有些痴傻的小侍女,已被埋在冬日冰冷的寒土下,再也不会跟着春天一起复苏。

“好。”少年的声音轻柔响起,围着她微微绕着圈,又缓缓落至心口。

崔蓁听毕猛然抬起头,少年明明还红着脸,但眼睛里的澄澈却一览无余。

仿佛因这样的目光,让她把所有思绪里的烦闷都烟消云散,她被很安全地围绕,不用担心任何侵扰。

“我唤人给你打盆水来,洗个脸,就去睡吧。”沈徵有些局促,但声音却很轻柔。

崔蓁心定了些,起身坐至书案前,因这房里并无铜镜,她便只能凭着感觉卸钗环,只是才扯了一根,就好像有头发绞进了发簪的细缝里,扯着头皮怎么也下不来。

崔蓁龇了牙,空着的一只手招呼道:“阿徵,阿徵快来帮我,勾头发了,痛!”

指尖被温热覆上,她便松了手指,身体也松懈下来。

沈徵却庆幸此刻没有铜镜,崔蓁便看不到沈徵涨得通红的脸。

他的手其实有些颤抖,那几缕头发勾在镂空的花蕊处,其实只需把簪子转过去些,便能绕出头发。

可沈徵却觉得手指像是从未有过的笨拙,纤细的头发与细薄的簪花,似有着滚烫温度,灼手却又不知所措。

他额头起了些密汗。

“阿徵?是不是都缠到一起了?”身下少女问道,“解不开就剪了。”

她想转过身来自己看那簪子。

昏黄的灯光下,少女因倾斜的角度恰能从上而下瞧见一段白皙的脖颈。

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泛着莹润的色泽。

沈徵的喉珠不自然地滚动,眼神顺时转移到那绕了头发的发簪上。

“别,别动。”少年的声音喑哑。

崔蓁被他有些异样的音调怔了半晌,但还是乖巧地转过身。

少年身上自带的青草舒朗气缓缓传递过来,她用力吸了吸鼻子。

沈徵身上的味道,总有一种让人静心凝神的作用,她很喜欢。

少年人似用了极大的气力凝聚精神,手腕一转,指尖再一用力,才环绕了出来。

“好···好了。”他说话结巴。

但崔蓁并未察觉,只是满意点头道:“谢谢阿徵。”

她站起身,正准备去了外衫,滑至肩侧,她方觉不妥。

回头见沈徵早已退至外间,背着她,身子站得笔直。

他身后垂着的头发尽数都是小辫子,这样瞧过去,倒是有些可爱。

崔蓁这般想着,抿嘴自顾自笑了起来,这才缓缓去了衣衫,又拿起巾帕拭了拭脸,钻进了一旁的床榻上。

这床榻上铺着厚厚的皮毛,卧上去便觉得暖和温热,与她那床被褥全然不同。

崔蓁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冒出一个脑袋,见沈徵还是一动不动背对着她,她才唤道:“阿徵,你可以转过来了。”

少年人缓缓转过头。

他脸上还有淡淡的红晕,但灯光遮掩了他慌乱的心意。

他顺着方才崔蓁坐过的矮塌缓缓坐下。

“阿徵,你坐的太远了。”少女的声音从被褥里闷闷发出声,“你再坐近一些,和我说说话。”

沈徵听毕,又缓缓移了过去。

他距离她虽还有些距离,但她已然能看到少年的全貌,

他的眼睛望着她,像是草原星海在与她对话。

“阿徵,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很好看。”少女半张脸从被褥里露出来,琥珀色的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少年认真道。

沈徵一愣,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东戎宽袍。

其实他并不是很喜欢这套衣服,甚觉得这般打扮他其实也不是很舒服。

“小辫子,很可爱。”少女缩了缩身子,眼睛弯成月牙,语气狡黠道。

沈徵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少女道:“睡吧。”

自崔蓁入沈府后,她虽依旧按着以前活泼相处的性子。

可他却能看到,她不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自然地低下头,一个人陷入思绪里。

像是掩饰着强烈的不安。

虽说他与她同出一室于礼多有不合,但与其顾及那些礼法,他却更想安慰她看似神色无恙之下的无措。

“好。”崔蓁听毕,倒是听话地闭上眼睛。

方才沈徵的一声应答,她的心稍稍觉得安定了些。

身下的皮草柔软,被褥里都带着草原春天青草遍野的味道。

可即使是在这般柔软的空气里,她一闭上眼睛,又觉得的自己似被堕入黑暗里,慌乱的心绪又湮没了她。

少女睫毛微微颤动,手捏紧了被褥一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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