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载驱

深夜,婉和阿娇在火光里里赶白天落下的活儿。友早睡下了,主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夫人,您终于肯答应大王回宫了!”阿娇开心地说。

“离凤藻宫重新建好还早,现在正是农时不易动土;待到秋收后再建,盖好如何也要明年了。”婉若有所思地说。

“夫人还不想回去?还不肯原谅大王?” 阿娇边纺线边问。

“和大王无关。我自幼生在宫里,一直觉得女子好难,幸福与否全靠君王的心意。虽然锦衣玉食,其实做不得一点主。

可出来这两年,我第一次觉得我可以做很多事情,吃自己种的庄稼,和村里这些人互帮互助,我一次知道宫墙外的人生活是这么的平淡、艰难又温暖。阿娇,难道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吗?”婉问道。

阿娇笑着摇了摇头,“夫人,您在哪里,阿娇就在哪里,不过阿娇并不眷恋这样的生活。

我自幼家贫,还好我运气好,父母把我卖到了莒府,全家人靠着我每月的工钱才不至于饿死。夫人,你可想过,您的身份如此特殊,您体恤鲁国的百姓,您可用自己的身份影响大王,让大王体恤他的子民,这远远胜过您如今对村民的帮扶啊!”

“好阿娇,你说的又何尝不是我心里想的。我既做了鲁国的元妃,自然要担起该担的责任,你放心,等凤藻宫修好了我们便一道回宫。况且,今日我看到同,两年不见,他长高了那么多,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心意而放弃母亲的责任。。。”

夜深了,火光也熄了。婉睡不着,推开门,屋外是满院星光。这两年,她很少想起宫里的事,也不怎么想起过允。

和当年刚嫁到鲁宫时对诸儿铺天盖地的思念比,她对允的眷恋,经过之前的种种,竟变得这么淡了。可是,允是他的夫君,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更是鲁国的国君,她依旧要和他一起走下去吧。

第二年春上,凤藻宫修好了。和之前的巍峨秀美相比,如今的凤藻宫简朴得像是一般宫人的寝殿。婉从宫外搬回了凤藻宫,又是流言四起,但无人再敢小觑夫人在大王心中的地位,在鲁宫的地位。

四月,郑国派人到鲁国和允会面,除了重温盟约,也是商议把当今国君子突的亲妹妹羽嫁到鲁国,让鲁国和郑国的关系更加牢不可破。郑国是大国,鲁宫对婚礼的筹备不敢马虎,转眼到了七月,便是允新婚的日子了。

新嫁过来的羽年幼娇美、身份尊贵,嫁到鲁宫后允立即封为侧夫人,地位仅次于婉的元妃地位。允贪恋羽的新鲜,实实在在地宠了羽一个月后,才又慢慢回到凤藻宫。

婉不知为何开始抑制不住自己对允的抗拒,特别是他身上还残留着其他女人的脂粉香时。允却把这份抗拒当成了婉在吃醋,终于开始在乎他的证据,更是不停地要往凤藻宫来了。

婉感到无奈之极,还好允如今准许她每月可以回之前居住的村舍看一看,允今年免了不少这里百姓的税,大家的日子也好过多了,婉心里感激允在税政上的调整,也只能按下自己的不悦,只是心里祈求允可以少来凤藻宫,自己也可以少些逢迎。

这日天气晴朗,婉听说鲁宫新修了一个菊圃,便打算去看一看,是否能挑几株移栽到凤藻宫。从凤藻宫出来往东约莫一里路,便是菊圃了。竹篱掩映,挡不住幽幽菊香。

婉心中雀跃地钻进菊圃,满园美色瞬间映入眼帘。一株株菊花开得正好,金黄、浅紫、玉白,单瓣、复瓣、扁球,有的张牙舞爪,有的羞羞答答,婉兴奋地叹道:“阿房,你可记得咱们在齐国时甘棠殿也种有菊花,却从来不见有开得这么热闹的。”

阿房还没来得及回话,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您是婉夫人吗?”

婉扭头,一个十分年轻娇俏的女子正笑看着她,一双笑眼弯成月牙,两颊有大大的酒窝,让人见之忘忧。

婉记不得鲁宫何时新添了这么一位美人,正搜索记忆中,那女子屈膝作揖道:“参见婉夫人,我是新嫁过来的郑氏。夫人若不嫌弃,可叫我的名字羽。”

原来她就是允新封的侧夫人。婉见她容貌秀丽,甚有礼节,心里不由升起亲近之感,便也回了一个礼,说道:“羽夫人好!”

羽激动上前拉住婉的手,“我可以叫你婉姐姐吗?”

婉看她性子单纯,便笑了笑,没有拒绝。

羽盯着婉看了好久,大叹:“今日我总算见了真人了!闻名不如见面,果然要有姐姐这样的姿色,我才相信我兄长那些年所言不虚!”

婉以为羽是奉承自己,笑道:“姐姐已是冷秋残枝,哪似妹妹如春樱朝露。”

兰急忙辩解:“我怎敢和姐姐争晖?姐姐不知,我幼时可是听着你的名字长大的!”

婉听得迷惑,问道:“此话怎讲!”

羽拉着婉到院子里的一个石凳坐下,慢慢道来她和婉的渊源。

“我虽然是现郑国国君子突的亲妹妹,可自幼交好的却是以前的太子子忽。你当年许给了子忽哥哥,他开心了好一阵子呢,说自己是齐国太子诸儿亲自给他的妹妹婉挑选的夫君。

可是后来诸儿太子又找到我哥哥,说不能把你许给他了,大约是知道了你的真正身份,要让我哥哥重新把佳人让回给他。

我哥哥只听说过你艳名远播,尚未见过你本人,结果只是空欢喜了一场,最后找到父王以齐大非偶的借口,让父王把这婚事给退了。父王当时为了这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后来他娶了陈国公主,也几乎不曾见他对那公主有多少热情,说不定心里还惦记着你呢!”

婉早已被羽的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些事,她以前从来不知,如今得知,更不敢往深处想。

“不过你没有嫁给子忽哥哥,说明姐姐命好。子忽哥哥现在颠沛流离,你若当年跟了他,肯定要吃上不少苦头。妹妹不解的是,齐国太子那样的风流人才,又对姐姐这般倾心,为何最后也没有走到一起?”

羽见婉沉默不语,又说道:“当年你嫁往鲁国后,我还求过子忽哥哥给我和齐国太子牵线,我哥哥疼我这个妹子,还真心去和齐国太子提过这件事。”

“人人皆知齐郑两国太子亲如兄弟,你哥哥去求情,齐国太子必然答应,可你怎么如今又嫁到鲁国了呢?”婉不解问道。

“正是因为他和子忽哥哥交好,他才拒了我哥哥。他说若是一般女子,嫁过来也无妨,自然会保她富贵顺遂;可若是他的妹妹,他不想害了我,他已经心有所属,不会再对别人用心。婉姐姐,可那时你已经嫁入鲁国好几年,他的心有所属不该还是婉姐姐你吧!”羽摇着婉的手臂问。

婉像被刺到了一般,忙站了起来,说道:“妹妹想多了。妹妹天真无邪,不知避讳,可这后宫并非一直风平浪静,今日谈话,望妹妹不要再和第三人讲起。”

羽忙连连点头,说道:“姐姐放心,我毕竟出身宫廷,这些事情我是懂的。只是今日初见姐姐,一时激动。”

婉强笑着说道:“今日和妹妹聊天,真是一见如故。只是我出来有些时候了,这会儿要先回去了!”

羽恋恋不舍地说:“以后若想见姐姐,我可以冒昧去凤藻宫拜见吗?”

“自然,随时欢迎!”说罢,婉竟不顾阿房,便匆匆离开了。

菊圃地处偏僻,婉越走越快,最后几乎奔跑起来,似乎这样她就不用思考,忘记刚刚羽说过的一切。那些年里,诸儿默默为她做了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那时她还年幼,不懂得他的深情,如今她已经尝过感情的况味,却再没有勇气回想起和他有关的一切。

他已心有所属……

菊瓣残落后,便是寒冬。这年的冬天尤其难熬,干冷无雪,北风肆虐,婉去了之前住的村落几次,每次回来都难过得要好几日才缓得过来,富人夏日取冰、冬日烧炭,若住在深宫,四季不过是风景轮换;但对于穷人,风刀霜剑,每年冬天总有人挺不过去,婉把凤藻宫值钱的东西都偷偷拿出去卖了去贴补村子里的老人,似乎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腊月的一日,天色阴沉,婉正打算午后小憩,允却在此时来了凤藻宫。婉见他脸色不善,忙屏退了下人,自己给允端上了一杯茶:“大王怎么这个时候得空来凤藻宫了?”

“我刚刚收到了齐国来信。”允说道。

婉心中疑惑,如今这两年允和郑国走得近,齐国对郑国新任的国君不满,鲁国和齐国在战场上已有几次交锋,早已不通来往,为何此时又有来信?除非,除非是齐国国内有变。婉强笑着说:“大王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允接过杯子,拉着婉的手坐在榻上,盯着婉说道:“你的父王半月前病逝了。”

似一声闷雷,婉一时被这消息震住了。

父王,那个她记忆里高大魁梧,会把她驼在肩上的人,曾经给过她宠爱、培养过她眼界的人,那个永远精力充沛、运筹帷幄的人,怎么突然就离开了呢?母亲走了,父亲也走了,她在齐国的根被彻底切断了,齐国公主的名头庇护她嫁入鲁国十多年,到这一刻变成了空壳,天地茫茫,她成了孤零零的一个。

婉心口发痛,眼圈微红,允看她强忍着悲痛,心中不忍,“你若难过,便哭出来吧。这里只有你我,不妨事的。”他把婉揽入怀里,怀里是无声的良久的颤抖,直到他感到胸前的衣襟被粘湿了一大片。

他用手轻抚着婉的后背,心里的犹豫却更深了,最后他像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信中有邀请你回国奔丧,你若想回去,我陪你。”

婉没有抬头,过了好一会,她轻轻说道:“不必了,我不想回去。”

允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又说道:“也罢,齐王正式的葬礼在明年四月,届时旧王下葬,新王登基,那时你的心情平复一些,天气也暖和了些,再回去不迟。”

婉轻轻地摇头,此刻的她需要一个肩膀,让她的伤痛可以被承载,让她可以抵御齐国的一切记忆,如果那些美好不再,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而不是沉溺。。。。。。

第二年的春天很快就来了,二月的时候,周天子派大夫家父来鲁国索取车辆二十架,允心中不悦,但还是全部应承下来,请制造局尽快开工,待做好后由鲁国运送进贡到天朝。

诸侯不贡车、服,天子不私求财,这是自古天子和诸侯各自为政又相安无事的法则,这些年,天子一再打破这个局面,如今又向鲁国私征车辆,鲁国朝堂窃窃私语,都说天子气数已尽,后面就看哪家诸侯能够称霸四方了。

朝堂争论尚未平息,三月里又传来了天王驾崩的消息,允看诸侯国无一国主动向天朝致哀,倒是有几个国家都表明了四月去齐国参加齐王下葬和新王登基的典礼,甚至连郑国也派了使者前去齐国拜望。

各国心里都有数,郑国如今霸主气象不再,大家用行动表明了谁有望在新的局面下称雄。允不愿放下面子亲自去齐国祝贺,那么借助婉回齐国奔丧这个由头,缓和一下和齐国的关系,倒是不错的选择。齐国已发出邀请,不止婉,芷若、如意也都收到了齐宫的来信。

婉去年冬已打算拒绝回齐,可随着芷若和如意回齐的日子越来越近,婉也越来越开始左右摇摆,虽然父王已逝,自己也怕回去后万念俱灰,可回去送他一程终究可以让自己少些遗憾。

加上允近日突然扭转态度,三番两次催她回齐,她最后下定决心,准备和芷若、如意一同返齐。她们订下四月初十出发,大约十日到达临淄,到齐宫后沐浴斋戒两日,后面便是齐王下葬仪式和新王登基仪式,再往后参加完庆祝新王登基的典礼后,各国来使就可以缓缓归去了。

三位公主同时返齐,一位是当今鲁国元妃,两位是显赫朝臣的夫人,返齐的路上,马蹄得得,和铃雍雍,奔驰的马车气势壮观,后面绵延着长长的护送队伍,引得不少百姓在路边驻足观看,不久后,鲁国流传下来一首歌:

“载驱薄薄,簟茀朱鞹。鲁道有荡,齐子发夕。

四骊济济,垂辔沵沵。鲁道有荡,齐子岂弟。

汶水汤汤,行人彭彭。鲁道有荡,齐子翱翔。

汶水滔滔,行人儦儦。鲁道有荡,齐子游敖。”

三姐妹虽然差不多时候都嫁入鲁国,婉平时深居鲁宫,和芷若、如意来往并不多。如意和芷若同时嫁给挥,如意嫁过来时地位不如芷若,但她自幼做小伏低惯了,早已练就一番察言观色服侍人的本领,在府邸反而和挥更亲近些,如今生了二子一女,相比芷若一子一女和空有的名头富贵,如意的日子过得较芷若还要更舒心一点。

芷若这些年也渐渐明白,以前的势是可以借,但也不完全有用,在齐国的时候她的身份完全压倒如意,到了鲁国后如意性子比她好,比她更能忍耐,自己的兄长纠和彭生又无望新王宝位,挥这些年便慢慢对她只是供着,维持着表面上的尊贵,感情却是越来越稀薄了。

芷若在途中丝毫不掩饰对如意的冷漠,如意对此早习惯了似的,对芷若微笑以对,对婉则极力示好。

芷若对婉倒是客气了不少,大约是听说她能离宫两年又能回宫不失正位,心中也慢慢地真心佩服起来。

婉面对着芷若和如意的言不由衷,面子上仍敷衍得不失礼数,她心里感激有此二人作伴,不然,曲阜到临淄那么远的路程,她又如何抵御那么重的乡愁?

到达临淄的时候,城里早已是绿肥红瘦,柳枝飘飘了,当婉看到齐宫那青灰色的城墙,她的眼泪几乎要涌出来了,她从未想过这一辈子还有机会能再踏上故土。

芷若和如意也是难掩激动,芷若嫁到鲁国后回过两三次齐国,而如意和婉一样,十多年第一次返乡。

齐宫早为旧王下葬和新王登基做足了准备,齐国外嫁的公主、外派的公子都安排在宫里的朝凤馆里;他国的使者、公子乃至小国的国君,不论身份都安排在宫外的德音馆。芷若母亲鲁夫人尚在,芷若便直接回了安乐宫,如意的母亲在前几年过世了,便和婉一起住进了朝凤馆里。

朝凤馆里已经住下不少人,除了清,还有几位婉不甚熟悉的后嫁的公主,这些人多年不见,重聚百感交集,或追忆往昔,或各叙现状,或哭或笑,一时却忘了此行的目的是悼念旧王。

婉索性搬到了清的房间,两姐妹自鹅鸭湖一别,又几年不见,这几日对她们而言,分分秒秒胜似黄金。婉挽着清的胳膊,仔细端详。

这几年清经历了太多劫难,长子寿被次子朔杀害,卫君逝世,次子朔成为新的国君,自己又改嫁公子顽,这一桩桩一件件,任何一件事对一个女子而言,都是几乎无法跨过的坎坷,婉每次听到关于清的消息,能做的也只是默默祈祷。

令婉惊讶的是,清不仅未添风霜,反而更加沉静秀美,脸上没有了几年前的忧色,反而有种岁月静好滋养出来的安逸。

“姐姐,看你容光焕发的样子,我真开心!”

清感慨说到:“妹妹,也许是上天见我太可怜,总算愿意赏我些阳光。”

当年为着自己的儿子朔能够顺利继位,清不得已嫁给了公子顽,谁知却开启了意想不到的新生。公子顽仅长清两岁,清嫁给顽后,顽把跟着自己的几名小妾全部打发安置到其他地方,和清一心一意过起了日子。

清初嫁给卫君晋时,卫君已过不惑,自己还是妙龄,虽然卫君对她极尽宠爱,但清心中对卫君先是憎恨厌恶,后是无奈妥协,不过是屈从于命运,她自己并未真心快活过。

如今和顽过日子,不必争宠,不担心失宠,顽眼里心里全是清,清也爱顽的体贴和年富力强,两人出入同行,渐渐竟有了小儿女初恋般的如胶似漆,两人虽结婚两三年,清已诞下一子,如今又有身孕,已是两三个月了。

“妹妹,不怕你笑我,我离开齐国那么多年,也只有这两三年,才似枯木逢春,又重新活过来了!”

“公子顽对你很好吗?”婉打趣问道。

清突然羞红了脸,低头不言语。过了一会,她又说道:“说起来,我能有今日局面,最该谢的,是如今的新王诸儿。当年是他来卫国稳住局面,帮我朔儿继位;也是他劝说我嫁给顽的。”

婉听清突然提起诸儿,心中有些酸涩,一时竟有些出神了。

清轻轻抚着婉的手,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妹妹还忘不了他吗?”

婉轻轻摇头,清又说:“年幼在齐国时,我并不觉得诸儿有多了不起,可是到了卫国多年后相见,我才知道那样的身姿,那样的相貌,配上那运筹帷幄的姿态,任何一个女子,大约都难抵挡这样的魅力吧。”

婉说:“姐姐,我已嫁入鲁国十多年,如今我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情情爱爱在我心里,已经没有那么重的分量了。”

清凝视着婉,说道:“可是妹妹,你看起来并没有几年前那般快乐。你和鲁君,现在还好吗?”

婉扭过头,说道:“姐姐,我很好,允待我也很好,我只是旅途劳乏,你不必为我担心,明日咱们一起去宫里逛逛吧,这么多年了,不知道甘棠殿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这夜,恍恍惚惚中,婉来到了一片桃林,一团粉霞里一个高高的身影背她而立,待她走近了,那人突然回头,正是诸儿,诸儿一双桃花眼笑对着她,说到:“婉妹妹,你怎么现在才来。”

婉不敢靠近,正准备离开,诸儿却上来拉紧她,靠近她,说:“我不会让你再离开了”,说罢深深吻住了她,她极力挣扎,却突然醒了,原来是一场梦。

姐姐在熟睡,婉却翻来覆去再难以入眠,窗子外的月色洒进屋里,她坐着环抱住双膝,暗笑自己的春梦,她不能纵容自己,哪怕是在梦里;她的余生只能在鲁国,哪怕那里她已不再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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