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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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音上学迟到了。

闹钟不知道怎么了没有响,爸爸也没有起来。她匆匆忙忙在早餐店买了些东西,就火急火燎赶往学校。

不过令她安心的是,从校门到教室的路上还有寥寥几人。

直到打铃,路上的学生才慌张地加快步伐或者跑起来。

她的教室在二楼,即便周围的值班老师正在催促,迟到的人可能面临扣除班务量化分的处罚,但展音跑起来感到风吹,竟没有一丝慌张,相反还十分激动。

展音飞速跑着,书包在背后左摇右晃,里面的东西撞着吱吱作响。最后她赶在熊大伟前面进教室。

气喘吁吁地绕进自己位置,把东西放下,一颗心才渐渐平稳下来。她头发都没来得及扎,刚跑了步,显得有些凌乱,但并不邋遢。

早读需要站立,大家拿着书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困倦萦绕整间教室,还有几个人磨磨蹭蹭找书,半天拿不出来。

宁悠子转过来,“熬夜了吗音子,今天怎么这么晚?”

展音摇了下头,出门太急什么都没带,于是找宁悠子要了根皮筋。

早餐还在塑料袋里,冒着柔弱的热气。

展音三下五除二地快速扎好头发,把早读的语文课本翻出来,单手拿住遮住脸,拎起那个塑料口袋。

——忘记皮筋却不忘买早饭。

可是太急,她随便指了几样付钱,现在一看没什么想吃的。

余翌就是在这时候发现她挑食的。

肉包里的酱肉太腻,她咬了一口就不再继续吃;不吃烧麦里的香菇;奶黄包太甜,她吃的时候皱了一下眉,就抛弃了。

不过她吃完了一整块鸡蛋饼。

吃完,她把剩余的食物封好,仰头灌了半杯子水。

展音做完这一切,捞了一撮没绑上的发丝,手扬起来缠头发的时候,脑袋微微一倾,眼神突然跟余翌对上。

中间不含任何遮拦物,他们在清晨和煦的阳光中明晃晃地对视。

展音半眯了一下眼睛,意思是:干嘛?

而余翌突然感到一阵电流经过,从尾椎骨一直酥麻到背脊,心脏被震得剧烈跳动,速度是从未有过的异常。他在呆愣中回神,却也做不出太突兀的逃离动作,只是不动声色将眼神移开,语文书慢悠悠挡住视线。

今天课代表安排早读自由朗读,所以读书声此起彼伏,甚至可以用“乱”字形容,里面不乏有滥竽充数的,比如余翌右边的同学,好像正在唱歌。

没心思仔细听同学唱的什么歌,他居然有些反常地,读不进诗了。

脑海中浮现展音刚看他的那一眼,画面中心却不断放大她刚喝完水,沾着水渍的樱红嘴唇。

离早读结束还有两分钟,余翌向守早读的班主任打了个招呼,在结束前出去了。

回来时教室很安静,只有沙沙的写字声和哗哗的翻书声。

而展音正趴着睡觉。

睡颜柔和,睫毛特别长,嘴唇微微嘟起。

她的作业整齐地放在他桌面上,其实三人的作业都交在他这里,他只注意到字最狂草的展音的那份。

——他是他们四人小组的组长。

明明睡眠时间足够,可展音今天格外困倦,十分钟后的正式上课铃声打响,英语老师优雅地站在讲台上,她还没醒。

余翌头疼了一下,手伸过去,曲指轻轻敲击她的桌面。

“上课了。”

展音惊醒,睁开朦胧睡眼,模糊中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不满的情绪遍布全身,十分抗拒地转头,后脑勺朝向他想继续睡。

但是脑海中自觉捕捉到“上课”两字,她不情不愿地起身,两秒钟醒神,五秒钟整理睡乱了的校服,要用的书书就在她刚刚趴着的位置。

但她半天不知道在讲哪里,随便翻了一页。见她一动不动,余翌心情有点儿好,突然大发慈悲地提醒她:“45页。”

谁料,展音同时去戳宁悠子的背,问她在讲哪里。

宁悠子:“45页,B篇。”

宁悠子感到头凉凉的,对上余翌莫名其妙的眼神,她奇怪地歪了下头,又转回去,认真听课。

余翌握着黑笔,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凸起。埋着头,一言不发地写字,老师还没讲,他就翻到下一部分去了。

开学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他们还没正经地说过一次话。

余翌什么时候被这样无视过?家人疼爱,朋友真诚,数人崇拜。唯独在展音这里得不到一个眼神,狠狠地栽了个大跟头,挫败感极强。

第二、三节课都是语文,展音实在经受不住文字的力量冲击,给自己冲了杯黑咖一饮而尽。

被语文老师逮住睡觉的话,会罚抄课文和背诵文言文,对展音来说是很严重的后果。

上午的课总算结束,即使下课时吃了几袋小零食,展音还是饿得胃有点疼。

她想吃馄饨,走在学校后门那条小吃街上。

不巧,被韩青云堵住去路。

展音向四周望了一圈,不见白一翮踪影。

“一个人?”

韩青云显然没多余的话说,开门见山道:“不要和白一翮走得太近。”

展音突然想起手机里白一翮发来的成堆的消息,她从来没点进去看过。

“所以,你是觉得他很坏,又看在我们曾经有那么一丝情意的份上,来提醒我的?”

韩青云明显顿了一下,“你可以这么理解。”

“哦,我们有什么情意?”

不过就是同班同学,仅此而已,再无更多。

他们在英格中学读初中,有过三年的同窗情谊——准确来说是两年,韩青云初□□学,而展音后半期被保送。

那时候展音对他的印象是——绅士、正直。

未曾想到短短一年,他就变得面目全非。

展音饿得要死,不等他回应,说完话就绕开他走,脚步有些急,因为去晚了馄饨店就没有位置了。

吃完出来,街道上已经没几个人,展音原路返回,发现韩青云还站在刚才的位置。

又一次被拦下,展音耐心告罄,尤其面对的人是韩青云,更是怒火攻心。

韩青云戴着的鸭舌帽遮住了眼睛,他单膝跪在地上,伸手去给展音系鞋带。

展音眼中划过一丝狡黠,两三秒的时间,鞋带系好,韩青云一边说话一边仰着头看她。

“刚才我说的,希望你能认真考……”

展音居高临下。

左侧肩膀突然受力,在他即将站起的时刻,被展音一脚狠狠踹向地面。

韩青云几乎狼狈地往后摔,双肘支撑住身体,磕在细碎渣滓的路面,他不可置信地抬头,有些慌乱,只看到展音决然离去的背影。

他痛哼出声,可是唤不起展音半分怜悯。

展音吃完塑料盒里最后一块芒果,把盒子扣好,扔进教室后的垃圾桶里。这会还没有打午休开始的铃,所以教室里还有几个位置是空缺的。

她走到自己座位上,惊讶地发现往常在此刻奋笔疾书的余翌,正埋着脑袋睡觉。

不知道他睡了多久,是否睡着,展音轻手轻脚地挪开椅子,简单收拾了一下课桌,喝掉一口水,仰头时眼神无意识向下瞥,这才看到桌子上摆放的测试卷。

是早晨语文的默写题,一人一份,全是书上现在学的或者以前学过的,要求背诵的内容。

展音心有所指地扫一眼,几乎全是大大的红叉,再看到右上角令人痛心的数字十,她倒是挺风平浪静。

可是,在看到余翌那张满分的卷子时,她还是忍不住有一点点苦恼。

课代表发卷子时余翌应该已经睡着了,不然卷子不会大咧咧摆在那里,空调风吹得纸张上下浮动,差一点就要过线到展音的桌子上来。

她把卷子放进课桌,脑袋里快速系统般过了一遍上午的知识,便趴下睡觉。

入睡很快,醒来格外清醒,一身爽朗,不过有点热。教室里窗帘被拉开,阳光涌进来。

余翌还没起,他几乎保持头朝下的姿势睡了一整个午休时间,甚至更长,现在依旧纹丝不动。

看着一本作文素材,班主任熊大伟匆忙赶到宣布下一则通知——由于学校电路停电,正在抢修,高一至高二师生放假半天。

教室里顿时喧哗起来,一阵阵欢呼声仿佛要将房顶掀翻。

住宿生回宿舍休整,也可以出校门,必须在规定时间内返回。走读生则可以回家,第二天正常上课。

意外之喜,展音开始收拾书包,发现没什么好收的,她平时也不背书回家。

熊大伟通知完就离开了,比学生还珍惜突如其来的假期。

等教室的人陆续离开,只剩下余翌一个人。

不乏有同学来关心他情况,询问是否身体不适需要帮助,但余翌举起右手,示意自己没事,同学只好作罢。

班长最后一个起身,她检查完门窗和插座,没有问题才走到余翌身边提醒:“走的时候记得锁好门哦。”

周遭的动静全数听得清清楚楚,包括周围人的谈话,以及离开时碰到桌椅发出的响声。

脑袋昏沉,像被压了块巨型石头,重得抬不起来。他在顽强的意志力下转头,将一只眼睛露出手臂,暴露出来。

那只眼睛泛着红血丝,看起来虚弱不堪,身体不断冒着汗珠,却只觉异样的冷。他发现自己的异常,身体软趴趴,没有力气,他想着再待一会,待到有劲了……

犹如搁浅的鱼儿,挣扎着呼吸氧气,身体的能量不久便会消耗殆尽。

眼神迷蒙间,他看见一个背影朝他走来。

朦朦胧胧中被背着送往医院,背他的人很急,触碰到他滚烫的身体,慌得气都喘不顺。

余翌咳了一下。

路昇跑得很快,步子很颠,抖得余翌在他背上一上一下地起伏,双手虚弱地搭住他肩膀。

“余翌,余翌……卧槽,你要特么死了吗你!?”

身上的人不回答,没有力气和他拌嘴,路昇只能感到他滚烫的体温,灼热的呼吸,很重的心跳声。

余翌躺在白花花的病床上输液,路昇替他拿了药,又出去买了份加麻加辣的酸辣粉,此刻正吸溜得起劲,整个病房都充斥着食物的香味。

真不懂最近这人怎么了。

医生说是免疫力下降导致的发烧,再加上他本身有点上火,这场病便来得毫无征兆。

让他规律作息,减少熬夜次数,最近饮食要清淡。

路昇打游戏的声音开得老大,故意坐在余翌床头。果不其然,余翌被吵醒,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路昇那张怨气很重的脸。

“草,还以为你死了!”

路昇愤愤然,“我都在找墓地,看把你埋在哪里合适。”

余翌低着头扯了下唇角,身体轻了很多,开口说话声音还是很哑。

“死不了,你爷爷我命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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