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热锅子
“绾之哥哥，你可知道我再过几日便要进宫选秀去了？”
“那要恭喜妹妹，以后有大好前程。绾之只是个穷书生，怎么能配上妹妹相府小姐的身份。”
陈欢欢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他心中果然没有自己。
“我即将进宫，绾之哥哥能不能给我说句实话，哥哥是不是心悦那位叶姑娘？”
侯绾之毫不掩饰的点头：“是，我心悦她。”
“绾之哥哥，她只是一个商贾女子，行商之事，如何配得上哥哥的身份？”
听到陈欢欢如此说，侯绾之有些不悦：“叶姑娘虽不是大家小姐，但她与我见过的姑娘都不同。行商之事又有何不妥，总好过我一事无成，我还觉得自己配不上叶姑娘。”
陈欢欢指甲一寸寸嵌进肉里，原来他真的被那叶姑娘勾去了魂，怪不得他要拒绝亲事。
“以后但愿哥哥不会后悔，今日既然已经见到哥哥，我也算聊了一桩心事。绾之哥哥，后会有期。”
“也祝妹妹前程似锦，天晚了，妹妹早些回家吧。”
院里传来岑小九与叶将离的笑闹声。
“岑小九你当心撑破肚皮，侯绾之还没吃上两口，你倒是给他留一些。”
“阁主莫要偏心，我白日里也忙了一天了，这么丰盛的饭菜，我可是要多吃些，我肚子还能装呢！”
目送着陈欢欢的身影消失在巷子里，侯绾之脚步轻快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相府，陈欢欢坐在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陈欢欢长了一张与她生母相似的面容，柳叶眉，杏眼盈盈，颇有我见犹怜之感。便是因为如此，家中嫡母一直看不上她这幅样子，经常教训道：高门千金，要以端庄为重，莫要学那些小家子气的狐媚样子来。
陈欢欢知道，若是进宫落选，以她的身份，便只能被嫡母随意找户人家嫁了。
进宫已经无法避免，既然如此，一定要找一条赢面最大的路。祖父说过，如今朝堂局面混乱，为了立太子一事朝臣们分为两派。其中赢面最大的一派乃是瑞王为首，他以七皇子聪慧有加为由，力争要立七皇子为太子。
瑞王乃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在朝中权势极大。一方面因为瑞王手中有兵权，为贺国立过不少功劳。另一方面，皇上极为信任这个同父同母的兄弟。
更重要的一点，那些要拥立二皇子为太子的官员，有好几个死于非命。定是瑞王一派下的手，眼看着，七皇子被立为太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若是进宫，那自己必定要奔着七皇子而去。
第二日一早天不亮，陈欢欢依旧恭敬的等在二门处，送祖父去上朝。十几年如一日，无论刮风下雨，她总会陪祖父走上几步。
“祖父早，可用过早点？”见陈相爷的身影出现，陈欢欢忙行礼。
“嗯，用过了，天气渐冷，难为你不爱睡懒觉，日日送我去上朝。”
陈欢欢扶住陈相爷一侧手臂：“这是孙女的一点孝心，祖父，孙女已经决定进宫，只是还有一事要求祖父。”
“何事？说来听听？”
“孙女想知道七皇子的喜好，祖父可愿提点孙女一二？”陈欢欢问道。
“哦？你是冲着七皇子去的？怎知七皇子比二皇子要好？”陈相爷看着一旁低眉顺眼的孙女问。
“回祖父，孙女这几日打听了一下朝中动向，才做了此决定。宫中日子不比家里，去之前孙女想做好万全准备。若真有造化，孙女定不忘祖父舐犊之恩。”
陈欢欢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决心，入宫是一条艰难的道路，没有家族的帮忙是万万不可能成功的。比起做一枚被送进去生死由命的弃子，陈欢欢更愿意做一枚有用的棋子。
已经走到了大门处，陈相爷拍拍欢欢的手背：“回去等着吧，下午会有人给你送去消息。”
“多谢祖父！”
瑞王府书房，瑞王上官烁正对着一幅画静静看着。一炉香烟袅袅升起，画上女子容颜已经模糊。上官烁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指轻轻扶过发黄的画纸，仿佛抚摸一个遥远的回忆。
“王爷，属下有事求见。”书房外响起禀报声。
上官烁收回思绪：“进来说。”
“禀王爷，事情都办妥了，七皇子与魏美人那里也已经谈好。”
“好，准备一下，本王要进宫面见圣上。”
皇宫，皇帝躺在寝宫中宽大的龙床上，厚厚的锦被下消瘦的身体已经快要看不出起伏。
有内侍来附在皇帝耳边说瑞王到了，皇帝睁开眼睛，干瘪下去的面颊剧烈鼓动：“快、快请进来······”
瑞王走到龙床边跪下：“臣弟见过圣上，圣上龙体可还安康？”
皇帝费力的从锦被下伸出一只手，瑞王赶紧握住。看到兄长的手黑瘦干枯如同鸡爪，瑞王心中酸涩无比。
“朕自知已经时日不多，朝中之事还要多多依靠你，立太子之事可有定论？”一番话说出来，皇帝面色发青，呼吸不畅，好似拉风箱一般。
内侍忙端过来一碗参汤，瑞王接过亲自喂皇帝喝下。如今皇帝只能靠着参汤吊命，太医说无力回天，只是在熬着罢了。
“臣弟已经召集了朝中大臣，现都在殿外等着，皇上可要召人一问？”
皇帝挥挥手：“召陈相与内阁大臣进来。”
以陈相为首的几位内阁大臣进了殿下跪行礼：“臣等参见圣上。”
“立太子之事你们可有定论？朕已经等不了太久了。”
内阁几位大臣对视一眼，一起开口道：“臣等恭请圣上下旨，立七皇子为太子。”
寝殿内静得能听到皇帝沉重的呼吸声，半晌皇帝发出一声笑：“瑞王，你也是此意？”
“回皇上，七皇子天性聪慧，虽没有前太子之天资，但历练些时日，定能治理好贺国。”端王恭敬回道。
“好，好。拟诏吧，立七皇子上官端景为太子。在朕闭眼之前，把立太子大典办了，并选秀女充盈太子后宫。”
立七皇子为太子的旨意一下，贺国上下都松了一口气，新君已定，但愿能够平稳过渡。
饕餮阁，接到消息的叶将离也是大松一口气，想来龙王不会再派遣一些刺杀朝廷官员的任务给饕餮阁了。
侯绾之在饕餮阁做账房做得很顺手，算完账的闲暇之余依旧是温书。陈阿嬷在后厨帮工与岑二娘也相处得好，忙完厨房的事儿岑二娘竟然有兴趣拿起了针线与陈阿嬷学一些缝补之事。
眼看着便要到了叶将离十九岁生辰，叶将离也已经收到了小师叔启程回都城的信件。信上说，阿离生日之前，他必定赶到。
叶大包这些日子往胡门跑得殷勤，但胡娘子最近忙于整顿门内事务，对男女之事暂时没有想法，于是叶大包也常常厚着脸皮来饕餮阁找叶将离诉苦。
岑小九是个嘴巴闲不住的，常拿叶大包打趣：“大外甥，你又来啦？今天要不要备着你的饭，我看你最近都跑瘦了，衣服都空了一圈。”
叶大包不好意思的理理衣摆：“我来看看干娘，顺便帮忙干点活。”
叶将离瞟叶大包一眼：“这是又被胡娘子给撵出来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干娘，你说胡娘子怎么就不拿正眼看我呢，我与那骗子比起来又可靠又老实，怎么就不能考虑考虑我呢？”
叶将离摇摇头：“老叶，你好歹也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瞧你这一身粗布衣服，还有那胡子拉碴的样子。饕餮阁又不是不给你发银子，买身体面衣服来穿。找个修面的，把你那胡子修理整齐了，哪有姑娘喜欢你这邋里邋遢的样子。”
叶大包点头：“干娘说得对，我这便去成衣铺子做两身新衣去，再去修一修胡子。”说罢便转身走了。
岑小九在身后喊：“大外甥，不是要帮忙干活么？我柴都准备好了，叫你劈柴呢，你别走啊······”
岑二娘从后面出来，骂岑小九：“你个猴儿，莫要拿人家打趣了。一把年纪了连个媳妇儿都没娶上，够可怜的了！”
岑小九笑：“媳妇儿有什么好的，娶过来只会管东管西，不如一个人自在呢！”
“你懂个屁，等你以后莫要闹着娶媳妇儿！收拾桌子，准备吃饭。”岑二娘风风火火又回后厨去了。
“二娘，今日有什么好吃的？我帮你端饭去！”天大地大没有填饱肚子事儿大，岑小九一听开饭，跟着跑得飞快。
天凉，岑大拿大骨头熬了汤底，今天涮锅子吃。
桌子上围着小炭炉摆了满满一桌子涮菜，牛羊肉切成片，蛋饺、手打鱼丸、老豆腐、小青菜、萝卜片。
叶将离夹起一片薄薄的羊肉，放到锅里上下一涮，羊肉受热卷曲到一起，这便烫好了。蘸一下调好的酱汁，放入口中。
羊肉鲜嫩没有腥膻味道，加上这酱汁调的好，鲜掉眉毛。
“岑大叔，这酱汁放了什么？怎么这么鲜？”
岑大一边把丸子放进锅里一边说：“放了点自己酿的秋油，又滴了几滴醋，怎么样，好吃吧？”
叶将离一边点头一边吃：“好吃，我记得小师叔也爱吃这个，等他回来了，咱们再吃一次。”
“说起来也不知道岑寂寥这孩子走到哪儿了，算着日子也该到了，屋子我都已经收拾好了，被子也做了新的。”岑二娘在一旁碎碎念。
侯绾之捞起一个煮好的鱼丸放在叶将离碗里：“这个好吃，凉一凉，小心烫。”
“叩叩叩······”门外此时响起了敲门声，岑小八起身开门。
“小师叔，你回来啦？！”岑小八兴奋的声音响起。
叶将离慌忙站起身，一路小跑到门口。
岑寂寥一身黑衣牵着马静静站在那里，看到叶将离的瞬间，消瘦的脸上绽开一个明亮的笑：“阿离，我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