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炝锅面
岑寂寥一走快两年，这两年一直待在西北处理事务。叶将离有许多话要和小师叔说，但竟然不知道先要说什么。
岑寂寥看着叶将离眼睛里因欢喜而绽开明亮的光，一路上因为赶路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阿离，又长高了，怎么还是这么瘦？”
叶将离耸耸鼻尖：“小师叔也瘦了，定是在西北忙得了。咱们正好在吃热锅子，刚说到你呢，谁知道你便回来了。快进来小师叔，一起吃。”
岑寂寥站在那里并不动，只是盯着叶将离定定的瞧。叶将离过去一把扯住岑寂寥的胳膊就往里拉：“还要我亲自请你呀小师叔，再不吃小九个贪吃的就吃光了！”
又闻到了叶将离身上熟悉的气息，夏日里蔷薇汁子的味道，是岑二娘在叶将离洗头时候捣碎了给她用的。夏天蔷薇汁子，冬日松柏香气。
岑寂寥深吸一口气，又回来了，他的小阿离等着他回来，真好！
岑大岑三岑二娘见到小师弟回来都很高兴，岑大站起身：“我再去厨下切些羊肉来，寂寥最喜欢这一口！”
岑三笑呵呵的看着岑寂寥：“这是赶了几天的急路，瞧你眼圈都是黑的，怎么没带人回？”
岑寂寥坐在叶将离左侧，接过叶将离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杯水：“人都在后面，带着东西走得慢，我骑马先赶回来了。”
越接近都城，岑寂寥越是归心似箭。阿离的每一封信上都在问：小师叔何时归？若不是西北有事牵绊，他早就回来了。
岑二娘递过来一碗新的酱汁，叶将离狗腿子似的涮好了几片羊肉放到碗里：“小师叔快吃，一路上肯定没怎么吃好吧？明日起想吃什么都告诉岑大叔，我不跟你抢。”
岑寂寥笑着看叶将离：“无事献殷勤，说吧，又想干什么？”
叶将离皱眉：“好啊小师叔，走了一年多你便不疼阿离了，我这是心疼你才叫你多吃些。你走这些时日我把阁里管得很好，不信你问三叔。”
岑三点头：“是还不错，捣乱也少了，阿离长大了！”
岑寂寥夹起羊肉放入嘴里，还是那般鲜嫩的味道，离开的一年多，无时无刻不怀念坐在饭桌上阿离的叽叽喳喳声。
“小师叔给你带了许多礼物，都在路上慢慢走着，估摸着明日便到了。阿离这两年辛苦了，小师叔不在身边，许多事情要你自己去做，委屈你了。”
岑三摇头，这是又回来一个老母鸡。叶将离当上阁主后岑寂寥便没有撒开过手，这将将让阿离自己当家一年半，便心疼的不行。
“小师叔，你在西北可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说给我们听听！”岑小九忙不迭的问。
岑二娘拍了岑小九一把：“你小师叔屁股还没坐热，以后有的是时间问。寂寥，多吃点，你大师兄在厨下给你煮炝锅面呢，一会儿就好。”
每次远行回家总有大师兄煮的一碗面，岑寂寥爱吃面，岑大到厨房切好两盘子羊肉便又活起了面。
侯绾之看着叶将离一双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她小师叔，连热锅子都顾不上吃了。于是夹起一筷子烫好的小青菜放到叶将离碗里：“叶姑娘再吃点青菜吧。”
一进门岑寂寥便注意到饕餮阁饭桌了多了两个生面孔，那个年迈的阿婆不足以引起兴趣，这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让岑寂寥有些疑惑。
“这位是？”
“小师叔，这是阁主捡回来的。这么多年了，阁主这捡人回来的毛病一点都没变。”岑小九一边往嘴里塞鱼丸一边说。
“岑小九，我看你是皮痒了，我若是没这捡人回来的毛病，你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要饭呢！小师叔别理他，这是侯绾之和陈阿嬷，如今一个在前头做账房，一个在后厨帮工。”叶将离心里稍稍有些心虚，在信上也没告诉小师叔家里多了两个人，便把人安排在饕餮阁，好像是有些不好。
岑三好不容易有个人分担账务，忙替叶将离辩解：“最近我不是忙着看西北的帐，店里也越来越忙，有些顾不过来。恰好侯公子会算账，还有秀才功名在身。如今他管着店里的一摊子账目，我也好把心思放在咱们阁里的帐上。”
岑寂寥冷飕飕的看了一眼三师兄，岑三缩了缩脖子，这小师弟，每次不满意时候的眼神都叫人害怕。
岑寂寥并没有多说，只是看着侯绾之点了点头。
侯绾之忙打招呼：“小师叔好，在下侯绾之。”
岑寂寥摆摆手：“你不是我阁内人，不用跟着他们喊，就唤我岑寂寥罢了。”
岑寂寥话语中的疏离感明显，叶将离听到也是愣了一下，小师叔还是生气了么？
“侯绾之，你没见过我小师叔，面冷心善，只是瞧着有些唬人罢了，时间长了以后你便知道了。”
先安抚了侯绾之后，叶将离又慌忙给岑寂寥夹了几筷子煮好的菜：“小师叔多吃些，要不要再来点水果？”
看着叶将离如此殷勤，岑寂寥嘴角偷偷上挑，心情好了一些。
“那便来个甜瓜吃吧。”岑寂寥应了一句，算是揭过了这茬儿。
做炝锅面讲究一个先用葱姜蒜肉丝爆锅，再放入开水。擀好的手擀面切得不粗不细，面筋道弹牙。水滚后把面放进去煮，再打个荷包蛋进去。
岑寂寥爱吃溏心的，这点和叶将离正好相反。阿离那孩子总说溏心荷包蛋黏糊糊的，不好吃。
一碗热腾腾的炝锅面出锅，摆在岑寂寥面前。
“寂寥，这次回来是不是便不回西北了？那边的事务可是都安排好了？”岑大问。
岑寂寥挑起一筷子面放到嘴里：“差不多，要看后面情况，若是无重要的事情，短时间内不回了。”
“小师叔，可有师傅的消息？”叶将离边看岑寂寥吃面边问，唔，岑大叔做得炝锅面还是这么香。
岑寂寥拿过叶将离面前的小碗，挑了些面条和肉丝放进去，还不忘记把姜丝挑出来，阿离不爱吃姜。
“老头子如今人还在山上窝着，我叫人去送过一回东西，问他何时归，他回我两字‘再说’。”
叶将离撅嘴：“我也好想像师傅一样出去玩，师傅他老人家出去玩总不带我，还把这一摊子事务都给我，等他回来，看我不揪他胡子报仇！”
岑寂寥揉揉叶将离的脑袋：“急什么，等小师叔带你去，跟着老头子净是住山窝啃地瓜，咱们若是出去，定吃好的住好的。”
叶将离一喜，眼睛弯得像月牙：“说好了小师叔，忙完定要带我去！”
岑寂寥点头：“快吃吧，一会儿面坨了。”
吃过饭，岑二娘一边收拾一边对岑寂寥说：“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一会儿你自己打些水洗洗，早些睡觉。”
岑寂寥点头：“劳烦二师姐了。”
叶将离看小师叔就要回房间，忙喊了声：“小师叔！”
岑寂寥回过头看叶将离，叶将离那张脸上写满了纠结。她有很多事情想问小师叔，但小师叔路上赶回来一定很累了，还是应该叫他先休息吧。
岑寂寥知道叶将离那点小心思，笑着指了指房顶。叶将离瞬间便知晓了什么意思，憋着笑点了点头。
夜已深，叶将离在屋里无聊的走来走去。突然听到房顶上传来笃笃的敲击声，叶将离眼睛一亮，忙推开房门出去。
站在二楼的廊上，叶将离脚尖一点，飞身上了房顶。
岑寂寥正坐在房顶上瞧着叶将离笑，还是那么沉不住气。
房顶上有一片平坦之处，那里摆着一长小案几，并两张蒲团。这里是叶将离和小师叔的秘密基地，以前两人经常偷偷来房顶上玩儿。
“小师叔，我好多事情想问你，先问哪个呢？”叶将离盘腿坐下，用手拖腮认真的想。
岑寂寥从身后拿出一件披风帮叶将离盖在腿上：“入秋了，天冷，也不多穿些。不着急，慢慢想，小师叔就在这。”
叶将离把披风往上拉了拉，夜风一吹，果真有些凉意。
“小师叔，你知道不知道龙王？”
“知道，如何问起他？”
“龙王是个什么来路，为何他的任务饕餮阁不用盘查？”叶将离先问了最为好奇的事情。
“龙王与老头子有些过往，咱们饕餮阁欠过他人情，所以他的任务饕餮阁必接。怎么？可是他叫你为难了？”岑寂寥问。
叶将离摇摇头：“倒不是为难，龙王的任务基本上都派发给了我，近期因为立太子一事，叫我刺杀了几位在朝官员。我这心里，不太安稳。”
叶将离手指捏着披风上的一圈绒毛来回的蹭着下巴：“我让城南堂口的人约了龙王，见了他一面，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岑寂寥闻言忙问：“你去见龙王了？为何要去见他？”
叶将离被小师叔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怎么了小师叔？有何不妥？”
岑寂寥发觉了自己的失态，忙咳了一声来掩饰：“龙王身边护卫武艺高强，怕你吃亏。”
“嗨！小师叔还不放心我的身手吗？倒是跟他身边的一个护卫叫十一的交了手，但也是我的手下败将。龙王看着便像身在高位之人，但说话还行，没怎么为难我。”
听到叶将离如此说岑寂寥放下了心：“莫要跟龙王过多接触，这个人十分危险。他的任务以后你若是不想接，我帮你推了便是。如今我回来了，阿离便不用再操心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