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卑微

“大有问题?”钟寒誉提高了声音。

薛昭冷厉的眸子闪过一丝狡猾,耐人寻味地勾了下唇角,“该说的我也说了,指挥使,我可以走了吧?”

钟寒誉挑了挑眉毛,“该说的都说了,薛昭你当我是傻子吗?”

“不敢,不敢,指挥使雄才大略,行事光明磊落我只敢顶礼膜拜岂敢当您是傻子。”薛昭的话字字带刺,扎得人浑身刺挠。

钟寒誉虽被扎了却没恼,“这是在夸我?”

薛昭撑开扇子,半边脸沉在扇子后,一双凉薄又狡猾的狐狸眼似在盘算什么鬼点子,“自然是夸赞。”

钟寒誉酒杯一推,“我说的是交底。”

薛昭眯着眼,“我这也是交底,指挥使只说交底,可这个底要怎么交,交到何种程度,指挥使可没说,所以我这算交底。”

“你!”钟寒誉摇摇头,略有些懊恼,“行,这次是我思虑不周,掉进陷阱里了。那你说得这些几分真几分假总该告诉我吧?”

“指挥使不妨猜猜看。”薛昭笑着,毫不掩饰他的狡猾,钟寒誉是算计他了,他也算计了钟寒誉,真真假假戏耍着钟寒誉甚是有趣得很。

钟寒誉这次真笑不出来了,本以为是条毒蛇,不成想还是个成精的狐狸,行,这次他认栽,“若是真,今夜你与我私会之事一个字也不会传出去,但是若有几分假,明日提督和我这不清不楚的关系就会传出去几分,我也不吃亏是吧。”

薛昭眯着眼,寒意凛凛,“大可不必如此,为了这么一点儿消息搭上自己的名声不值得。私会内侍官,传出去谁脸面上都不好看。”

“名声算几个钱,我要的是抱得美人归。”钟寒誉咬咬牙破罐子破摔了。

薛昭不由一僵,抓紧了扇子,“钟寒誉你认真的?”

钟寒誉晃了晃酒杯,笑眯眯道,“认真的。”

薛昭立马起身,恨不得一脚踏出这屋子,“该说的都说了,既然没旁的事我先走了。”

钟寒誉轻笑,“薛昭你应该问出不少东西来,可有跟大将军透个底?”

薛昭回身,眼中寒光直逼钟寒誉,微微勾唇,“这案子是陛下命令西厂和锦衣卫一同审理的,大将军并不在一同审理之列,我为何要同大将军透底,指挥使这话说得我怎么听不懂了。”

“是听不懂还是装傻,薛昭你心里清楚,你明知刘大齐是大将军一手提拔上来的人,还敢酷刑直接把人折磨死了,就不怕这把火会烧到大将军身上吗?”钟寒誉也懒得跟他打哑谜了,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薛昭笑笑,不冷不淡,“谁都有失手的时候,我也不是每次上刑都能把握好火候,再说大将军是提拔了刘大齐,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大将军行得正做得端,自然不会担心刘大齐之事牵连到他,朝中提拔官员出事的也不是一个两个,这若是牵连起来,那日后谁还敢提拔人才啊。”

“薛昭啊你这张嘴真会说,御史台该有你一席之地。”

薛昭推开门,幽幽地垂了眸子,将那丝不易察觉的遗憾掐灭碾碎,只剩一团灰烬,“指挥使赞誉薛昭实在担不起。”

“这就走了?还没上菜呢。”

薛昭已经踏出了门,扇子换到了右手,“没上菜还可以退,望春楼一桌酒菜可不便宜,咱们为官挣得本就不多,还是节俭点好,指挥使还没成家,这般不会勤俭持家日后可娶不到媳妇。”

这回真刺挠到钟寒誉了,他确实囊中羞涩,但是话从薛昭嘴里说出来更难受了,钟寒誉扯了下唇角高声道,“要娶也得是娶提督这样的美人,貌美持家会过日子。”

薛昭没有应声,下楼的时候攥紧了手中的扇子,狠狠咬了咬牙,心里暗骂了声:真他娘的有病!

薛昭走远了,石玉恒进来,“指挥使,问出什么来了?”

钟寒誉闷了一口酒,“也不是一无所获,就是给他刺挠得心里难受。”

石玉恒忍不住发笑,“指挥使您跟他斗什么嘴皮子啊,薛昭内侍出身,据说刚入宫那会儿在浣衣局当差,每日被那些老太监呼来喝去,这脸皮磨炼得可比您厚实多了。”

钟寒誉若有所思,“他那双手可不像在浣衣局呆过的,这不重要,方才薛昭说据刘大齐交代即便前去营救,不仅救不了顾西章还会搭上自己,他们所用军备大有问题,铠甲不能御敌,武器一折就断。”

石玉恒张大了嘴,索然无味地嚼了嚼糕点,“军备有问题,那军器监那边……”

钟寒誉严肃了些,“如果军备有问题,那么不止军器监,还有内务府和工部。他们有人中饱私囊,贪墨银两,粗制滥造出了劣质军备和武器。胆子可真肥啊。”

“这可是重罪,不过指挥使刘大齐已经死了,薛昭的话可信吗?”

钟寒誉轻叹,“不可全信但是也不可不信,他既然敢说军备大有问题,可见他有自己的打算,和大将军还不完全是一条船上的。”

石玉恒,“这我就不懂了,薛昭一个内侍官被大将军一手扶植到西厂提督的位置,他不想尽办法躲在大将军的荫蔽下,还打着自己的小盘算,甚至给大将军掣肘,这说不过去吧。”

钟寒誉轻笑,“或许想另谋靠山,又或许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刘大齐虽死了案子还没结,只要陛下一天不说结案,我们就接着查。”

石玉恒犯愁了,“从何处查?刘大齐一死,这案子无疑是盖棺定论了。”

钟寒誉仰头轻叹,眼下情况确实变得复杂了,“陛下一直没让结案,可见是觉得其中有东西值得深挖,所以我们就继续查,先从军器监查。”

石玉恒苦着张脸,“指挥使,军器监…行,到头来还是要跟太监们打交道。”

钟寒誉拢了拢衣襟,“你可别小看他们,保不齐哪天就栽他们手里了,菜还没上,赶紧退了去。”

薛昭刚到西厂门口,挂着顾字灯笼的马车停在马车西厂门口,冷面侍卫上前道,“提督,大将军有请。”

薛昭拿扇子的手骨节泛白,面上又冷了几分,一下没了血色,镇国大将军顾道桢,二十万龙武军统帅,早年也是戎马倥偬,南征北战,为大成安邦定国,威震蛮夷,其义妹顾飞燕又是皇贵妃,权势滔天/朝中无人能及。

镇国将军府外面看铁血威严,入院后景致倒是雅致得胜过一些士大夫,别看顾道桢武将出身,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薛昭入堂立马下跪行礼,“奴才薛昭见过大将军。”

顾道桢伏案挥毫弄墨,他今年三十又五,身着金色暗纹长衫,看着温文尔雅,顾道桢放下毛笔,“起来瞧瞧我这幅望岳图如何?”

薛昭缓缓起身,抬眼虚瞧了眼,又忙低下头,“自是极好的。”

顾道桢大笑,拍拍手把画放回桌案上,堂内冷意骤然升了几寸,“不久前陛下召见了我,劈头盖脸好生苛责,你可知陛下为何动怒?”

薛昭马上跪地,瑟瑟发抖着,头重重砸在地面,“大将军恕罪,都是奴才的错,奴才下手没轻没重打死了刘大齐,让大将军遭了劫,奴才该死。”

顾道桢藏着城府的眼睛晦暗不明,没有动怒也没有苛责,“薛昭你是个聪明人,不过有时候太过聪明不见得是好事,我让你看着办,你却擅作主张揣度我的意思把人酷刑折磨死了,还得罪了锦衣卫,这不是好事。”

“奴才该死!”薛昭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按在地面的手指骨节发白。

顾道桢风轻云淡地笑笑,“锦衣卫新任指挥使钟寒誉是个人才,有必要多和他走动走动,人终归是你折磨死的,怎么也得给锦衣卫一个交代,陛下近来心情不佳,西厂和锦衣卫最好和睦相处少给陛下添不快,尽量多配合锦衣卫一些,都是同僚没必要闹得大家不愉快。”

“奴才谨记大将军教诲。”

顾道桢满意地笑笑,双眸不见温度,别看他说话很是谦和,可字字句句透着寒意刮得人骨头发冷,“刘大齐可还有交代什么?”

薛昭依旧跪在地上,“奴才把刘大齐的供词一一写下,他也签字画押了,刘大齐交代他是怕这些年欺压百姓的事被顾西章捅出去,这才故意晚到了半日,让顾大人命丧白头山。”

“糊涂啊,就算顾西章死了他这些年的行径也早已传入京城,陛下早命锦衣卫盯上他了,此人早年也是个人才我这才提拔他的,官是越做越大,心也是越来越贪。薛昭,西厂和锦衣卫都是陛下左膀右臂,左胳膊和右胳膊若是常不协调,那日子肯定不好过,好好配合锦衣卫调查,这个刘大齐打着我的名头干了不少藏污纳垢的勾当,他这一死,矛头都对准了我。顾西章在御史台的地位你是知道的,朝中不少人开始弹劾我,配合锦衣卫好好查查刘大齐这些年在青山到底做了什么。”

“奴才谨遵大将军命令。”

顾道桢虽是权倾朝野,可他身上看不到任何跋扈嚣张之气,甚是平和儒雅,“锦衣卫这位新任指挥使你对他了解多少?”

薛昭一顿,“钟指挥使升任后,虚见过几次,没深入了解过。”

顾道桢笑笑,“你不喜和锦衣卫打交道,他们谁被调任了谁又升迁了也不关心,自然是不知,这个习惯不好,以后要和锦衣卫打交道的地方还很多,好好了解他们一些。”

“大将军教训的是,薛昭一定多和锦衣卫走动走动。”

顾道桢挥手让他起来,“天色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奴才告退。”

这个口口真的很无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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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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