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清辉

瑶陵沈氏书香世家,享誉大成,出过两位太傅和三位内阁首辅,沈由就是瑶陵沈氏的第三位内阁首辅,门生遍布朝野上下,坊间渐渐开始流传起一句话“沈由若有不臣心,满朝文武皆为兵。”

天元九年沈由得了一孙儿取名清辉,字裴音。沈清辉很聪明,什么一学即会,被誉为文曲星下凡,大成百年难遇的神童。六岁的沈清辉成了国子监最小的学子,阳春三月,国子监的桃花初露粉苞,沈清辉挎着他的小布包一蹦一跳地往国子监的学堂走去。

小短腿刚迈进门口门槛脚还没落地就和人撞了个满怀,小团子一样圆滚滚地后仰过去,跌了个结结实实,胖乎乎的小手捂着脑门正准备掉泪珠子,抬头见撞到他的人白衣胜雪,乌黑的长发高高竖起,宛若画中人,沈清辉一时看得目瞪口呆忘记摔疼这回事了,那神仙一样的人儿愧疚地朝他伸出手,“抱歉,我没看到你,有没有摔疼。”

沈清辉圆滚滚地爬起来,圆乎乎的小脸堆满笑容,糯声道,“姐姐你真好看。”

“姐姐?”那人的表情一下凝固了,嘴角不自然地抽搐。

沈清辉纯真的眸子映着那人的脸,“姐姐你好漂亮,姐姐你家住哪里?姐姐几岁了,有没有心上人……”

姐姐,姐姐……满脑子都是沈清辉叫姐姐的声音,他掰得手指头咔嚓作响,可对上那张纯真的笑脸,所有的怒气都灰飞烟灭了,无奈地仰天长叹一声,打趣道,“等你考上状元再来跟我说这些吧。”

沈清辉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认真思考着,“考上状元就可以迎娶姐姐吗?姐姐你等我,等我考上状元就来娶你。”

沈清辉喊得特别大声,国子监门口所有人都听到了,跟着轰然大笑起来,夫子更是跟着打趣,“沈小公子年纪轻轻还没考取功名就先想着娶媳妇了。”

眼看那袭白衣要走远了,沈清辉又追上去喊道,“姐姐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等我考上状元去哪里娶你啊?”

他咬牙切齿,恨不得给这小混蛋一拳,没好气道,“老子叫萧寒羽。”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考上状元的!”沈清辉紧紧攥着胖乎乎的拳头喊道。

萧寒羽涨红了脸,衣角在风中飞扬,那年他八岁,齿白如玉,模样生得太过俊美常被人认成姑娘。

“提督,提督!”梁小波的叫嚷声把薛昭从梦中惊醒,头痛欲裂。

梁小波拍打着房门,薛昭昏昏沉沉地从床上爬起来,有气无力,“怎么了?”

梁小波见他苍白的脸上透着毒怨,“提督,钟寒誉来了,说有急事要见您,我这才……”

“都到午饭时候了,提督你怎么还在睡啊?”钟寒誉探过来半个头,薛昭愣了好一会儿才如见鬼一般后撤一步,结果摔了个趔趄。

“提督你怎么了?”钟寒誉倒是不见外地直接入门,“地上凉我扶你起来。”

薛昭见鬼一样瞧着钟寒誉,忙挣扎着爬起来,“钟寒誉你怎么在这儿?”

钟寒誉去扶,薛昭忙着躲,两人看上去你追我赶的,梁小波撇撇嘴,有种看见登徒子调戏良家女子的错觉,他们两个的事梁小波也不便插手,悄悄合了房门走开了。

听见关门的声音,薛昭为之一惊,钟寒誉也顿住了。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尴尬之余还有几分暧昧,薛昭胸襟大开,忙拢紧了躲远。

钟寒誉难掩尴尬,不过架不住他脸皮厚,“提督的卧房看着挺雅致。”

薛昭紧攥着手心挨着床边,“钟寒誉你到底想做什么?”

薛昭身上就一件薄薄地长衫,乌黑的长发披散着,脸看着正常不少,没了脂粉的遮盖真是个俊美清冷的人儿。钟寒誉倒是不拘束,大步上前,薛昭忙躲到了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腿,紧张地喊道,“你…你做什么?”

钟寒誉笑出了声,瞧着薛昭煞白的脸忍不住想逗逗他,往床边一坐,“提督你躲什么啊,我还吃了你不成?”

薛昭退无可退,紧紧抿着唇,“钟寒誉求你了放过我吧,我真不好这口,你都锦衣卫指挥使了,挥挥手一片花红柳绿,为何偏偏跟我过不去做什么。”

钟寒誉去扯薛昭的被子,“花红柳绿,万紫千红,不及窗前半截寒月光,缠在心头化作绕指柔。”

“你——”薛昭喉结滚动,拳头攥得生疼,“钟寒誉,这若传出去你爹钟飞鹰一世的威名必然给你败光了。”

钟寒誉挺不在乎的,“山高水远,老头子管不着,提督,听你这话可是要与我……”

薛昭羞愤不已,抓起枕头狠狠拍钟寒誉脸上,“钟寒誉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

钟寒誉揉揉脸,“打脸最让人恼火。”

钟寒誉抓过薛昭的手腕狠狠一带,薛昭栽进钟寒誉怀里,心跳在这一瞬竟然鲜活了,“你做什么?”薛昭挣扎起来。

钟寒誉抓着薛昭的双腕将他按在床头,拨开垂在肩头的长发,轻轻凑近,有种猛兽细嗅猎物的感觉,薛昭为之一颤,眼睛跟着僵直了,钟寒誉勾勾唇角,“提督,你身上好香啊!”

薛昭怔住,认命一样不再挣扎,颤着声音道,“你快点,完事后不要跟任何人提及,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钟寒誉愣了片刻,终于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忙松开薛昭起身,“不是,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薛昭侧过脸,眼睛红红的,讽刺地轻笑一声,尽是森冷的毒怨之情,“没看出来啊,指挥使是个正人君子。”

钟寒誉郑重其事地解释道,“指挥使当然是正人君子,这种霸王硬上弓的事我绝对不会做,你也不用怕。”

薛昭翻过身,不得不说松了一口气,但是瞧着钟寒誉游刃有余的样子又很不服气,薛昭眯着眼,“指挥使不是说对我一见钟情吗,如今我投怀送抱指挥使反倒不要了,唉……”

钟寒誉闷哼一声,“你管那叫投怀送抱?薛昭你都害怕地抖了,还嘴硬呢。”

薛昭抓紧了被褥,更加毒怨起来,逞强道,“谁没个第一回,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经验是慢慢累积出来的。”

钟寒誉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抽离,怒意窜到心头,大步上前抓住薛昭的手腕,“行啊,一回生二回熟,这话都说出来了,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纵吗。”

钟寒誉欺身过来,危险的气息让薛昭心头跟着一颤,虽未压在薛昭身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咫尺之间,实在靠太近了,薛昭挣扎了下,手腕被抓得生疼,“放手!指挥使这样可就没意思了,你不是不喜欢来硬的吗?”钟寒誉没有丝毫要松手的意思。

薛昭声音冰冷彻骨,“你放手,抓得我手腕疼。”

钟寒誉没有多说愤然起身,给薛昭气得都忘了干嘛来的了,钟寒誉清清嗓子,“我对提督有救命之恩,这份恩情还算吗?”

怎么又扯回这事上来了,薛昭又开始头疼了,“我没忘,指挥使想我怎么还?”

钟寒誉咬咬牙心一横,“我最近手头有点紧,看在我对你有救命之恩的份上,先借我点儿钱。”

薛昭揉着眉心的手一顿,愣愣瞧着钟寒誉良久,不可置信地抬高声喊道,“借钱?”

钟寒誉挠挠头,“对,借钱,我可以立字据给你,我钟寒誉绝对不是借钱不还的人,现在确实有点手头紧,这不想着你兴许挺宽裕,暂时借我点周转,等下月俸禄发下来再还你。”

薛昭的脸垮得很难看,刚睡醒给他来了个霸王硬上弓的惊吓,最后竟然只为借钱,薛昭脑子开始嗡嗡响,钟寒誉见他一脸坏掉的神情,咬牙道,“你要不要借?”

薛昭瞳孔微微张大,掀开被子光着脚往门口走去,“梁小波,去账房支两百两来。”

一直在不远处的梁小波听见里面不少动静,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薛昭开门让他去支钱,哪有人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真不知这个钟寒誉什么来头。梁小波两步一回头,实在想不明白。

薛昭拢了拢襟口,“指挥使您借钱的方式倒是别具一格。”

钟寒誉苦涩地干笑,谁让有钱的就是爷呢,“别具一格才能让你记得清楚,纸笔在哪儿,我立个字据给你。”

薛昭给闹腾地疲惫不已,“不用,我送你。”

“无功不受禄,我给你立个字据,这钱一定还。”

薛昭坐回到床上,“指挥使与我有救命之恩,这两百两全是当我还您的救命之恩。”

钟寒誉已经下笔,“一码归一码,这钱是我问你借的,该还一定要还。”

钟寒誉写好借据折好放在薛昭桌案上,抬眼瞧见了放在右边的那一摞书,“提督喜欢读书?”

薛昭像是被人戳到了心,眉头蹙得极深,漫不经心道,“用来打发光阴的。”

“以书打发光景是个好习惯,提督平日里都看什么书?”钟寒誉随手抄起一本书翻了翻,“古寒寺游记。”

薛昭忙去夺书,钟寒誉将书扬高,望着钟寒誉不温不火地眸子,薛昭呼吸一滞,淡淡收起手和钟寒誉拉开些距离,不是害怕也不是畏惧是一种发自内心地逃避,他想避开钟寒誉的眼睛,更像避开某些翻涌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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