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红枣鸽子汤
喝了碗粥,又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已经是下午时分。叶将离伸了个懒腰,轻松多了。
中午吃饭时候陈阿嬷跟侯绾之说了叶将离生病之事,侯绾之一脸担忧。
陈阿嬷窥着侯绾之脸色道:“叶姑娘看着是个身体底子好的,已经发了汗,再睡一觉我看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阿嬷可是去瞧过了?”
“瞧过了,我还帮叶姑娘揪了穴位,难得她肯相信我老婆子,这会儿估摸着还在睡着。”
侯绾之点头,端起饭碗用饭。一直以来见到叶姑娘都是一脸明媚蓬勃,也不知道生病了是个什么难受模样。
陈阿嬷一边给侯绾之碗里夹菜一边絮絮叨叨:“哥儿的伤瞧着好多了,除了大夫给开的药,还有叶姑娘叫人送来的药酒,这才两日,伤口便渐渐都结痂了,想来再有几日,便能好透了。”
侯绾之点头:“我这也没有那么疼了,吃过饭我想到院子里透透气。”
“能行吗?伤口别再裂开了?”陈阿嬷一脸担忧。
“无事,我小心些,就在院子里站一会儿。”
“行,待太阳快落山时候,那会儿不热,我扶着哥儿出去。”
已经到了夏末时分,院子里的扶桑花开到了极致,肥厚的花瓣在阳光的余晖中摇曳生姿。栀子花的香气扑鼻而来,像是一匹薄薄的笼纱将人围绕其中。
侯绾之扶着廊柱深吸了一口气,如获新生。许久没有这么轻松了,能看一看天,闻一闻花香。
“侯绾之!你好啦?”
侯绾之转身抬头,看到叶将离伏在二楼的窗户上笑盈盈的看着他。许是因为刚病了一场,她的唇色还稍有些苍白。散着头发,几缕青丝被风吹起。
侯绾之不由自主的便弯起了嘴角:“好多了,你可好了?”
叶将离被风吹起的发丝挠得脸颊痒痒的,一把把头发都拢到了背后:“好啦,只是二娘今天还不许我出去,说是怕吹了风又发热,无聊死了!”
“那你要听话,好好养着,待好透了便能出来了。”侯绾之的语气仿佛是在哄小孩一般,那般轻柔。
叶将离耸耸鼻子:“侯绾之,听说你被你爹赶出来了,你怎么惹他生气啦?”
侯绾之低头:“我爹,我爹他或许实在对我不满,觉得我留在家里是祸害罢。我娘也是那么想的,家里没有我,或许还能好一些。”
听着侯绾之越来越低的声音,叶将离出言安慰:“没事啦,你都这么大了,自己也能活下去。你瞧我,从小就没爹娘,是被我师傅和岑大叔二娘带大的,还不是好好的长到了如今。命都是自己闯出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是啊,日子还长着呢,会越来越好的·····”
陈阿嬷看自家哥儿和叶姑娘聊得投机,不愿出言打扰,便悄悄的又溜达去后厨帮忙。
这会儿还不怎么忙,岑二娘在理菜,岑大坐在厨房门外吧嗒吧嗒的抽烟袋锅子。
岑二娘看陈阿嬷来了一边手下不停一边问:“我好似听到阿离在和谁说话,可是你家公子好些了?能下地了?”
陈阿嬷走到一旁也帮着忙起来:“托你们的福,好多了,伤口都结痂了,今日说要出来透透气。我看他跟叶姑娘聊着,便过来帮忙。”
岑二娘也想多知道知道这侯公子是个什么来头,便趁机问:“你家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何便带着这一身伤出来了?可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陈阿嬷本就替自家哥儿鸣不平,听到岑二娘问,便打开了话匣子。
“我家哥儿是个可怜人,也不知怎么惹了老爷夫人的眼,打生下来便不受待见。若不是我亲眼瞧着夫人十月怀胎把他生下来,便是我也要怀疑他不是亲生的。好好的哥儿,天资聪颖,十二岁上便中了秀才,说一声是多少年都没一见的天才也不为过。可是老爷夫人就是不耐见到他,整日里连个笑模样都没对哥儿露过不说。这还没有到十六岁生辰,便断了哥儿的月例银子,院子里更是连一个下人伺候的都没有。哥儿也大了,读书总要花费银子,无奈之下只能自己白日编些小玩意儿晚上去鹩子街去卖,想赚些银钱度日用。谁料到这般却是彻底激怒了老爷夫人,说行商贾之事丢了书香门第的脸,叫打了个半死。我们隔壁陈相爷看不下去,前来相劝,又提出要让我家哥儿与他孙女结亲,哥儿不愿,更是火上浇油了一般。于是便写了断绝书,把我家哥儿一身是伤的赶了出来。可怜我家哥儿要不是遇到叶姑娘,便要命丧于此了。”
陈阿嬷说起这些眼泪都出来了,岑二娘更是听得火冒三丈。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父母?虎毒还不食子,怎的这样一个一表人才又前途无量的哥儿还能被亲爹亲娘嫌弃至此?你家公子又为何拒了相爷家的亲事?”
陈阿嬷擦擦眼泪:“我私下里也问过哥儿,那可是当朝相爷,这么好的一门亲,拒了多可惜?我家哥儿说他只当那陈家小姐是妹妹一般,并无男女之情,若是为了以后仕途娶了她,那是耽误了她。”
岑二娘点头:“说得对,男人就要靠自己闯,若是靠妻子娘家,以后再位高权重也抬不起头来。”
跟陈阿嬷一起唠叨了一通侯绾之的身世,眼看着晚饭的点又到了,后厨又马不停蹄的忙了起来。
晚上吃过饭,大家都回房歇息去了,岑二娘拉着岑大问:“白日里你可听到那老姐姐说的话了?你看陈家这公子可好?”
“什么可好?”
岑二娘瞪岑大:“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到了秋天阿离便十九岁了,这么大的姑娘,如今考虑婚嫁便已经晚了,瞧见好的还不抓紧,还等什么?!”
岑大依旧是笑呵呵的模样:“咱们阿离若是喜欢便嫁,不喜欢便不嫁。诺大一个饕餮阁,养得起她!”
岑二娘没好气的去拍岑大:“你总这么说,也不想想,你我这样的人还要找个人互相作伴,何况咱们阿离,长得不差,又有一身好武艺,若是一辈子不嫁人,也太可惜了些。何况,咱们还能照顾她一辈子不成?”
“咱们没了,还有小师弟呢,就他护着阿离那幅样子,阿离一辈子都吃不了亏。你莫要操心了,我看咱们阿离还没有开窍呢,若是真有了喜欢的男子,咱们绑也给她绑了来,如何?”
岑二娘叹气:“从小贴肉带大的姑娘,跟我自己生的也差不多,都怪岑一清这老头儿,只顾自己逍遥自在,这么大一个担子,说扔便扔给了阿离,耽误了阿离的姻缘。”
眼看着岑二娘又要唠叨一遍,岑大忙不迭的起身:“灶上炖着红枣鸽子汤呢,我去看看,若是好了,赶紧给阿离送去。”
阿离极少生病,怕阿离这一场发热伤了身子,岑大特意叫人送了两只一年左右的鸽子,杀了炖汤给阿离补补。汤里除了红枣,还放了当归党参,补元气是最好。
这鸽子汤傍晚便炖上了,这会儿已经骨酥肉烂,上面的清油都被撇了去。昨日下雨,送菜的送来了新鲜采来的草菇,对半切开放入锅内滚上一滚,滑嫩爽口,鲜得不行。
岑二娘将鸽子汤给叶将离送到楼上,叶将离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揪来的干草叶。
岑二娘将鸽子汤放下:“多大个姑娘了,还没个坐相,快来喝汤。”
盖子刚一掀开,香味扑鼻而来。接过岑二娘盛好的汤,叶将离喝了一大口。
岑二娘来不及阻拦,叶将离果然被烫得眼泪汪汪。
“这孩子,你傻不傻,刚炖好的汤,烫着呢!”
一锅汤喝了个七七八八,叶将离饱了。
“二娘,小师叔快回来了吧?最近都城仿佛要乱起来了,我有好多事情想要问他。”
“应该快了,怎么也要在你生辰前赶回来,没几日了。你若是觉得累,这任务能推便推了。”岑二娘心疼叶将离,一个月出了六次任务,虽没受伤,但也不易。
“没事,这个月应是能消停了。就是我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小师叔不在,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岑二娘叹气:“阁里的事情,我和你岑大叔也帮不上忙,等你小师叔回来,便不让他再回西北了,他在,你便想干什么干什么,好好休息些日子。”
岑二娘与岑大以前也是饕餮阁排得上号的杀手,只是有次任务双双受了重伤,从此以后,两人便只专心的待在后厨操持饭菜照顾叶将离。
岑二娘又摸了摸叶将离额头,见是凉凉的,没有再发热才作罢。
“今日不要洗澡了,免得再受了凉。早点歇息,莫要再踢被子了。”
叶将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待岑二娘关上门走了,又摊在床上躺成个大字。
夏日快要过去,夜里起了凉风,院子里树叶簌簌声响起,栀子花的香气被吹到房里,若有似无的在鼻尖缭绕。
叶将离扯过被子盖在身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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