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灵长袖一挥,便道。
“不是我不愿意做这魔尊,是我做不到。”
曜酒坐在床边,拿出酒壶打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口。
他没说什么,只静静看着宫灵。
“宫灵实在是气不过,张口便说。
“你曜酒的眼睛是白白挂在脸上吗?你当真看不到魔界魔不聊生。”
“那你呢?”曜酒抬起头看她:“看不到吗?”
宫灵没了声音,她难道没看到吗?
当然看得到,只不过,宫灵并不在意。
那些年岁里,宫灵的心思里只有司衍。
曜酒拿出一面玉镜,拂袖,玉镜上浮现出灵山这些年来的场景。
原本的灵山,灵玉充裕,周遭居住的魔人也要比别处修炼的更为快速。
而今,片片黄土,周遭生灵无一幸免。
灵山的灵力充裕,本就因地下埋藏着上古魔兽。
魔兽乃失智之物,它们会将出现在领域内的人鬼神魔妖,统统撕咬得干干净净。
宫灵当年命人挖掘灵山,在最后一块镇山石挪开的刹那间,魔兽冲破禁忌,一涌而出,它们将灵山内负责开采的魔人们撕咬得头都不剩下一个。
又把灵山附近的居民统统咬死。
巴古得到消息后,赶到灵山时,魔兽已经全部离开,徒留一片鲜血淋漓的地面。
玉镜置于眼前,镜中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幼小的魔童被拦腰咬碎。
曜酒起身,眉目清隽,他扯了扯嘴角,扯出抹苦涩笑意。
“魔兽逃出后,你又做了什么?”
宫灵跌落在地,数百年间,她做了什么?
她将魔界全部的兵力用在寻在司衍上,而成千上万只魔兽,遍布三界。
天界在捉,妖界在除,人界称这为天灾。
只有魔界,并未寻获半只魔兽。
卧房里的窗子开着,凛冽的风吹进来,吹得宫灵打了个冷颤。
她抹了抹脸蛋,从地上站起来,坐到桌边。
宫灵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想通了。
“所以思域珠被你用来收魔兽?”
曜酒不置可否,微微扬眉。
“所以你该是魔尊。”宫灵开口便道。
曜酒冷笑:“我是用它们疗伤罢了。”
话音落罢,曜酒便要走,宫灵眼疾手快拉住他。
“魔界危,上任魔尊怎么能不出战。”
曜酒冷哼一声,抬手将宫灵的手指根根打开,而后抽/出手腕,自顾自离开。
独留宫灵坐在卧房里发呆。
‘若无闲事在心头,便是人间好时光。’
这话是宫灵乔装打扮去人间听小曲儿时听到的,她觉得好听,便把这话记了下来。
想到这儿,宫灵捏了个诀,许久后,身边却空无一人。
过去的日子里,宫灵只要捏诀,绿荧便会出现,陪着她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绿荧不在了。
她被种在盆里。
想到这儿,宫灵略微落寞。
她换了身装束,独自去了人间。
人间正是乞巧节,街上男男女女跑着跳着,河岸边燃放烟花,放花灯。
宫灵几乎年年过来,往年她在花灯上写得是——司衍,何时归?
而今年,她写下的却是,盼众生皆平平安安。
平安二字最是稀松平常,却也最是难以实现。
她蹲在河岸边,看着花灯盏盏汇入黑暗之中,幽深的黑暗中,忽地闪过两抹光亮。
宫灵猛地起身,大喝一声:“快跑!!!”
周遭的人不知道怎么了,呆愣在原地,宫灵忙又说:“快走!魔兽要来了。”
暗处的那只魔兽许是察觉到宫灵周身魔力,这才苏醒过来。
人群在听到魔兽嘶吼声后四下逃散,他们本就无辜。
宫灵站起身后,抬手捏诀,将人群隔离在结界之外,而她自己则与河流、魔兽,困在结界之中。
魔气将她一袭白衣染成深紫色,那头魔兽也从黑暗中走出来,河流被它吞入腹中。
魔兽的瞳孔分赤色与墨色,如同深渊那般。
宫灵知道自己不是这魔兽的对手,她已起了赴死的心思。双眼紧闭,调动体内全部魔力,将魔气汇于丹田之中,又在瞬间睁眼,腾空而起,运气推掌,打到魔兽的身上。
她全力的一击,魔兽却毫发无伤,正步步紧逼。
宫灵落到地面,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喷出。
她的身影摇摇欲坠,看着就要栽倒在河里,眼前的魔兽已然从一只变成了数十只。
宫灵扯着嘴角,扯出抹难看的笑,她知道自己哪怕碎了内丹,也挡不住它们。
但宫灵是这场人间浩劫的始作俑者,她应当挡住这群魔兽。
她抬手运气,将内丹逼出,仙与魔合二为一的内丹,爆炸后可以困住它们半个时辰,这些时间应当天界知晓人间事。
就在她要将内丹掐碎时,身上却一动也动不了,她看到不远处,身着红衣的曜酒踏星辰缓步而来,她发不出任何声音但仍然用口型说:“把我放开。”
曜酒轻笑:“不见见你的司衍就要去死?”
宫灵听到司衍的名字,整个人就是一抖,她颤着手朝曜酒的方向虚握,想要抓住的不是曜酒,而是曜酒身后,着一袭青衣的男人,是司衍。
可,又不是司衍。
司衍是谪仙,青衫着身不染凡尘,而来人却不同,他,很熟悉。
宫灵想要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没等发出声音便要向后倒去。
青衫男人速度最快,边朝她飞来边道:“这种武力值就不要学人家自爆内丹,因为没用。”
意识消失之前,宫灵知道,这不是司衍,是涂山老五,可为什么这张脸和司衍的一模一样。
最后一刻,宫灵抓住涂山老五手腕。
涂山老五将人扶住,而后抬眸看向曜酒:“如何,你带回去?”
“她爱得是你,我带回去作甚?”曜酒不咸不淡地说。
涂山老五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他将宫灵的手扯下,又将人放到地上,而后拂袖向黑暗中飞去,并对曜酒扔下句:“我去灭凶兽。”
不等曜酒回答,涂山老五已经飞远。
河岸边只剩下曜酒和宫灵,早些时候的那群凡人,也已经被吓得不知跑去了哪里。
曜酒别无他法,只得将地上这人抱起,飞回魔界。
驻守魔界的巴古带领士兵,见到前任魔君抱着现任魔君,一时间竟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反应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道:“曜魔君,您将宫灵魔君交给我们便好。”
曜酒淡淡抬眸,轻松说:“不必,我带她去药泉。”
所谓药泉,顾名思义,是用来治疗身上伤疾之处。
巴古不放心地跟在他们身后:“曜魔君,宫灵魔君这是怎么了?”
曜酒懒得回答,拂袖而去,巴古魔力有限跟不上去,只好悻悻回了驻守之处。
周围士兵立刻凑了上来。
“如何,两位魔君这是和好了?”
“要我说,曜酒魔君不必在与宫灵魔君和好。”
“就是就是,谁不知道宫灵魔君心里头只有天上那位。”
巴古:“不要胡说,去练兵,不知道天兵天将就要打过来了么?”
知与不知又有何妨,这天地已然成了这幅模样。
宫灵躺在药泉内,感受着浑身灵力复苏,骨中仙力正在向外渗出,她猛地睁开眼,抬手看到自己的指甲渗出的不是魔力而是仙力。
旁边曜酒嘴里叼着野草,随意咬着,片刻后吐了出来:“怎么?又成仙了?”
宫灵面露难色,很快便说:“仙子可真做不了魔界的尊主。”
曜酒眯着眼,看着没存什么好心思,他起身向宫灵走来,又蹲下来与她对视:“如何?用不用我帮你洗髓。把一身仙骨,洗成魔骨。”
“倒是不必。”宫灵心虚地缩起来,把自己全都埋进药泉里面,又将仙骨给压了回去。
她要继续做这魔尊,要继续与天庭为敌。
小小魔尊拿什么与天庭为敌。
“你去与天庭谈休战。”宫灵探出头来开口便道,她现在恨不能钻回到壳子里去,根本无心管这天与地之事。
曜酒想起百年前他曾接到西王母邀请,共赴蟠桃宴,与多界掌门人商讨和平一事。
思及此,曜酒便将元神送出,去问西王母蟠桃宴今年是否还会办上一办。
宫灵见他元神离体,只好在旁边做起他的护法。
曜酒到达西王母处时,天帝与上一届人帝正在下棋,这次曜酒难得的没在二人面前冷哼,反而礼貌行礼,这二人惊诧之于也回了一礼。
西王母让身侧小童为曜酒端茶,曜酒抿了几口后便直接说出此次前来的目的。
“仙人魔妖鬼,仙人与鬼归于天界,而魔与妖却始终游离在外,此次前来,我是想问,百年前的蟠桃家宴可还作数。”
“作数。”天帝不知何时过来。
“那便好。”曜酒道。
“三日后家宴再起。”
离开西王母处,曜酒与天帝走到南天门,在离开前,曜酒忍不住问道。
“我魔界幼童真是被你们所伤。”
“众生慈悲,并不会取幼童性命。”天帝说完,拂袖而去。
曜酒立于南天门,思索不久后魔界也将归于天界。
这未必是魔界众魔所期盼,但这能换来魔界千万年和平。
曜酒肉身猛地颤抖,宫灵知道这是他元神归位。
正要重新跳回药泉,却被曜酒拦下:“三日后你随我同去蟠桃园。”
“孙猴子不是大闹蟠桃园把果树连根拔起。”宫灵问道。
曜酒摇了摇头:“已经过去千年有余,果树又重新种了一批。”
宫灵不知想到什么,开口便问:“涂山老五可是司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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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大家说一下过去的两个月,我考了几个试,啊哈哈哈哈,但是接下来没有想好读博,还是直接工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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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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