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解酒汤
八月的夜风很凉,叶将离紧了紧衣服,灯光在她眼下投下了一层阴影,岑寂寥看不清她的表情。
“阿离,若是心中实在难受,便哭一场,不要憋着。”
叶将离摇头:“哭过了,再哭便成了软弱。我无事,小师叔不用为我担心。”
“阿离,怎样做你才能开心一点?告诉小师叔,小师叔都会为你做到。”
叶将离看向小师叔:“一年多了,不知道小师叔武艺可有精进,咱们打一场如何?”
岑寂寥忽然就笑了:“既然小阿离说了,那小师叔敢不奉陪?”
岑寂寥一个翻身,来到了院子一角的练武场,叶将离起身跟上。
拳来拳往,招招用力。岑寂寥接住叶将离打来的一拳,然后一个扭身转到了叶将离后方。感觉到掌风从身后传来,叶将离矮身蹲下,一脚扫向岑寂寥的下盘。
两人打了个酣畅淋漓,出了一身的汗。
岑寂寥功夫自然是在叶将离之上,只是想陪着叶将离发泄一番罢了。眼看小半个时辰过去,叶将离有些体力不支,岑寂寥一记锁喉拿住了叶将离。
“果然还是没有小师叔厉害,我输了,不过好久没这么过瘾了。小师叔不在,都没人陪我练武。”
叶将离擦了把汗,酒意也散了不少。
岑二娘听到外面的动静停了,忙站在楼上冲阿离喊:“好了,也过了瘾了,还不快上来睡觉,洗澡水打好了,一会儿该凉了。”
叶将离冲着岑寂寥抱拳:“多谢小师叔给我带的礼物,阿离很喜欢。小师叔快去睡吧,我也去睡觉了。”
见叶将离面上多了几分轻松,岑寂寥露出笑:“快去吧,再想比试,随时跟小师叔说。”
第二日清晨饕餮阁一片哀嚎声,无他,昨夜喝了不少酒,今日起来都宿醉着,难受至极。
岑二娘挨个敲门把人都喊起来:“快起来了,送菜的把菜肉一早都送来了,再不准备东西到时候客人来了都要抓瞎!”
岑大还好,只是有些口渴,舀了碗井水一饮而尽,擦擦嘴便去了后厨。岑三扶着有些疼的脑袋,拍了拍旁边的叶大包。
“起来了,回你的杀猪铺去,你小子昨夜打了一夜呼噜,吵死我了!”
叶大包翻了个身,含糊着说了句什么,呼噜声又响起来了。
院子里,岑小八和岑小九正抱着桶,头对头的在吐,仿佛要把胃吐出来似的。
“呕!娘的怎么这么难受!胆汁都吐出来了······”岑小九一边吐一边念叨。
岑小八顾不上说话,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脸都吐白了。
“叫你们喝,一个个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酒量,看这难受的劲儿,活该!”
骂归骂,岑二娘还是不忍看他们难受,喊上陈阿嬷去厨房煮解酒汤去了。
十颗乌梅,二两蜂蜜,适量陈醋,煮到沸腾便好了。
岑小九喝了一口解酒汤,酸得眉毛都飞了起来。
岑小八捏着鼻子就灌了下去,看了一眼脸皱成一团的岑小九说:“还不一口气喝了,你以为是喝糖水呢,还慢慢品尝。”
岑小九效仿小八哥,把碗里剩下的一口闷了:“真酸,我牙都要倒了······”
“赶紧的,喝完都给我干活去!”岑二娘收起碗风风火火去了后厨。
叶将离中午才醒,或许是昨日发泄过了,身体感觉疲惫,倒是睡了一个安稳觉。
觉得有些口渴,穿好衣服下床喝水,忽然一阵眩晕传来,叶将离又一屁股坐到床上。
小师叔拿的酒后劲儿还挺大,叶将离摇摇头,又站起身喝水去了。
午后饭桌上,大家都一脸菜色,精神有些萎靡不振。岑小九觉得连平日里最爱吃的鸡腿都不香了,胃里还在一阵阵的反酸水。
看着没事人一样的岑寂寥,岑小九羡慕的说:“还是小师叔深藏不露,不仅武艺高强,就连喝酒也是海量。”
岑寂寥给了岑小九一个脑瓜崩:“少来拍马屁,正是知道自己的酒量我才没有多喝,凡事都要量力而为,不然难受的可是自己。”
岑小九揉了揉被打的地方,嘟囔了句什么,也不敢叫小师叔听见。
看着叶将离一筷子菜夹了好几次都夹不住,岑二娘投来担心的目光:“阿离是不是酒劲儿还没散?我瞧着你脸色有些不好。”
叶将离摇头刚想说自己压根就没喝醉,只是头有点晕罢了。谁知道一摇头,那眩晕的感觉更甚了,天旋地转一般。
叶将离扶住了桌子,闭上眼睛,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缓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那眩晕的感觉又没了。
“无事,就有点头晕。”说罢叶将离端起饭碗吃起来。
“阿离吃过饭再睡会儿,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岑寂寥给叶将离夹了一筷子菜说道。
饭后叶将离往楼上走,侯绾之叫住了叶将离:“叶姑娘等一等。”
叶将离回头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侯绾之,侯绾之忽然就脸红了。
“昨日没顾得上把生辰礼给你,你等一下,我回房去取。”
叶将离点点头,站在原地等着侯绾之,手里随意扯了一根树枝来回绕着。
侯绾之很快便出来了,先递给叶将离一双鞋子:“这是阿嬷为叶姑娘做得一双鞋,也不知道合脚不合脚,叶姑娘回去试试。”
又拿出一个卷轴递给叶将离:“我身无长物,连命都是叶姑娘救回来的,便画了一幅画,昨日才裱好,叶姑娘莫要嫌弃。”
叶将离接过东西抱在怀里:“多谢你和陈阿嬷,我回房去慢慢看。”
“叶姑娘,还有一事,我想与你商量。”
“何事?”头又有点晕了,眼皮子还发沉,叶将离觉得自己好像又犯困了。
侯绾子捏了捏袖子:“今年新皇登基,加了恩科,就在一月后,我想去试一试。若是中了,叶姑娘可能要再新找个账房。若是没中,我便还能继续做。想着先跟叶姑娘打个招呼,免得到时候忙不过来。”
“这是好事儿,你有秀才功名在身,不再考一考多可惜。那我便祝你金榜题名了!”叶将离实在是太困了,她感觉站着都要睡着。
跟侯绾之说完话回到房间,也顾不得打开那卷轴,倒头就睡。
侯绾之是不甘心止步于秀才的,读了这么多年书,他对自己有信心。再者说,在饕餮阁当一辈子账房固然安稳,但一个账房先生,怎么能配得上叶姑娘这般人物。
又过了两日,饕餮阁众人终于发现了叶将离的不对劲儿。
每日叶将离都像睡不醒似的,便是醒来那会儿也总是晕晕乎乎的,筷子好几次都拿不稳。
看着叶将离一次比一次睡得时间久,岑寂寥先沉不住气了。
找了都城有名的大夫来看,老大夫号了半天脉,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这位姑娘如此年轻,怎么心脉不足的样子?”
岑寂寥脑子里轰然炸开,心脉不足!难道那毒发了,阿离连一年的时间都没有了?
大夫给开了个方子,一边写一边交代:“病人这种情况,老夫也没有法子根治,这药先吃着看。平日里不要让她情绪过于激动,若是睡得太久要叫起来。心脉不足可大可小,很多病人便是在睡梦中走的。”
岑二娘听到大夫如此说,脚下一个踉跄,扶住了桌子。
“怎么会这样?阿离身子一直很好,怎么突然便心脉不足了?”
大夫开了方子便走了,岑寂寥把人都叫到了自己房间,把叶将离的事情说了。
岑二娘眼泪扑簌扑簌的掉:“天杀的,什么人这么歹毒的心肠,要对一个孕妇下手,连累我们阿离在肚子里便中了毒!若是叫我知道是谁,我把他剁碎了喂狗!”
“不能再等了,我要回西北一趟,把老头儿和那老道给带回来,不管药成没成,那老道说不得有法子能暂时压制住。你们守好了阿离,我离开的时间里不能叫阿离出事。”
岑寂寥一刻都不能等了,看着叶将离昏睡不醒的样子,心慌得天崩地裂。
岑大点头:“小师弟尽快出发,我们一定守好阿离等着你回来。”
交代完事情,岑寂寥顾不上收拾,骑着快马便出发了。
侯绾之这些日子除了忙前面饭馆的账目,便是把自己关在房里看书,有时连饭都是陈阿嬷端到屋里吃的。
这日陈阿嬷一边摆饭一边忧心忡忡的说:“哥儿这几日都没注意,叶姑娘好像是病了。今日我看小九带着个大夫进来,不久她小师叔便骑着马急匆匆出去了。”
侯绾之听到这个消息手一抖,一篇写好的大字便废了。
“什么病?叶姑娘如何了?”
陈阿嬷摇头:“我也没敢问,瞧着大家都是一脸沉重,想来病得不轻。”
顾不上吃饭,侯绾之推开门便往外冲。
正好岑小九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往楼上走,侯绾之一把拉住岑小九便问:“叶姑娘生病了?是否严重?”
岑小九吸吸鼻子:“病得不轻,整日里昏睡着,大夫说心脉不足,可能睡着睡着人就没了······”
心里猛烈的疼痛感袭来,侯绾之扶住栏杆才得以站稳。
怎么会这样?!他还没考中,还没来得及对她表明心意,那个永远看起来朝气蓬勃的叶将离怎么会忽然病得醒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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